“诶——你别总说我是第一个什么什么人,听起来很危险。”
杨壮壮摊了摊手。“我和别人说,别人都不信。”
“我也就随便信一信。”柯沁浑不在意地说,“既然你说是传言,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法律都讲‘证有不证无’,我没做过的事情,即使告诉别人,别人不信,我也没法证明,都没法证明了,何必还做无用功。”
柯沁听完她的话,忽然笑了。
“倒没想到你挺豁达。”
“早习惯啦!”因为柯沁真诚的笑容,杨壮壮心头那抹憋闷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陡然意识到,柯沁的善意对她而言很重要,是这个时常让她感觉冰冷的项目组里,唯一的温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我是指,你要的公平。”柯沁问。
“按我导师说的,少惹麻烦多做事,尽快改善同事关系。你都不知道,为了融入集体,我已经苦练王者荣耀快两周了。”杨壮壮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充分展示自己生活不易。
柯沁张口大笑。
隔了半晌。
“依你看,目前项目组里,你和哪位同事的关系最需要得到改善?”
“程序组,博文哥。”杨壮壮毫不犹豫地说。
柯沁点了点头。“邵博文啊。”
“嗯,他特别不信任我,不是讨厌或反感,就是单纯的,不信任。”身为项目经理,杨壮壮必须把控整个项目流程,如果得不到流程主要负责人的信任,项目工作将会难以推进。——流程管理课教了她这些,却没教她如何修正偏见。
“关于他,我有个□□消息,可以透露给你。”柯沁慢悠悠地说。
“什么?”杨壮壮一下子来了精神。
“先了解下,你会打球吗?”
“打球?什么球?”
“羽毛球。”
“我会。”
“那就好。”柯沁笑道,“邵博文是公司羽毛球协会的会长,除了定期参加协会羽毛球训练外,他还每周组织程序组打球——就你每周二都能听见的,他在办公室问还有谁去的。”
“啊?”杨壮壮讶道,“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去打篮球。”
“现在你知道了,他们打的不是篮球,是羽毛球。”
“嗯,羽毛球。然后呢?”
“然后的事,还需要我教?”
柯沁说完,杨壮壮兀自琢磨了半晌,终于明白过来他的暗示。“你让我每周二和他们一起打羽毛球?”
“不是我让你去,是你自己想要改善同事关系。”柯沁纠正她,“我得提醒你,技术太差就别去了,会起反效果。”
杨壮壮朝柯沁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心吧,羽毛球对我来说小意思。”
“还有一个细节——程序组四个人,双打位置已经满了,你得挑他们缺人的时候去。”
“缺人的时候?”
“就是其中一位程序同学去不了的时候。”
杨壮壮的瞳孔在飞快做圆周运动。突然,她站起身,一脸大喜过望的样子,那兰不就是程序组的吗?
“我明白了阿柯大大!”
拉开阳台门准备回办公室时,杨壮壮想起一事。
“啊对了,阿柯大大。”
柯沁又点了一根烟,在一阵新的烟雾缭绕中偏过头来看她。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柯沁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没有。”他笑着说。
“那行。不管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一定义不容辞。”杨壮壮拱手抱拳,豪气干云地离开了。
(2)
这天晚上,那兰洗完澡出来,抬眼就看到端坐在餐桌旁的杨壮壮,她正冲他笑着,样子特别谄媚,惯常有求于他的谄媚。
“师父晚上好。”
那兰低头擦头发,不打算理她。
“洗澡累了吧?要不要吃点桃?”
那兰抬头挑眉,看到餐桌上放着的果盘,是一盘切得很工整的黄桃——今年入夏以来他最喜欢吃的水果。
“无事献殷勤。”那兰轻哼。
“诶,”杨壮壮伸出个食指在餐厅吊灯下晃了晃,“我可不是无事献殷勤,我有事。”
那兰走过去,在餐桌的另一侧坐下。果盘里的黄桃很诱人,去了皮,还剔了核——那兰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问:“什么事?”
“明天晚上,你们组是不是要去打羽毛球?”
“不出意外是。”
“你去不去?”
“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希望——”杨壮壮动作很轻地把黄桃推到他面前,“你明天别去。”
那兰直视她的眼睛,想洞穿她心里的伎俩。
杨壮壮突然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
“理由。”那兰翻了个白眼道。
“很简单。”她重新睁开眼,“我想去。”
那兰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空出手用叉子叉了一块黄桃送入口中。
“我打听过了,你们组四个人,正好凑个双打阵容,如果你不去,就差一个人,我可以补位。”
“为什么要来我们组打球?”说话间,那兰又叉了一块黄桃。
“我爱运动。”
“胡扯。”
“你明知道我的目的。”杨壮壮把黄桃拉回自己面前,“和找你教我打王者一样。”
“这事你得征求邵博文的同意。”
“这你放心,只要你答应退位,我自有办法让他同意。”
行吧。那兰心道,反正他也不想去。
“桃子给我。”那兰盯着果盘道。
“这么说你答应了?”杨壮壮终于又把果盘推过来。
“即使我同意,我也劝你不要抱什么希望。”那兰轻蔑道。
“不用你劝。”杨壮壮从餐桌前站起身,“我没要求你这种一入职就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懂我的谨小慎微,你也不要动不动唱衰我的努力。”
那兰叉黄桃的手一停,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放狠话,见她转身要走,他及时道:“你站住。”
杨壮壮停住,侧身对他。
“我唱衰你的努力?”
“唱没唱衰你自己心里明白。”杨壮壮抬步就走。
那兰果断放下叉子,当下的自然反应是想拉住她的胳膊强迫她站住把话说清楚,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动作很像烂俗偶像剧,于是他及时制止了自己,任她走了。
果盘里的黄桃还是很诱人,那兰却不想再吃了。
☆、第七篇
(3)
周二傍晚七点过五分,在杨壮壮的焦心等待中,邵博文的声音如期到来。
“科技园文体中心打球,还有谁去?”
“我!”邵博文话音还未落,杨壮壮就嗖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还拎了拎运动包朝邵博文示意,“我装备都带了!”
当时的大办公室里,IFT项目组大部分人都在加班,杨壮壮的声音过后,好几双眼睛呆滞的眼睛朝她看过来。
邵博文抬起的手好半天忘了放下来。
“哦。”他说。
杨壮壮兴高采烈地跟了过去。令她稍感意外的是,程序组除了组长邵博文,客户端开发张闻之外,那兰也跟着走了出去,而且,他肩上也背了一把羽毛球拍。
在电梯间等电梯的间隙,杨壮壮眉头紧锁,她很想把那兰拉到一边问他为什么食言,始终没有找到机会。相较于她如临大敌的紧张状态,站在张闻旁边的那兰倒显得神采奕奕,电梯到层时,他状似无意地掠了一眼杨壮壮,满脸都是轻松的笑意。
一行人由邵博文领着,一同走到地下车库,邵博文走在最前,张闻和那兰走在中间,杨壮壮独自走在最后。一路上,她反复搜寻程序组最后一名开发谢廷的身影,祈祷着他最好不要出现。
她可不想坐冷板凳。
邵博文的车是一辆SUV,张闻主动认领了副驾驶,杨壮壮和那兰坐后座。上车前,那兰让她先上车,神态动作看起来格外彬彬有礼,杨壮壮愈发生气了。
上车后,她立刻掏出手机给那兰发了一条微信。
“你怎么来了?”
余光见那兰没有看手机,杨壮壮只好装作看窗外风景,一边用胳膊肘不露痕迹地拱了拱那兰的手臂,一边用另一只手朝他晃手机示意。
那兰拿出手机,只飞快扫了一眼便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