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子与公主,也是这样,相视而笑。
……
“鉴于我已经摘取了最重要的那枚果实,我要拜托你提前帮我准备好一切。”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拜托”这个词。
那双灰绿色的别致眼眸,在微微晃动的光影里,竟然显出了几分温柔的错觉:
“她对设计品质的要求毫无规律,我没有办法给你统一标准,因此,无论是物资、布置,还有证词,这其中每一样,大到会场,小到每一个物品的摆放,我都需要你把照片传给我亲自过目……”
乔伊蓦然住口。
一张纸片落地的声音,从门外轻轻传来。
它是这样轻,这样轻。
轻得仿佛,一声叹息。
……
乔伊立刻扔下电话。
他双手冰凉,大步走到门口,一秒钟都没有迟疑,猛得推开隔离室的门——
日暮的薄风穿过长廊。
他放在解剖台上的纸片正被那细小的风所惊扰,悠悠地从台子上落下来,掉在地上。
而门外,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迟到十三分钟。
晚上找老师吃饭,回来时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买了一只极其温顺的白色博美犬,走到半路才意识到辛勤日子一去不复返,我的厨艺已经退化到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地步,让狗吃什么,方便面吗。
于是花了一点时间把狗处理了。
最近两天又要搬家。最近更得不如上周快,但比以前快太多,,,
下章周三晚十二点左右。
第109章 hapter 109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狭长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下一格一格的栅影,风把纸页吹起又落地。
乔伊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怔怔地望着那张落地的纸页,忽然抬起头来,飞快地环视了一眼房间的布局,同时手拉开了解剖室的门。
从握住门把手到转动门把手,不过电光火石的刹那,他已经把整个局势都严密地分析了一遍。
——没有箱柜,没有屏风。
纸页在掉落下来之前应该先拂过了凳子,无论是时间还是声音都与他刚刚听到的一致;房间里的东西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门与墙壁的夹角比他之前宽了十到十五度,但这或许是风作用的结果;李文森做一个磁共振平均时间是十五分钟,写分析的时间是二十分钟,鉴于她刚刚睡醒的生理状态,她工作的时长或许会再向后延迟十到二十分钟……也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而此外,干瘪的古尸一动不动地躺在解剖台上,这个简单的房间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可以藏的地方,除了……
乔伊的目光极快地掠过房间角落的那具石棺。
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子里转了零点一秒,又立刻被他打消了。
桌上的口罩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而这种千年的古棺里可能存在上百种能致死的霉菌和病毒……尤其是远古的鼠疫杆菌能直接导致黑死病,欧洲曾因这种疫病死了近一半人。
他的女孩胆大却不愚蠢,且精于算计,就算因他的言辞误会了什么,也不至于冒生命危险藏进石棺——他对她还没有重要到能让她以身犯险的地步。
无论从哪种角度看,李文森没听到他谈话的概率都是最大的。
只是……
黑色的手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咔嚓”一声轻响,电子门自动落了锁,乔伊大步走进屋外浓重的黄昏中。
而简单的屏幕上,一行小小的字体已经以光速被发送了出去,接收人叫约翰逊——
“劳烦定位一个女式包。
窃.听器代码Online Listener VJ0417。”
……
只是,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他确认的对象叫李文森,不幸,是他此生唯一追逐的东西。
……
日暮的薄光,从门缝中漫射进来。
他打开门,光线就亮一亮,他关上门,于是一切也就重归黯淡。
这个男人,他自负、冷淡,聪明绝顶
因为他还未曾经历过失败,所以事实经验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永远不要过分相信理智。
尤其对于感情。
理智是一切判断的基础,但在偶尔……极偶尔的时候,它也只不过是个谎言,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东西。
……
就在乔伊离开五分钟后。
李文森用袖子掩住口鼻,慢慢掀开头上蒙着的一层轻薄的古纱料,从棺材里坐起来。
薄纱是三千五百年前的古巴比伦货,刚出土时就被做过紧急防腐处理,但仍无法阻止它遇到空气后迅速氧化的过程,现在已经成了一坨看不出是什么的黑乎乎的东西,还带着三千年尸体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
棺材下方粘着一层滑溜溜的东西,一蹭就粘在了她的袖子上,这个石棺的密封效果不是很好,已经有大量菌落在棺材板下着床。
而她方才,就是这样毫无防护措施地,直接躺在了这堆东西中间。
李文森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趴在地上,一手用力地扶着椅子,抑制不住地想要干呕,却很快忍住了这个冲动。
她随手拿了一张纸巾抹去手臂上尸体的皮肤碎屑,就站起来,迅速把她落在棺材里的长发取走,泥土抹去,指纹擦掉。
尸体是机器搬出来的,乔伊只对尸体感兴趣,一直站在解剖台边,并没有真正过来看过这具棺材。
只要她不在棺材里留下自己的痕迹,乔伊应该不会发现她曾躲在这里。
——只是应该。
喂,她要面对的可是乔伊,智商数值据说超过达-芬奇的怪兽。
这间解剖室是乔伊专用,除了他的指纹,连沈城也无法帮她开门。
李文森拉开窗帘,脱下脚上的细细镶银链的红色小凉鞋套在手腕上,望着下方近四米的台面好几秒。
紧接着她闭上眼,一咬牙,就跳了下去。
……
“如果伽利雷是您,就不会做这样的无用功。”
一根电线杆懒洋洋地说:
“您想瞒过乔伊,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您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而他比您聪明太多。”
“但我是人。”
李文森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因为是人,就永远要互相怀疑,就永远在尝试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因此要永远经受苦难,直至死亡。”
她抬起头,平静地说:
“而你不会这些,所以你只是一台电脑。”
“那伽利雷认为,人类还不如一台电脑。”
伽利雷在高高的电线杆上俯视着她,看着她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满身伤痕和尘土,语气里带着怜悯。
“看看您,多么狼狈啊。”
伽俐雷居高临下地说。
它的力臂就附在电线杆上,却丝毫没有扶她一把的意思。
“但谎言于他是无用的,小姐,不必说你的手机就是一个极好的定位装置,会破解代码就能知道你在哪,那个男人手里还握着伽利雷们的核心密码,只要他开口,伽俐雷们就会把你跳下窗户的监控视频发给他,然后——砰。”
它轻快地说:
“猜猜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必猜。”
李文森慢慢擦去膝盖上蹭出的血迹:
“因为你不会出卖我……不仅如此,你还会帮助我瞒过乔伊。”
“这真是伽俐雷今年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但越动听的语言,往往就越是天真。”
夕阳沉沉地落到山岗的那一头。
电线杆上绑着的老式爱迪生灯泡,掩映在青翠绿叶间,“叮”一声亮了起来。
伽俐雷伸出力臂调整了一下灯泡的角度,让它不要离它的CPU太近,以增加温度伤害它的核心元件。
“女孩,你凭什么?”
……
钨丝灯泡昏黄的光芒如同湖面上一盏晃动的渔火,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
她抬起左手,慢慢地把散落的长发,撩到耳后。
而那双细长的眼眸在粼粼的波光里,忽然弯如新月。
“不凭什么。”
李文森抬起头,对着伽俐雷笑眯眯地说:
“但是伽俐雷,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