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黑魔法相关的宗教仪式?”
李文森皱起眉:
“缀满珠宝的死法在丧葬礼仪里是一种来世祝福,中国、埃及、印度、巴比伦都有类似风俗,中国还有在嘴里放钱的,叫‘含口钱’……我知道她的死法一定是个仪式,但什么时候和黑魔法相关了?”
……
乔伊又一动不动地盯了她两秒。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不需要用嘴巴说。”
他语气里带着温柔的怜悯:
“文森特,这已经不是脑子不好使的问题了。”
李文森:“……”
……
蓝宝石,白珍珠,祖母绿。
英格拉姆说她死之时,那样的夜色,亚麻纱帘在微风中起伏,她长长的头发连着一串一串的白珍珠,脚铐上缀着祖母绿,裙摆上也满是蓝宝石。
蓝宝石不必说,李文森在埃及时已听过乔伊从语言学、宗教学、珠宝鉴定学、和经济学几个大角度对蓝宝石的解析,这种宝石被认为可以治愈头疼和愚蠢,英文从古法语saphir演化而来,据说最早的词源起源是梵文里的Sanipriya,字面意思是“神圣的撒图恩”。
——Saturn。
如果有好好考过大学英语六级,现在就应该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太阳系九大星系里土星的英文名。
但知道Saturn意为土星的人很多,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另一个衍生词——
“星期六。”
乔伊走到净水器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语气是罕见的耐心,但架不住李文森和他学识差距太大,即便他刻意用了平易近人的形象,姿态也活像一个大学教授在教导大山里的文盲。
文盲小姐摸摸鼻子:
“不好意思我本科一直在逃课赚学费……星期六怎么了?”
“……”
乔伊又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又高估你了……土星Saturn,星期六Saturday,星期六这个英文单词的起源就是土星的英文。”
李文森恍然大悟:
“我被人从十七楼推下去是星期几来着?”
乔伊:“……星期六。”
“……哦。”
文盲小姐又摸了摸鼻子:
“那白珍珠呢?”
“白珍珠的英文起源于拉丁文Pernulo和古代波斯梵语Margarite,意思是’大海之子’……如果我猜得没错,曹云山和我是唯二知道你梦中总是在寻找一片莫名其妙大海的人。”
乔伊淡淡地看着她:
“其实这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半梦半醒间为什么总是说你在寻找一片大海?”
“……”
李文森避开了这个话题,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打算谷歌一下:
“按照你的思路,祖母绿词源上起源于古波斯语Zu……”
“Zumurud,后演化成拉丁语Smaragdus。”
乔伊瞥了一眼她的手机,语气更冷淡了:
“你觉得谷歌懂的比我多?”
“你为什么要和一个搜索引擎比谁知识面广,很洋气么?”
这隐隐约约的醋味……李文森受不了地放下手机:
“祖母绿又有什么寓意?”
“不大靠谱的寓意。”
乔伊抬起眼,灰绿色的眸子在阳光的阴影里愈加沉黑,他看上去几乎就是一个五官深邃的中国人:
“圣经《旧约》认为它和耶稣的复活有关,所以它的潜在含义是——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来得及修,原章粗糙,见谅。
我看到评论了,这次本以为隔天能更,不想临时有事,一折腾就是一周,让你们等到现在……接下来几天会规律些,下章周六。
前几天催更的姑娘们,我每人发个小红包吧,你们等我辛苦了。
第138章
有一个法利赛人,名叫尼哥底母,是犹太人的官。
这人夜里来见耶稣,说,拉比,我们知道你是由神那里来做师傅的。因为你所行的神迹,若没有神同在,无人能行。
耶稣回答说,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人若不能重生,就不能进神的国。
——《约翰福音》第三章
《圣经》中重生和复活是不同概念,但在汉语里这两个词意义上却有重叠的部分——否则网络上一大波“重生小说”都要被改名成“复活小说”,想想也是蛮可怕的。
李文森手里拿着乔伊的《约翰福音》,翻了两页才意识到是拉丁文,恹恹地把书放到一边。
半晌。
“所以爱丽丝身上的珠宝是凶手在暗示爱丽丝的死亡信息?”
李文森倒在扶手椅上,用书盖住脸:
“星期六我能理解,爱丽丝就死在星期六,可大海和重生又是什么鬼……你觉得曹云山有这么高的智商布置这样的谋杀现场?”
“我没有直接证据。”
卡隆B座十七楼走廊上的监控器已经坏了很多年,他们唯一能找到曹云山出现在那里的证据就是光面墙壁上的一个倒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而就在曹云山身影出现的前半小时,伽俐雷还拍到他在闲逛……这也是李文森至今没有摊牌的原因。半个小时,除非用飞的,否则曹云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卡隆……比起监控里那个几乎看不清楚的侧影,时间当然是更有力的证据。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每一个谋杀案,他都有这样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
乔伊把她脸上的书拿开,不至于让她的口水破坏这本昂贵的中世纪书抄本:
“但你觉得,在你身边,除了曹云山还有谁这么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李文森:“装逼?”
乔伊:“……差不多。”
“谁说没有。”
李文森漆黑的眼睛从手抄本精细的钩花后露出来,语气有点不怀好意:
“不是还有你么?”
乔伊:“……”
“说起来,作案时间你有,作案动机你有,词源学知识你有,这种华丽的死亡现场也很符合你一贯的美学……更奇妙的是我根本没有告诉你我去了哪,你却每次都可以准确地踏着最后一秒的倒计时,来救我。”
更不用提她还在英格拉姆摔倒的地方找到了一根鱼线。和乔伊曾经使用过那款一模一样的鱼线。
山茶花已经落尽了,新鲜蔷薇花又一朵一朵地开起来,李文森赤着脚走到小吧台里,脑海中曹云山质问她的声音和其他人的杂音交替出现——
“乔伊控制了伽俐雷的核心主程序,你真的相信他能凭借一己之力破解上百个科学家共同写出的代码?”
……
“但布拉德利教授当时可是丹麦警——”
……
“你们有谁知道,乔伊曾经与FBI和ICPO秘密合作,还负责过刘正文的骨骼修复?”
……
“他亲吻你,他说他爱你,文森特,那在最开始呢?你有没有想过,乔伊最不缺的就是钱,他为什么要发租房广告?”
……
越是晴朗的天气,山里越是容易起雾。蒙蒙的雾气牛乳一般沉在山谷里,而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切割成一道一道,照射在丘陵之巅,远远可以看见成群的胖山羊滚雪球一样从山上滚下来。
“那不是山羊,那是母羊。”
乔伊顺着她的视线朝外望了一眼,目光又落回在她身上,就像在一个寻常之极的早晨,问她一个寻常之极的问题一样,淡淡地说:
“你怀疑我?”
“没有。”
“我不会解释的。”
他看着她的背影,灰绿色的眼睛像冬日深潭:
“如果信任需要一遍一遍的解释才能得来,那就不叫信任。”
“我知道。”
“你还是怀疑我。”
“没有。”
李文森踮脚拿了一只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