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在她被他套尽了话后,他坐在她对面:
“曹云山最后让我给你捎给你的那句话。”
“什么话?”
“少打脑残游戏,少看无聊电影。”
他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不要去花园南面找猫。”
……
花园南面的猫。
如果说一次可以当作游戏,两次可以当作巧合……但加上西部莉那次,这已经是第三次。
李文森坐在沙发上,再一次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泥淖,诡异、怪诞、深不可测。
客厅里只有她一人。
乔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客厅角落里放着他的行李箱,项目协议就放在茶几上……据说他已经接下伦敦那个邀请了他多年的项目,买好机票。或是明天,或是后天,他就要启程,走向与她截然不同的方向,从此与她再无交集。
晚风似旧,从窗户里灌入,恍然让人想起去年的冬季,旧书店,老街灯,雪花铺满了伦敦的一条街,不知哪扇窗子里有人在谈钢琴,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不,这不是回忆。
李文森慢慢垂下眼眸,看向手机。
小小的黑色盒子正在她手心震动,播放的正是系统自带的钢琴曲。
而屏幕上,一个3打头,3结尾,诡异得不像电话号码的号码,正一点一点地,浮现她眼前。
……
与此同时,卧室里的乔伊贴着墙壁,耳边连着耳机线,面前摆着一台大约惠普迷你打印机大小的信号转接器,一边黑色的iPhone7,正是李文森被调换的那只。
昏暗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灯光映着他精致的侧脸。
下一秒,李文森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机里流淌出来:
“嗨,Muller,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在火车上写的。
写的时候,火车背景音乐是“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像那金色地太阳……”(┬_┬)
第160章
城市另一头, 警务处大楼。
夜已经很深了,刘易斯拿着一叠资料从地下档案室走来, 楼梯上只有一盏孤灯亮着,更显得他影影绰绰。
楼梯上充斥着地下潮湿阴郁的气息,还有发霉的纸的味道。刘易斯在经过拐角一个楼梯间的时候,就看到警务处一把手谢明正围着一条围裙,在杂物堆里充当搬运工。
“我怎么到哪都能见到你。”
“可能是上辈子缘分。”
“那我简直不敢想象我上辈子的人品有多差, 才会修来你这样的孽缘。”
谢明拍拍手里的灰, 只是瞥了一眼他手中档案袋的颜色,就了然道:
“你在查曹云山的档案?”
“对。”
“你去见李文森了?”
“三个小时前。”
“发展得怎么样?”
谢明促狭笑道:
“牵手,接吻……全垒打?”
“……我只是去谈工作。”
“那你就太没用了, 身为我们警务处一枝花, 这么怂可不像话。”
谢明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和女孩子出去夜聊,至少要来一次全垒打, 如果一次不够,就来两次……身为我们警务处的一枝花,你不至于连两次都撑不了吧?”
“……”
刘易斯扯了扯嘴角:
“我给她看了曹云山出现在机场的那张照片——我查了的出入记录, 曹云山那两天都没有出过门,如果这张照片是曹云山本人,那只能解释为影□□术,毕竟没人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谢明解下身上的围裙,和刘易斯并肩走在昏暗的楼道上:
“李文森怎么解释?”
“她说曹云山从小被收养,这或是他失散多年的孪生。我查了曹云山从小到大的记录,他确实是孤儿, 收养他的是一对家境相对优渥的夫妇,从未有他和自己血缘亲人相认的痕迹。”
“那你还有什么可怀疑?”
“因为太巧了。”
刘易斯平静地说:
“这张监控照片的角度和表情,简直就在挑衅警察,时间也太准了一点——如果曹云山真有个从没接触过的孪生兄弟,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在他被指证谋杀时出现?”
“你的意思是……”
“没错。”
刘易斯抬起头:
“制造双胞胎困境。”
……
双胞胎困境。司法判决最让人头痛的问题之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如何证明他们其中哪个是罪犯?若警察无法拿出直接证据,而两个双胞胎又一口咬死,那根据法律中无罪优先的原则,两个人都只能被无罪释放。
……
“所以李文森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说话间,他们已经乘电梯来到十六楼大厅,窗外霓虹璀璨如海,远远望去如同银河。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曹云山的孪生兄弟,他们一定互相认识,很可能曹云山的高考和大学论文就是其中一个人在写。我甚至研究了曹云山写论文的规律,他平时根本写不出论文,却每每能在毕业或考评的时候一举成名……就像他的高考一样。”
“若是如此,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谢明笑了笑,抽出一根烟,脸上没有半点因刘易斯透出的消息震惊的样子:
“你想想看,如果他想利用双生子困境脱罪,那么根本不用你研究,到时候他自然会自己跳出来,你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这件事当说不当说。”
“除了妈卖批,你什么都可以说。”
“……其实我觉得曹云山或许还不止双胞胎兄弟这么简单。”
“这又怎么说?”
“我放大了我们在机场拍到的那张照片,用精确到0.01的微距彻底分析了他的面部肌肉,然后匹配了我们数据库中的所有照片,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刘正文?”
“听说过。”
谢明叼着烟,笑道:
“诶,你知不知道旁边有家很好吃的料理店……”
“刘正文没有留下过什么资料,墙上挂着的是他唯一的照片,戴着眼镜,脸部肌肉有点松弛,很难还原出他年轻时的样子,但我在数据库里匹配曹云山的脸时,系统却意外匹配出了……”
谢明忽然打断他:“易斯。”
刘易斯却没有停下,他站在窗边,眸子里倒映着万家灯火,神情难辨:
“……刘正文的脸。”
谢明掐灭了烟:
“易斯。”
“不仅如此,这张机场照片上这个男人的手指角度是朝前的,虽然监控视频像素很低,但我还是提取出了他的指纹,和曹云山有82%的相似度——这简直就是一个人,单卵双胞胎的指纹也没有这么高的匹配率,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真的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因为这是。
所以一切荒谬的事情在这里,都有可能。
刘易斯说话速度也很快,像是怕自己一旦被断,就再没勇气说出来:
“他为什么放弃欧洲那么好的offer要回到?为什么明明没有发表什么论文,每年投入资金的庞大成都却能直追欧洲核子中心?再联想到十年前那场学术大清洗,刘正文为什么会忽然被流放?他做了什么事?当时在任职的科研工作者基本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为什么物理组的安德森和生物组的洛夫却能存活下来?长官,说不定这就是想掩盖的秘密,我们之前探测到的海水温度上涨、消失的飞机这些物理现象是其中一个,而另一个就是曹……”
“刘易斯!”
谢明厉声说:
“够了,到此为止。”
“为什么?”
风从璀璨的夜空中拂来,从窗口灌入。
刘易斯一向温和示人,语气从未如此压抑:
“难道警察存在的意义不是真相?每次一到的事你就变了,长官,我有时甚至觉得,你在阻止我找到真相,只想我做你吩咐下来的事。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如果是上面的意思,那我是否能斗胆猜测,其实上面早就知道在做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谢明一拳打在他脸上。
刘易斯向后踉跄地退了两步,微长的头发散落下来,眼镜被打翻到一边,咕噜噜地滑出一米远,直到楼梯口边才停下。
他扶住栏杆才稳住身体,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谢明和他不一样,这是一个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