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尼特。
李文森终于从那堆被她丢到爪哇国的历史知识储备里搜出了这个冷僻的词汇。
西西里神话里,那位胆敢引诱太阳神阿波罗的女神,也是迦太基的主母神,古代住在地中海沿岸的“伟大商人”腓尼基人,会用2、3岁的小孩作为祭品,供奉这位伟大的女神。
但最重要的是——
“坦尼特在腓尼基人眼中,和夏娃一样,都是’蛇之女神’,象征循环的复活、不死和永生,而复活在古埃及和古希腊人眼里,循环不息的生命和永恒,其代表符像就是OUROBOROS。”
——OUROBOROS,衔尾蛇。
自己咬着自己尾巴的蛇,代表人类最初的生死观念,无五官,也无四肢,自我吞噬,柏拉图形容它为宇宙之始,在无限的永恒中自给自足。还有一种说法,数学中代表“无限大”的符号“∞”,其起源就是衔尾蛇。
为了防止被咬住的猎物挣脱,很多蛇的口腔里是有倒勾的,换句话说,蛇一旦咬住了什么就吐不出来,包括自己的尾巴……
但不知为什么,蛇就是喜欢咬自己的尾巴……
这完全是自然界里,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典范有没有!
李文森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指甲,手指又被乔伊抽出来,他十分自然地抽出一张纸巾,把她手指上的泥土和灰尘擦干净,然后把她的手指摆成原来的姿势,重新塞进她嘴里,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李文森:“……”
乔伊至少抱着她走了二十分钟了,但这条洞穴还没有走到尽头,李文森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已经快十点了。
Muller说她会死在星期六,今天正是星期六,距离Muller预言她死亡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会发生什么事?
李文森冷锐的目光扫过洞穴岩壁,从乔伊和她说了衔尾蛇的事情后看,她的视线就没有放过洞穴中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不,不对。
一定有哪里出了错,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在沿着河走,可她没有看见任何和“衔尾蛇”有关的东西,连岔道都没有——这么大的溶洞,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钟乳石,怎么可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凭肉眼找到一个小小的“衔尾蛇”标记?
所以标记不可能刻在石壁上,一定是什么,更大的东西。
而且他们现在走的路也不对,这样昏暗的光线,她是没有办法准确记住溶洞每一处地貌的,但他们身边的地下河道却十分平整,或许是年代久远,少有凸出的地方,也就显得一些嶙峋怪石分外惹眼。
“不对。”
李文森忽然说:
“不对,乔伊,我们走错路了,这条路我们十分钟前已经走过了。”
“你才发现?”
幽暗的光线里,乔伊没有半点惊讶,反而微微笑了一下:
“我们早就开始走重复的路了。”
李文森:“……”
“我猜的没错,这条地下河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引流的地下水,是环形河,无论我们怎么走,都只能走回原路。”
“环形河?”
李文森马上明白了乔伊在说什么,然而她皱起眉:
“你怎么看出这条河是人工挖凿引流的,万一只是河道弯曲了一下方向呢?”
“上帝不走直线,文森。”
乔伊朝河畔歪了歪头:
“所有天然的河道都是曲曲折折的,地下河尤为明显。这种溶洞的质地都是石灰岩,海螺和珊瑚中的矿物沉积形成的东西,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山脉中的溶洞,但是万亿年前,这里一定是海,石灰岩溶洞实际上是在海下形成的。”
李文森对地质学的了解仅限于看看石头:
“所以?”
“我真不明白你的脑子长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就为了让身体看起来协调一些?”
乔伊轻柔地叹了一口气,抱住她的手臂却十分小心地低了一下,以免他粗心的小未婚妻不小心撞上石头: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自己的脑浆倒出来清洗一下,因为里面混入了太多的豆腐渣。”
李文森:“……”
不,谁都不要拦着她,她要和她的未婚夫决一死战。
“这条地下河道太平整了,你有见过海下礁石有这么平整的线条?海水机械冲击尚且如此,更别说后期的腐蚀,地下河大多都是由地表渗透形成的,河水在地面上流淌时,会吸收土壤和空气里的二氧化碳……水遇见了二氧化碳会形成什么?”
“……碳酸。”
她一脸木然,居然胆敢问李文森博士这种初中生水平的化学问题……算了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决一死战吧。
不过乔伊说的没错。
水遇上二氧化碳,会形成碳酸,呈弱酸性。
再联想起平时滴一滴盐酸在石灰岩上的腐蚀轨迹……的确不可能腐蚀出这么平整的线条。
很明显,有人刻意在这地下挖凿了一条环形河——环形,且没有别的岔路,他们无论怎么走,只会回到原地。
所以诗句中下一个指引的方向,一定就在这附近。
“哦,文森,衔尾蛇是一个神圣的符号。”
乔伊轻轻松松地抱着她,仿佛她没有重量一般,只剩那双美丽的灰绿色眸子,在漆黑的光线里熠熠生辉,如同碎钻:
“它无头无尾,永不终结……却只有一个支撑的支点,那就是圆心。”
作者有话要说: 偶尔被私信吐槽文章废话多。
拜托,这个还用吐槽?这泥码是真相!我文章废话多到我自己都想死好不好!这篇文原打算写27万字的好不好!我就着这么写到了80万字好不好!其中50万字都是废话好不好!我现在还刹不住车各种想死好不好!
真的超级想完结了写下一本啊哭唧唧……
第176章
然而就算知道自己下一步他们要找的是某个“圆心”, 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里四面石壁,光线昏暗, 且无路可走。当李文森尝试无法,打算再次下水的时候, 就听乔伊凉凉地说:
“没脑子的事做一次就够了,你面前一米深处有一条玫瑰毒鮋, 看起来它比你聪明。”
李文森:“……”
玫瑰毒鮋是海洋中最常见的毒鱼之一,也叫石头鱼,她和乔伊无聊在附近玩海钓时就钓上来过。它们喜欢躲在海底的礁石下, 假装自己是一块石头, 如果不小心踩到它, 它脊背上的针就会立刻穿透你的鞋底,使你在剧烈的疼痛中死亡。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种鱼肉质鲜美到难以置信, 以至于李文森一听到这个冷僻的名字, 就立刻反应过来。
“玫瑰毒鮋?这里是淡水区, 怎么会有海鱼?”
“谁告诉你这是淡水区?”
乔伊嘲讽地说:
“你溺水前是不是看到了河面,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浮起来?抱歉, 这是常识不足造成的幻觉,你离河面还有很远, 看到的只是淡咸水交界线。”
淡咸水交界区域,是洞穴暗河探险中的海市蜃楼——当在水里向上看,感觉自己看到了河面时, 不要轻易相信,咸水重,往下流,淡水轻,往上走,光线折射导致视觉的割裂,会造成如同空气一般的幻觉。
而玫瑰毒鮋,特别喜欢淡咸水交界区。
乔伊拿过她手里的手电筒,把她抱起放到远离水面的地上:
“你还记得你在录音机里听到的那首诗吗?”
“记得。”
“念一遍。”
他漂亮的眼睛看着她:
“你的声音能帮我梳理思路。”
“……哦。”
李文森把腿往里收了收,用衣摆遮住膝盖上泡得发白的伤口,回忆了一下,慢慢念道:
“你是我的缪斯,是我的女神。
是我的坦妮特,是我灵感的源泉。
你曼妙的身材,如同极地的火焰。
你明亮的眼神,使我想起湖水、山丘、风,与雪。
你只要失踪,我就坐立难安。
你如果死亡,我也将就此长眠。
而我思念你的心,就像黑夜里闪亮的电灯泡,只要供电,就永不熄灭……”
……特么无论默念多少遍,这首情诗的狗血措辞都烂到糊她一脸,曹云山那本《北方的鳏夫》都写的比这强好吗?
李文森摸了摸鼻子,刚抬起头,就看到乔伊的视线正以一种扫描仪般的速度扫过拱形的岩壁,同时嘴里飞快地喃喃道:
“身材、极地、火焰,重点一定是这三个词——极地,纬度66.5以上,不是南就是北,火焰,英文近义词有fire、blaze、flame……flame?”
他忽然抬眼望向李文森:
“文森,快,摆一个火烈鸟的姿势出来。”
李文森:“……?”
“激发我的灵感文森特,flame,火焰的英文,虽然自己是个衍生词,但同样衍生出了其他词汇,比如flamingo……”
“Flamingo不是’弗拉明戈舞蹈’的意思吗?”
“也有火烈鸟的意思。”
乔伊把手电筒扔回到她身上,随即他蹲在她面前,眼神专注,十指交叉:
“的密码严格来说都谈不上密码,因为它们生来为你创造,但不得不说你的脑回路有时十分神奇,我需要得到你关于这个词的第一印象并一个一个排除才能更好的模拟你的思路……你听到火烈鸟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快!”
李文森被他最后一个突然提高声音的“快”字吓得一抖,下意识地说:
“我们家有一个火烈鸟充气艇。”
乔伊:“……”
“我、我还有一个火烈鸟的零钱包,韩国免税店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