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扫一眼伤口就知道她虽然摔得重,但确实没伤到骨头,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点。他嘴上嘲讽,人却在她腿边单膝跪下,手指抹掉她腿上渗出的血液,又很快把她的包拿到桌边,翻了两下没有找到任何医药工具,索性把整个包倒过来,李文森的电池、绳索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你的医药盒呢?”
“侧边放水壶袋子里……”
李文森脸色因为疼痛有些发白:
“等等,可能我在雕塑门口放包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滑出来了。”
“……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人落在那里?”
她伤口磨得太深,几乎能看见她膝盖骨上青白的皮层,必须包扎。乔伊半跪在她脚边粗暴地用袖子擦掉她小腿上流下来的血,好像这血一直流会让他晕倒似得,下一秒却又站起来,冷冷地说:
“疼吗?疼就对了,你坐在这里哪都不许去,等我把药箱拿回来。”
他用手机照明,大步走到门边,又不放心地回过头:
“哪都不许去,听到了吗?”
……
手电筒的电量几乎耗尽,只剩下一点菲薄的光影,如同下午七八点的落日余晖,透过网纱铺染在浅绿缠枝的墙面上。
李文森坐在桌子上,血一滴滴地滴下来,她就这么漠然地看着乔伊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眼底没有一点感情,漆黑的眸子让人毛骨悚然。
半分钟后,乔伊的影子完完全全消失在视野里,她忽然从桌上一跃而下,走到电脑前,删去乔伊之前打到一半的密码,不假思索地输进三个简单英文单词
——
flower、sweet honey、knife.
鲜花、蜜糖、和匕首。
下一秒,一声轻的几乎听不见的电子滑音在寂静夜里传入耳畔,电脑屏幕上的蓝色光幕飞快地旋转、扭曲、震荡,又像水波一样沉淀下来,化为一片空白。
紧接着,一行小小的黑色字体,一个字接一个字出现在纯白底色之上
——
“叮咚,您的宇宙无敌小可爱已经上线。”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一下意见,你们接受盲人男主吗?我想让下本书的男主瞎一会儿,瞎几个月就恢复的那种,我觉得超级萌的,能戳到你们萌点嘛
第181章
“哗啦”——
冷水混着冰渣劈头而下, 这是十一月深秋, 夜晚凉意深重,曹云山被冻得一下惊醒, 还没来得及睁眼,就闻“啪”一声, 一个巴掌毫不含糊地把他脸扇偏到一边。
“……”
曹云山捂着脸蜷缩在冷冰的水泥地面上:
“刘易斯,你和我有仇?”
刘易斯转转发麻的手腕, 又翻起他的眼皮:“清醒了?”
曹云山没好气地说:
“我人生中听过不少废话,这句简直是其中的翘楚。清没清醒你心里没点数?还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打自己一巴掌试试。”
“你还记得你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不记得。”
“你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我正被执行死刑,那个长得颇有点像我家文森的漂亮的女医生已经把针头扎进了我的静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云山全身乏力,疼得像被一百头骡子轮.奸了一遍,实在撑不起自己, 索性就这么躺着,这才发现四面空阔, 如同一个废弃厂房:
“这是哪, 你劫狱了?”
“不,劫狱是把你从监狱带向自由,而我则是把你从一个监狱带到另一个监狱。”
“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你还活着,虽然只是暂时的, 但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你几个小问题而已,但我知道你并不像寻常人那样对死亡怀着恐惧,大概也不愿和我说话, 只是我猜,你或许有兴趣和我做一个交易。”
“前一句你猜对了,我确实不愿和你说话,后一句却猜错了。”
曹云山艰难地笑了一下:
“我没兴趣,警官。”
“话别说的太满。”
刘易斯俯下身:
“你说过李文森是你的兄妹、挚友、恋人对吧?不凑巧,我恰好知道你妹夫、友婿、情敌乔伊的一点□□消息。”
“挑拨离间可没有用,警官。”
曹云山狼狈地躺在地上,却勾起唇角:
“你都说了他是我妹夫了,我们互相看不顺眼这么多年,对他为人多少有点了解。”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妹夫是个独来独往的有钱人,不是一点点有钱,而是非常有钱,更不用说他聪明得像一台电脑,理智得像一块坚冰……说句实话,虽然我承认李文森是个十分优秀的女性,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大像是能钓到乔伊的类型。”
曹云山笑了:“话别说的这么难听,警官,谁还没个眼睛被屎糊到的时候呢。”
刘易斯:“……”
这可能是李文森有史以来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总觉得这话饱含深意,难道是他的错觉?
……
不过刘易斯毕竟是刘易斯,他很快就把跑偏的气氛带了回来。
“可七年半前,李文森刚出现,他就一反常态地在根本不缺钱的情况下,把私人公寓分租给一个从流浪窝爬出来的脏兮兮的陌生女孩……更不用说十年前那起金融洗钱案,当时亲自给刘正文做法医鉴定并破案的,就是乔伊本人。”
光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他视野里,刘易斯在他身边蹲下,语气一如他每次审讯他那样,冷静、压迫、又带着一种强大的、诱惑般的笃定:
“曹云山,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乔伊接近李文森,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
北京时间23:03分。
中国各地的时间表多少有点不协调,地域横跨太广,晚上十点十一点,西.藏边境才刚天黑,这座海岛已然进入了深不见底的黑夜。
李文森伸手攥紧绳索,往身上又解了一圈,把自己像咸鱼一样,一截一截往下放。
她正处在一个垂直溶洞,入口就在桌子下方,那张桌子四角定死在地面,要伽俐雷解除锁定才能移开,她一直没发现。
此刻,她脚下因没有灯光不可见底,她只能凭借小时候稀薄的印象,确定自己至少不会粉身碎骨。
没错,她的攀岩绳索长度是提前买的,从副所长办公室开始,记忆逐渐复苏,她来过这里,一定来过,只是走的不是乔伊的那条路,而是方向相反——当时她是从里外往外走,她的养父牵着她的手,蒙上了她的眼睛,说要带她去个地方,那宛如迷宫一样的走法她已记不清楚,却清晰地记得这条垂直甬道。
失重的感觉太过清晰。
十几年前这里还有一个吊索升降台,如今已被废弃,她不得不沿着闸门侧边船锚一般粗重的绳索攀爬下来。
两侧岩石嶙峋,她摸了一下,似有粉末沾在手上。
煤。
没错,这就是秘密基.地建设却从未被发现的原因。研究所建立之前,这里是一个民办养猪场,后因附近矿洞辐射太大就停办了。依托山脉的屏障,将违法基地设立在废弃矿洞之下,地下开凿,没有泥土运出,方圆百里之内没有高过七楼的建筑,只要在卫星中删除这个点的坐标,它就在世界上消失了,崇山峻岭是他的遮挡,再没人能找到它。
手上的攀岩绳索就快不够用,李文森咬咬牙,猝然松手,“嘭”得摔在一处金属上。
她顾不上痛,伸手拂开上面掉落的煤屑,不其然,在表面摸到一个类似液晶屏扫描仪一样的东西。
这很简单。李文森从包里掏出一张红外线扫描图放在液晶屏上,正是她十年前的手臂血红素扫描。血液中的血红素会吸收红外光,指纹可以复制,血管却不行,有人把她手臂上的血管做成了钥匙,是比虹膜、指纹更安全的认证方式。
液晶屏亮起,光线滚动。
十秒钟后,一个大大的“ERROR”出现在屏幕之上。
Error?
这张扫描图她保存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错的?
李文森立刻想起她的戒指今天也失效了,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一定有人在她出门前替换了她身上的东西……而这个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
“伽俐雷。”
她敲了敲地面上的舱门:
“伽俐雷,在吗?”
好一会儿,舱门下才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
“别催!别催!伽俐雷好久没碰见蠢到拿错钥匙的人了,正在找有没有第二套秘钥程序。”
李文森:“……”
半晌,伽俐雷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伽俐雷就不得不启动第二套秘钥了,如果您能在一分钟之内回答正确伽俐雷的问题,并把答案输入在您面前的液晶屏幕上,伽俐雷就可以帮您把门打开……注意,这个问题难度极大,可能会让您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而且您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回答错误,这个溶洞就会塌陷,您被活埋的可能性高达95%。”
李文森:“说。”
“1除以2等于几?”
……果然难度极大,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李文森刚想脱口而出“0.5”,又忽觉不对,如果的问题这么简单,就算能难住思维过于复杂的研究员,万一把小学生放进去怎么办?
二战时期的密码战争,一套密码对应一个秘钥,像这种关乎国家安全的级别,也应该有一把,只有高层才掌握的钥匙。
她看了一眼手表——11点零4分。
就算伽俐雷不限时,她现在最多也只有1分钟考虑时间,乔伊可不是她能拖太久的人……可她此刻毫无头绪,1/2除了0.5,还能有什么?难道要用古代算法来计算?
情诗里西布莉女神起源于地中海一带,缪斯女神起源于希腊,可地中海沿岸的古埃及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数学系统,古希腊的数学也只在几何上有建树,算术反倒是弱项了。
秒针声让人烦躁,李文森手指扣着岩壁,大脑疯狂转动,却一无所获,她侧脸贴在冰凉的舱门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似乎听到地下2.5公里深处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爵士乐歌声,正是方才比莉-菏丽黛的《Solitude》。
——等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