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们越来越关注日常生活。
里面隐含了多少现实,何必为了避开大俗非要装大雅呢?又何必因为别人写烂了所以就不写呢?
放走自己,让书自己选择。
宋一媛转头坐去电脑桌前,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男人看了她一会儿,坐回自己的位子,开始工作。
宋一媛写到凌晨四点,禹毅陪到凌晨四点。
宋一媛把它打印出来,给禹毅:“我的爱人,请你第一个看。”
“无上荣幸。”
两个人吻了一下。
禹毅正准备看,宋一媛给他合上。禹毅不明所以,宋一媛指指时间:“睡觉。”
“我不困。”
“我困。”宋一媛看着他,“没有你睡不着。”
“睡觉。”
两人相拥而眠。稿子静静放在床头。
第五十九章 ...
宋一媛的小说送审, 主编说:“印十万。”宋一媛的执行编辑激动得手发抖,有些不敢相信地确定:“十……十万吗?”出版行业正衰落是不争的事实, 原本轻易就能印十万二十万, 近年来却只敢几千几万的印。而且出版行业是一个看中出版资历的行业, 对于新作者来说, 首部作品出版, 一般不会有太多的印刷量。
宋一媛之前从未出过书,首印十万, 简直是豪赌。
主编看她一眼:“嗯。”
宋一媛的书,在五月初悄无声息上市了。
五月安安静静过去, 执行编辑每天都在查看销售情况——销量不瘟不火, 按这速度, 要完。愁得头皮都抠坏了。
宋一媛反而没那么大的压力,她在禹毅的抽屉里发现一个1T的U盘, 从而根本没时间没兴趣去操心多的事情。
宋一媛蛮不讲理:“我要了。”
禹毅头一次露出犹豫的神色。
宋一媛微微笑:“要老婆, 要U盘?”
“给你。”
禹毅的“成长档案”令人叹为观止。所以——宋一媛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之前的不主动、羞涩、僵硬全是深藏不露吗?这个老司机的经验,都可以去开火车了。问他, 他说:“一见你就紧张,不敢乱来。”
宋一媛说:“你现在也没对我乱来啊。”
禹毅说:“对你永怀尊重。”
这男人, 越来越会说甜言蜜语, 偏偏每句话都让人觉得是真的。就更令人心动。
两个人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爱爱得很是频繁。真有一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时间一进入六月,宋一媛的书, 没有任何征兆的,卖脱销了。
执行编辑就只是放纵自己过了一个儿童节,三号,就有人打电话跟她说:宋一媛火了。执行编辑:???
这情况打得出版社措手不及,连夜加印十万。没曾想才一个星期,又脱销了。于是又加印。
宋一媛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横冲直撞地冲进马群里,引得一群悠闲吃草的马儿混乱不已;她又像一颗□□,“咻”地被扔出去,“嘭”地爆炸,炸得作家圈人仰马翻。
有著名的作家写评论道:“她让我们看到日常生活,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残忍,但平静之下无时无刻不是波澜。”
还有著名评论家说:“整个故事令人绝望,死气沉沉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原本以为这本书就止步于此,结尾却神来一笔,仿佛坟墓上开出一朵花。这样的结局处理,简直天才。”
“我不信这是一个三十岁女人写的故事,文笔老练得像一个耄耋老人。”
“就凭这本书,这个女人的名字就能出现在文学史上。”
“我观望,我期待,我祈求她的灵气不要太快耗完,我祈求她能捱过这波势必会来的大火。”
…………
各种采访和约稿蜂拥而至,网上对这本书的讨论日益激烈,宋一媛还收到作家协会邀请函。
一夜成名,要说心里没有起伏那是不可能的,但宋一媛知道自己写这本书的目的是什么。禹毅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对宋一媛现在的感受,能理解并且给了不少建议。更何况,除了禹毅,多少和作家圈沾点儿边的曹珍珠和沈风柏,也给了她很多警诫。
曹珍珠把网上的评论截图给她看,宋一媛看到一些捧她如神的评论,莫名羞耻,打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过去:“夸张了夸张了。”
曹珍珠发了一些捧得更高的,譬如“当代女鲁迅”“现当代文学第一人”“百年难遇奇才”……
宋一媛脸烧,又惶恐又心虚:“……捧杀?”
曹珍珠:“我看了都脸红?”
宋一媛哭笑不得。
奇怪。看了这些夸张的夸奖,宋一媛之前稍微膨胀起来的心瘪下去了,甚至比以往对创作更有谦卑之心。
他们不懂,所以才觉得鲁迅的高度容易达到;他们不懂,所以轻易地把她和曹雪芹放在一起比较。所以这样的赞美,更像一种警醒。让她清楚的看到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宋妈妈很高兴,很欣慰,但向来爱炫耀的宋妈妈在这件事上却低调极了,有人问起网上大火的那个青年作家宋一媛是不是就是身边这个宋一媛时,宋妈妈才矜持地点点头,语气也很淡定:“是呀,是她。”
“哇,厉害呀,了不起!”
“谢谢。”多的就不再说。
宋爸爸感受了几次,终于问出口:“咱女儿做得这样好,你干嘛这样?”
宋妈妈看他一眼:“她是做得很好啊。”
“那你?”
“我们安静一点,别再给她造势啦。我看那些有名的作家,哪个不是喜欢深山老林,一根笔杆子就过一生的?我是觉得哈——”宋妈妈有点害羞,“我女儿那么厉害,心里肯定有更大的理想,现在这些算什么,得帮她稳住。说不定她真的能名垂千古呢?”
宋爸爸一笑。宋妈妈可爱的时候,真是最可爱了。
六月十二号,宋一媛一大早就独自外出了。
她在墓园旁边的花店里买了三支百合,配了一些白色菊花,用黑色的装饰纸包装好,系了一个蝴蝶结。付了钱,捧着花经过一块一块墓碑,往上,在山腰的地方转弯,在第七个墓前停下来。
年轻姑娘笑着,眉眼有光,有一股英气,她穿着白衬衣。
宋一媛弯下腰放下花,“我配的,好不好看?”
“我考研了,考上了Y大。最近出了一本书,反响不错。”
“现在Y大辩论队的小崽子们真是弱,你要是看到他们那样打辩论,估计会气到暴走。”笑了笑,“和N大打友谊赛都输了三次,你能想象?”
又说:“我嫁人啦,他来过。沈风柏也嫁人了,叫沈萱,哇,大美人,他是捡到宝了。珍珠,嗯,我觉得她和警察叔叔快要在一起了,她最近几天总是忍不住和我提他。你知道的,女人嘴里说得最多的那个男人,十之八九是她的爱情。”
沉默了一会儿。
“你见到老师了吗?”她蹲下去摸了摸花,“应该是能见到的。师母很好,吃得下,睡得着,叫老师别担心。我们也很好。”
宋一媛沉默许久,终于说:“杨歆,对不起。”
“我在心里说了几千几万次,却一次也没对你说过。”
“我想你。”
山下有汽车声。宋一媛侧过身去,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山下。
两辆车宋一媛都熟悉无比,前一辆是禹毅的,后一辆是曹珍珠的,就在两个人都出来后,又驶进来一辆——沈风柏的。车里下来三个人——沈风柏、沈萱、孟妮。
宋一媛轻声说:“都来看你了。”
墓碑一下子就被大朵大朵的菊花和大朵大朵的百合围起来。
曹珍珠笑:“像花姑娘的家。”
宋一媛也笑:“可不是。”
几个人都对着杨歆说了许多话,说的都是日常,仿佛是在和她话家常。六月的风是暖的,暖风里是花香。
看完杨歆,各自开车回家。
沈萱对沈风柏说:“如果我早早地死了,有这样一群朋友惦记我,年年都来扫墓,死而无憾了。”
沈风柏瞪她一眼:“别胡说。”
沈萱笑。
曹珍珠开车到服务区休息的时候,收到某人第N次耍无赖求交往的微信。
杜宇坤:我要是现在马上出现在你面前,我们就在一起?
曹珍珠:好啊。
杜宇坤:我到你家门口了,开门。
曹珍珠笑,发了一个定位过去:真是不巧[微笑]
杜宇坤:……
杜宇坤:[委屈兮兮]你故意的。
曹珍珠: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杜宇坤:遵命。
身后突然一个人抱住了她,曹珍珠一僵。
“我可不是耍流氓哦。”杜宇坤笑起来坏坏的,“现在你是我女朋友。”
宋一媛和禹毅回到家,两个人都有点累,躺在床上发呆。
执行编辑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是出版社一次性加印了二十万。宋一媛回了一条“收到”。她滚进禹毅怀里,禹毅轻车熟路地拍她。
“吃饭吗?”
宋一媛摇摇头,“没胃口。”
“红烧牛肉、羊肉汤、清蒸鳜鱼?”禹毅说了几个宋一媛爱吃的菜。
宋一媛眉头皱起来,“不吃。”有点气呼呼的,“我就想安静呆着,不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