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用清隽的嗓音说:“走车。
我依他挪了一步,他把手伸过来点住棋子,往前跳了一格:“走两格。”
离他有点近了,我又看见他光光的脸颊,往旁边坐了一点。他浑然不觉,还是定在原地,看着棋盘,很入神的样子。
长眉留桂绿,丹脸寄莲红。
我看着他,耳朵竟然慢慢有些红起来。
幸好是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开心啊,希望看我文的亲能有所触动,动动手指给我个评论收藏什么的
☆、名著
我拿额头对着棋盘,伸手把被他挪走的“车”又拖回原位。
他又啰嗦:“走两格,否则死定了。”
我觉得自己和他还在对立的位置,不想承他的情,开口就怼:“观棋不语你懂不懂,啰啰嗦嗦的把我弄输了咋办!”
陈圭视线从棋盘转移到我身上,我早有准备,捂着半只红色的耳朵,毫不犹豫对视了回去。
陈圭看着我斗鸡一样的表情愣了下,似乎还觉得很有趣,竟然笑了一下。
他笑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笑,还笑地那么落落大方不计前嫌,我们不是两个月前刚刚打过架吗??
我竟然有些不爽了。
“唉唉唉,我跟小桃下,你来捣什么乱!去去去,看你的书!来小桃你来……小桃!”陈爷爷也反对陈圭横叉一脚,招呼我快点下。
被嫌弃的陈圭不在意地指了指棋盘上的“马”。示意我走这一步,然后收回视线低头看书,一声不吭。
除了他刚刚的笑,我还想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将一本数学书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的。
他刚刚示意我走“马”,过了楚河汉界,就是“穿宫马”。我本来也准备这么下,可他这么一指,我反倒不乐意了。
想了想,还是输赢为大。
陈爷爷也走了一步。红黑对峙,我的子儿早被他吃的差不多了,研究了一下大致格局,我把兵调陈爷爷的阵营。
我跳拐子马,他走肋炮,才两步,我的马反被劫杀。
勉力支撑,我又逃了几步,苟延残喘。
“哈哈!傻姑娘,输定了!”陈爷爷开心得老眼都眯起来。
又过两分钟。我吃他一卒他头炮拿下我一帅。
推开椅子,他显得分外开怀,站起身把棋子一掷。斜了一眼陈圭,笑着感慨道:“配合不怎么默契呀!哈哈可惜了!”
“哼,输的人收棋啊小桃。睡觉去喽!”陈爷爷边说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嘱咐道:“奥对了,你要借书就叫陈圭给你拿下,他知道在哪。记得啊,不能弄脏,吃饭的时候别看,也别别乱涂啊……。”
……。
我拿着着棋子,质问陈圭:“你不是说走“马”吗?”陈圭头也不抬:“我让你吃他的马,不是让你把马送去给他吃。”
我仔细想了想,过一会儿反应过来,争辩:“不对啊,你指的是红子儿啊!”
他放下书,面无表情地:“我指他的,他不就反应过来你要干嘛了吗?你觉得他会等着你干掉他的马”
……
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分外不爽。
牛什么牛。
暂时想不到反驳他的话,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过一会儿陈圭突然说:“你要是觉得冤枉,我可以和你下一次。”他重新拿起书,翻开,并不看我:“反正我觉得,也用不了几分钟。”
用不了几分钟。
士可杀不可辱这个道理原来他不懂。
我那个气啊。
“再下一盘有什么用!上辈子和下辈子能一样吗?!这种情况,等于是两军交战,来了个第三方,误投了一颗原子弹,我等于是被你误杀的!”
陈圭哼了一声,唇红齿白的:“你自己非要去送死,我有什么办法?”
我冷笑:“得了吧,死都不让我安生,马后炮!滚吧你!”
他被我吼了一道,不再理我。“嗤”地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简直怪人。
我愤愤不平,低下头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起来,放进盒子里收好。
安静了。
安静之后我就难免尴尬了,我口袋里还揣着要赔给他的玉,等下还要求他帮我找书,这种气氛下怎么叫我开口??
刚刚还在痛斥他杀人放火,现在就得摇尾乞怜?这怎么做得到?
过了一会儿,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开口。
“你借什么书? ”他收起正在看的书,放到桌子的一侧角落,看也不看我一眼问道。
“《多情剑客无情剑》。”我立即回答道。
他看了我一眼,去拿倚靠在桌子边上的单拐:“你妈妈昨天说只能让你借四大名著。”
我思索了一下:“也行,那我借古龙的四大名著之一《多情剑客无情剑》。”
陈圭压根儿不想理我,手撑着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书架挪过去。
我看他走路都觉得心惊胆战的:“你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拿好了。”
他恍若未闻。
我追过去,看他走路速度这么慢:“你还不如不要拄拐,直接单腿跳过去也比这快。”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好像有点不太好。
陈圭的单拐在地上顿了一会儿,没停。
我想告诉他我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他不应该想太多。可是没等我想好怎么措辞,陈圭的单拐就点着地面踱步消失在书架之间的夹道里了。
一个书架五层九列,最里面那一列紧靠着墙壁,陈圭走到尽头,用比刚才还要漠然许多的语调问我:“四大名著,哪一本。”
我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现在我可不敢再说什么古龙的四大名著了。
祸从口出,我已经把他惹到了。
“不咬四大名著了,反正这里的都可以挑是吧?”
对方默不作声点了一下头。
于是我踱步走到里面挑选书架上的名著,这一个书架看来是专放古代文学的,还有不少文言文,我边走边看想尽量找本有趣的带回家研究。
一路扫过去走马观花,花花绿绿的书册名字。走到中间一排书架的时候,眼睛一亮——《金瓶梅》。
我指着它,就那本,叫金瓶梅的那本。
如果它不是被列为禁书,我是不会记得它的。上帝也曾经在伊甸园警告过夏娃不要吃苹果,结果一语惊醒梦中人,夏娃心心念念跑去偷吃了。
神的暗示。
那书比较高,在第三层。
我看陈圭束手束脚的指望不上,就自己垫着脚伸直手臂去拿书,原地跳高了好几次也没碰到。
这时候陈圭倒是挺上道儿,走到我身边替我拿书。他人是比我高出许多的,不用垫脚就可以轻松拿到。
既然他拿了我就不拿了,我站直身体,长长呼出一口气。脚步无意识地往外挪了一步,鞋头碰到一个硬块,好像是他的单拐。
然后我只听见来自地面“呲啦”地一声摩擦声,陈圭就跟个子弹一样砸下来。
我左右手七七挥舞想抓住什么东西,奈何陈圭太重,我们两个连着架子上碰倒的书噼里啪啦一齐砸在地上。
“哎哟!”我痛叫出声。
陈圭没叫。他是砸在我身上的,应当不会比我更痛。
我往上推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翻到一边。
爬起来掸了掸裤子后面又揉了一会儿头。我才发现,陈圭还坐在地上。
他站不起来。
左手用力撑着地面,他努力曲腿想要凭着一条腿的力量站起来,用力到脸上的肌肉都有些紧绷,但是没有平衡感他无论怎么扭动都站不起来。屁股刚离开地面又坐了回去,脸和脖子涨得通红,不停地喘着气。
我惊了,连忙伸手去扶他。
谁知我刚靠近,他立刻用自己完好有力那条腿踢了我一脚:“滚!”
那一脚真用力了,踹在我小腿上,我小腿骨一麻,紧接着剧痛,我觉得他下脚再狠点儿我就跟他一样儿了。
痛得想哭,我捂着腿在地上蹲了半天。觉得有无穷的愤怒,随手从地上捡了一本书往他头上扔去。砸的很准,我听见书掉在地上的声音。
感觉没那么痛的时候,我终于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见陈圭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尖锐的一声,然后书架也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吃力的喘气声和单拐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妈正在看电视,看我回去,就问我两手空空的你书呢。
我借口说没挑好,明天再去借。
刚才我把你棉袄洗了,在阳台上,晾起来,顺便把干衣服收下来。
我去阳台晾衣服,弯腰的时候,小腿某处一跳一跳隐隐作痛,我又想起他踢我的时候毫不留情的面目。
只是想不通,他是怪我把他绊倒了,还是怪我去扶他?
下楼的时候,我妈问我玉坠送出去了没有,我心里发虚,叠着收下来的衣服撒谎说送出去了。
她怀疑地看着我,问我陈圭怎么说的。我说他不要,我硬塞给他就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