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漾蹬掉鞋子,把腿盘在蒋时延椅子上。
蒋时延抱着她腿不让她滑下去。
“怎么了乖乖?”他问。
怎么忽然问这些问题。
唐漾停了几秒,扭身抱着他脖子,然后小心地把身体转过去,变成面朝他。
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能容纳唐漾和他相对而坐,又隔得极近。
唐漾抬头看他:“我要给你说个秘密,你不要被吓到噢。”
唐漾一脸说正事的神情,蒋时延也敛好神色,颔首示意她说。
蒋时延提前做了准备,自己现在说怀孕,大概也不会产生什么惊人效果。
自己当时都被吓蒙圈了,他也得被吓吓。
唐漾每周会换一个包,蒋时延周末会帮她换包包。
唐漾想,不如等他这周换包的时候让他自己发现检查结果。
他肯定当场结巴:“你,你,漾漾你什么时候怀,怀孕了???”
这时,自己身为一个知性淡然的成熟女性,就会轻飘飘地瞟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道:“我都怀三个月了。”
唐漾想象延狗听到这话的精彩脸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乖乖你说啊。”蒋时延宠爱地抚了抚她发顶。
唐漾笑,笑得一双眸子漾出涟漪。
她就弯着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说:“蒋时延你今天好帅啊。”
蒋时延怔。
唐漾甜甜地重复:“秘密就是蒋时延今天特别帅!”
说罢,她稍稍抬身,在他脸颊上留了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极轻极快,像暑夏里最沁人的那一缕风。
蒋时延被吹得浑身痒酥酥,“哟呵”一声,逗她,“带了口红在身上就这么嚣张吗?”
他想吻她。
唐漾轻巧地别开脸,抱着他脸又连连亲,“对啊,”她心情极好道,“所以我得给你留一脸的唇印。”
她香水喷在耳后,甜美的滋味伴着微热的鼻息直朝蒋时延鼻尖钻。隔着差不多两拳的距离,蒋时延甚至可以数清她每一根睫毛,看她晶亮的眼睛、鼻尖、莹红似润微启的唇。
还有这种……她腿不知什么时候环上他腰的姿势。
蒋时延心猿意马快要了命。
他知道门没锁,却不想对现在的姿势做一寸一毫的变动。
他拉住漾漾盘在自己腰上的脚踝,朝后并了并,想亲亲热热做点什么。
唐漾拒绝了他。
蒋时延当她下午要上班,便宜占了不少,但也没乱来。
两人腻腻歪歪好一阵,蒋时延送唐漾回了汇商。
蒋时延再回到一休,已经两点半了。
助理进来汇报工作,汇报完后,助理犹豫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蒋总,您脸上有好多口红印。”
虽然午休时间公司走动的人不多,几乎没人看到,但待会儿上班了就会有高管上来说事。虽然同事们会对蒋总一脸口红印喜闻乐见,但毕竟关乎蒋总的工作形象,他不想当一个失职的助理。
蒋时延听到,“哦”一声,没了下文。
助理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再提醒:“您……擦一擦?”
“不擦。”蒋时延干脆地拒绝。
助理:“待会儿彭总纪总那他们上来看到……”
蒋时延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老婆留的我凭什么要擦?”
助理被问得一噎。
行行行,知道你有老婆了,知道你有唇印了,身为助理他选择闭嘴,闭嘴好吗。
而事实上,蒋时延只是逞嘴快。
出于对“唐处是不是很急色”形象维护,助理离开后,蒋时延还是去洗手间清理了一下脸部。
几分钟后,助理再次进办公室,看到蒋总那张脸,心更累了。
因为——蒋时延不是全部擦完,他擦了其他的,然后挑了其中最大最好看的那枚唇印留下来。
比起最开始满脸唇印,蒋时延这张俊美风情的脸上、右颊,映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红,反而更加暧昧勾人。
助理想象着待会儿高层们上来,八卦又不敢说的表情,蒋总也不说,一脸“我就看你们八卦但又不敢问”的荡漾,助理心口猛窒。
————
太阳照得A市凌凌泛白光。
蒋时延助理在为唇印焦灼的同时,信审处内。
见唐漾回来,敖思切赶紧凑上去:“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就中暑,然后胃有点毛病,”唐漾边朝办公室走边道,“帮我把下周重要的事情推到周五,明天是吧,然后待会儿我写好假条你拿到顶楼秘书处批一下,”唐漾补道,“如果周行回来了拿给周行过一下目,下周我要休假。”
敖思切不放心:“真的这么简单吗?胃病需要休假?”
“人老了就是这样,”唐漾想到哪茬,一本正经道,“女人过了25岁,真的就没什么胶原蛋白了,老得快,身体差,全靠勤勤恳恳护理,尤其你在25岁之前作多的话,色素毒素一堆积,会更严重,”唐漾睁眼说瞎话,“比如爱吃膨化食品啊,油炸食品啊,某人中午吃的泡面啊……”
真的吗?!!
敖思切吓得缩了缩脖子,出去喝口奶茶冷静,唐漾写好假条后,她赶紧滚去顶楼帮处长请假。
周自省出差回来了,他皱着眉毛看“急性胃炎”的病历,忍不住道:“年纪轻轻就胃病,以后怎么办……知道我要叨叨,她自己连假条都不上来签了,”周自省厉色,“你就下去给她说,没有下次了,下次她本事大点把自己弄成胃溃疡,我都有本事不批,让她给我痛死在处长的位置上。”
敖思切很怕周自省,瑟瑟发抖地听完下楼。
而敖思切走后没多久,几个副行长到了周自省办公室。
四人去到行长办公室旁边开加密会议的小会议厅。
范琳琅之前找过的涂副行把那页复原后的A4纸推到周自省面前,然后说了自己和其他两个副行长商量之后的处理办法,一个最简单直接也是最粗暴的办法。
周自省拍案而起:“我不同意!”
周自省是这四个人里面最固执也是最别扭的。
涂副行长猜到周自省的反应,也不急,循循善诱道:“刚刚我路过秘书处,唐漾请了一周假,理由她都自己找好了,我们只是顺水推舟,就包吃包住照顾一下病人,然后把唐处请假的一周时间延长到7月31号,九江专案结束,唐处病愈复工,所有事情刚好复轨。”
周自省冷笑:“你们为什么不动秦月。”
理由显而易见。
涂副行道:“秦副这几年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果不是唐漾,她根本不会想到去查什么九江内网,那如果唐漾不在,秦月自然也不会查……”
话说得再冠冕堂皇,本质都一样。
“我不同意,”周自省重复,“软禁和绑架有区别?你们告诉我有什么区别?你们不动秦月考虑秦家,你们动唐漾就不用考虑一休不用考虑蒋家?”
涂副行:“我们这边会给唐处安排一个封闭式学习的明目。”
周自省:“你们为什么不给秦月也安排学习项目。”
涂副行:“因为秦月不参加学习项目。”
周自省:“我说了我不同意——”
“周行,”涂副行略有深意地睨着周自省,“离您退休只有两年不到了。”
有过兢兢业业,有过人心不足,有过后悔有过无措,也有过掌权握势风光无限。
但安安稳稳在位置上坐到退休,是他们最后的愿想。
涂副行这话一出,周自省没出声。
四人间陷入胶着的沉默。
良久。
周自省扶着桌子坐下,似是妥协般听他们说具体安排。
————
过了约莫半小时,四人离开办公室。
涂副行跟着周行进了办公室,直截道:“我知道你对唐漾的好是出于周默是不是喜欢唐漾,你之前把九江的案子给唐漾也是出于这层原因,但现在,周默和魏总不清不楚,唐漾和蒋总看上去感情也很好。”
周自省缓缓点头。
涂副行道:“老搭档这么多年,我不为难你,这件事我来主导,一切进度和后果都我来承担,你知情就好。”
周自省还是缓缓点头。
涂副行又说了两句,离开周自省办公室。
临走前,替他合拢办公室门。
周自省牵牵嘴角,笑得费力。
腰部传来隐痛,周自省伸手按了按,他探手想去拿桌旁的水杯,眼看着快碰到,周自省喉咙一紧,忽然起咳。
他仓皇地扯张纸捂嘴上,“铿铿呛呛”咳得五脏牵扯,整个人疼得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一阵巨咳之后,周自省脸上是不正常的赤色,纸巾亦隐隐透出猩红。
他没打开看,直接将纸扔进了垃圾桶,接着打开桌下一个隐秘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胶囊,打开,剥到手心,一把覆进嘴里,然后仍旧艰难地拿过水杯,和水咽下。
鸦胆子油软胶囊。
外壳颜色比纸上的血深一点。
周自省放下水杯,喉咙一滚、再滚,他手肘撑在桌上,以手盖脸,皮肤皱纹交错。
周自省很深地呼气、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