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学逸压低了声音, “师姐,那位是?”
苏莺时声音中带着喜悦与崇敬, 跟他耳语, “那是蒋停大师兄,咱们的院系之神。”
也不知道程学逸听说过没有, 表情夸张地点了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蒋停平淡的目光滑过众人,在苏莺时身上落下两秒。后者讨好地笑了笑,对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程学逸又凑了过来,“师姐,认识大腿啊?”
“那可不,当年本科的毕业论文,老师基本是把我丢给蒋师兄带的,最后还得了年级第一呢。”
“可是大腿好像反应并不热情啊?”
“你看错了!”苏莺时美眸圆瞪,强调道,“刚刚师兄明明对我笑了一下。”
“噗哧……”程学逸低下头,压抑着笑声肩膀不住颤抖。
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苑巍眉头一皱,“都别说话了!”
程学逸顿时不笑了,两人安静如鸡。
这一次,倒清晰地看见蒋停的嘴角勾了一下。
苑巍最近将研究的重心放在了岜沙苗族村落上,连带着几个博士、硕士生也忙碌起来。他将下阶段的调查
分工给大家布置了一下,安排了一个博士生带一个硕士生,苏莺时被分到跟程学逸一组,负责岜沙族的饮食这
一块。
下了会,程学逸走在她的身边,笑嘻嘻道:“师姐,以后多多指教了。”
苏莺时有些闷闷不乐,尤其是听到邵培和严柯他们一组负责信仰研究,一组负责吊脚楼的古建研究,更加
的郁闷。人家的研究方向听上去多么的高大上啊?而她为什么就要去研究饮食……
“因为老师说,你在苗寨的时候,每天吃的都又多又开心,让你负责这一块应该会很合适。”忽然,蒋停
的声音从后面响起。苏莺时和程学逸转过头去,正见到他和邵培、严柯领着自己组的硕士生从旁边走过,几个
低年级的都忙着捂嘴偷乐。
苏莺时脸一红,不依道:“师——兄——!!”
蒋停却一脸正经地拍了拍她的肩,又冲程学逸点了点头,鼓励道:“多吃点,好好干。”然后大步离开
了。
邵培如玉石碰撞的声音听起来也正直极了,“师妹,我们做学问的,不应该搞研究歧视,每一个方面都至
关重要,我看好你。”在转头时嘴角却笑了起来。
严柯什么也没说,盖住半边脸的长发都没有藏住他乐到停不下来的表情。
苏莺时:“…………”
程学逸同情地看着她,“别气,师姐。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
“吃吃吃,吃什么呀,我最近在健身呢!”
“这两项并不矛盾,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健身?”
“……万一我边健身边长肉被教练看出来了怎么办?”
“你还请了教练?”程学逸似乎没想到她是认真的,惊讶地挑起眉。
苏莺时顿了三秒,有些心虚地轻“嗯”了声。
“别怕,就一顿,他看不出来的。”
“真的?”
“相信我。”
“嗯……那,那就吃一点?”
“走啊!”
然后他们两人晚上就又来到了东门外的云南自助火锅。
看着苏莺时先是“就一点”,吃着吃着就拿了满满一桌,热火朝天的样子,程学逸感叹道:“师姐,我总
算知道为什么老师要把饮食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我本来没什么胃口,看你吃的都饿了。”
苏莺时斜斜挑他一眼,化悲愤为食量,又往嘴里塞进一大块鱼片。
他们本身出来的就晚,等酒足饭饱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程学逸送她回寝室的路上,路过A大门口的
一家网咖,此时里面人影绰绰,四个青年嘴里叼着烟,正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似乎有些跛脚,抬眼跟他
们对上。
苏莺时正笑着说道:“我今天就是书看太多了,状态不好,要是正常水平,就那盘鸡肉卷,不可能剩
的!”
“……嗯。”
感受到身边人回应的敷衍,音色又有些冷淡,她疑惑地转过头来,“怎么了?”
“没事!”青年一把拦住她的后肩,将她往前推着走,俊脸扬起笑来,“师姐你刚说什么?大晚上的,还
是少吃点,不是在健身吗?”
“哈!”苏莺时拍掉他的手,故意鼓起脸,“你现在敢嫌我吃的多了?是你要请客的!”
“不敢不敢,下次我中午请你吃吧,中午好消化,想吃多少,咱们只管放开了吃……”程学逸脸色如常,
但右手一直虚放在她的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往前走着。他高大的个子,微微拢在苏莺时的身侧,在她看
不到的地方,冲身后竖起一根指头,又缓缓向下倒指了下去。
直到看着苏莺时的背影在宿舍楼里完全消失,青年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住,化为了一丝冷冽。不笑时周身
气质也随之发生改变,一股铁血肃宵气味散发开来。
他慢悠悠转过了身,手插进裤兜里,挺直身板向宿舍区外走去,余光看到几个身影从角落阴影里出来跟在
他身后,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直到拐进了胡同里。
程学逸才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缓缓转过了身。
而那四人脸上的狰狞也不再加以掩饰,浑身绷紧地盯来,像是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恶犬。
程学逸不屑地轻哼了声,扯开嘴角,“梁斌,一年不见,你过的更像一条狗了。”
被叫住名字的人往前走了两步,虽然在极力控制,但脚上还是明显的有些跛,他五官本是端正的,此时却
阴厉地绞在了一起,恶狠狠地一字一句道:“程——学——逸!”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他一步步逼近,“没想到,在我过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却安然地混进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还抱着个美人
卿卿我我?你好逍遥啊……你的良心就能如此安稳吗?!”
“良心?”后者像是听到什么大笑话,失笑出声,眼眸眯起冰冷的弧线,“你跟我谈良心?那你在对童安
宁殴打凌辱,甚至诬陷他的时候,又何曾有过良心?”
“他就是个废物!是一条狗!我踩他都不会反抗的,你又跟着掺和什么?!”
“巧了,在我眼里,你也是一条狗。不对,你连狗都不如。”
程学逸的话彻底激怒了跛脚青年,他低咒一声,“该死,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你我本无恩怨,为何
在部队里因为一个童安宁处处跟我作对?!现在倒好,我们全被赶了出来,听说你这一年过的也不怎么样吧?
没被你爸打死?——而我呢?成了一个残疾,在美国治疗一年……”他指了指自己的脚,“拜你所赐,这辈
子,我可能都要瘸着度日了!”
“后悔吗?痛苦吗?但这一切跟童安宁遭遇的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程学逸一瞬间也被激怒,犹如
暴虐的孤狼,浑身气息骇人,从喉咙里嘶哑道,“你我都还好好活着,而童安宁——他死了。”
“你知道他母亲在家中发现自己儿子自杀后是什么模样吗?天上下着大雨,一个孤苦伶仃的农村女人哭晕
在院子中,她失去了丈夫,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梁斌,这一年来,你都不会做噩梦吗?”
他永远忘不了,在有一个晴朗的早晨,他闲适地跑完早操,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那个脸上带着稚气的
懵懂少年,不高的身子背了一个超大的旅行包,手中还掂着两个行李袋。
他看见,“噗”地一声就乐了,少年听到动静,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来,放下行李揉了揉脑袋,笑的腼
腆,“大哥,能请问一下,新兵报到处怎么走吗?”
少年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他也许是那天心情好,肚子又不算太饿,便反常地显露出一丝热心
来,悠闲地亲自带着两人找到了地方。本是举手之劳,谁知那个少年的母亲却拼命地往他怀里塞着两罐子腌酱
菜,操着一口不知道哪里的口音不住道:“小兄弟,谢谢你!以后我家安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家境优渥的程大少何曾见过这场面,向来洒脱的脸上露出分惊愕,来不及推拒,就被大力气的妇女将酱菜
罐子塞入了怀中。
“安子,好不容易考进了你最喜欢的军校,以后得好好学习!变成跟这位小兄弟一样好的兵!”
“我会的妈妈!”少年板正了脸,在他母亲的注视下,转过头对着程学逸敬了个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军
礼,“长官好!我是一年级五班的新兵!我叫童安宁!”
“瞎叫唤什么!谁是你长官了?”程学逸无语地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那……我该叫您什么呢?”少年被拍的晕乎乎的,刚装出来的严肃转瞬消散,又是一脸的傻样。
程学逸盯了半天,叹口气,悠悠吐出声轻哼,“喊哥吧。”随手把怀里的酱菜罐子塞回来了妇女手
中,“放心吧阿姨,以后这家伙,归我罩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在最后,变成了无言以对。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口口声声说要罩的少年,却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遭受了那么久的欺凌霸
辱。
他早该发觉的,可却被即将升职的喜悦给冲淡了,少年掩藏的也很好,每次见面都笑的腼腆,对他一脸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