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批登上来的军人,抹开脸上的泥水,听到从教室里传出的歌声时,都有了一瞬间的怔忪。最前面的
几人很快疾步往学校里面走去。
教室里的人们都专注地听着孩子们唱歌,没有注意到从窗边闪过的身影。陈静坐在门边的位置,当她听到
有人敲门的声音,吓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苏莺时立马停下了弹琴声,转过身来,看着陈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教室门,立在门口的高大男人的身影全
部显露出来。
浑身的泥泞让他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身上衣服全都湿透了,狼狈却又洒脱。
那人站得笔直,朝着里面的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低沉的声音稳重道:“渝良市武警官兵外加三名志愿者
前来救援,已将下山路疏通,请随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苏莺时一下子站起了身子,跟来人眼神对上,一时间心绪翻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静认出了来人,眼睛一下子瞪大,又见到他后面还有时间扮鬼脸的青年。
“霍、霍川……张飞然?怎么是你们来了……”
“来救你们呀静姐,先别说了,这里也不安全,先离开!”张飞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随身背的雨衣匆
匆给她套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到让她反应不过来。
其他的武警官兵也都开始招呼孩子和其他支教人员。
苏莺时整个人都愣愣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会神奇地出现到自己面前。直到霍川在给她套雨衣时,抽空
微微使劲抱了她一下,才相信这就是现实。
“霍……”
“别动,你吓死我了。”霍川收拢的手臂微微颤抖。这一刻,他才感到心脏归位,一路上的心惊胆战,终
于渐渐恢复。
所有别人教的花言巧语、讨好手段,都不及这一刻将人抱在怀里来的踏实,一切的一切心愿,都不过是求
她一个——平安。
听着耳边沉重呼吸声,苏莺时所有惧怕都消失了。
心中千回百转,实则这个拥抱只有短短几秒,霍川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走。”
这支救援部队无形中已经开始听从霍川的指挥了,此时都站在外面。
“我在前面开路,周韬张飞然殿后!其余人照顾好孩子和支教人员,明白了吗?”
“是!”
霍川带着苏莺时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下山的路更不好走,跟着我。”
苏莺时:“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
“嗯?”
“我从小,就有一颗当女兵的心。”
霍川还没吭声,旁边就传来张飞然的一声闷笑。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山顶有泥石漱漱从上面滑落,打在教室的屋檐上,有的还掉落在人群中的脚边,霍川
紧了紧苏莺时的手,声音低沉却温柔,“那么女兵,接下来你要服从命令,不要松开我的手,明白?”
“保证完成任务!”
第四十章 塌了
A大人类学系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学生被困的消息, 远在锦南省的苑巍几人当场就愣住了。
蒋停笔掉到了地上, 向来沉静的脸上煞白,“……老师, 莺时也在是吗?”
苑巍已经六神无主了,顾不得避嫌,直接拨通了苏凯平的电话。他那边焦急地打着电话, 蒋停脸色却越来
越差。
邵培走过来,看着他, “师兄, 你怎么了?”
蒋停摇了摇头, 哑声道:“要不是我提议让莺时去支教,老师不一定会同意马老师的申请的,那就不
会……”
“若这么算,我们都有责任。”他轻声道,“听说救援部队已经上山了, 莺时一定不会有事的。”
另一边, 苏家在得知消息后, 也第一时间买了赶往渝良的票,苏首阳直接翘掉了一个重要的会议, 在火车
上手机接二连三的响,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冲他那位上司发了脾气, 然后重重地挂了电话, 脸色凝重。
温珂担忧地问他这样可以吗?
苏首阳揉了揉眉心,“不碍事妈妈, 这都不重要。”
……
在危险区域内的村民和部分支教人员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只差最后这一批进入到学校的人员返回。
山路上,原先的土道已经被雨水冲刷的面目全非,下山更加艰难,一些官兵把个头小的孩子们直接背在了
身上。
苏莺时虽然也走的踉踉跄跄,但一直不曾松开霍川的手,踩在每一个他的脚印上,安稳又踏实。这让她不
由又想起来了在苗寨的那一次,同样的有人在前面开道,走他走过的路、淌他淌过的河、闻他呼吸过的空气、
喝他喝过的酒……
“专心。”前面人像是脑袋后长了眼睛一般,提醒道。
“哦哦……看着呢。”苏莺时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心里觉得,果然有这人在的地方,对危险的感知度都
会减退吗?
“脚下每一步都踩实了再……”他说着,忽然一把扯过苏莺时,眼看着身后的周劲杉尖叫着从土坡上滑了
下去,矫捷地向前一扑,从后捉住了他的胳膊,被带的一起滑了下去,又惊险万分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树干,
让两人险险地停止掉落。
“抛绳子!”众人慌乱一阵,立马有人叫道,从背包里取出绳索,扔了下去。
霍川手臂肌肉绷紧,对周劲杉道:“将绳子在手腕上缠几圈,抓住,他们会拖你上去。”
周劲杉呼吸急促,惊魂未定,但还是硬撑着点了点头。
见他已经被往上拉了,有人伸手够住了他,另一条绳索也扔了下来,霍川松开拖住他腿的手,正准备去捉
——
周劲杉在借力时有些紧张,脚下急蹬了几下,大量的泥土掉落,有的正好进了霍川的眼中,使他的手与绳
索错位没抓住,下一秒人就滚了下去。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苏莺时疼“嗡”地一声,俯身扑到路边,朝下喊道:“霍川!霍行川?!”
周劲杉上来后也被吓到了,做错事一般看着周韬和张飞然从队伍最后挤了过来,二话不说夺来武警的绳索
往自己腰上绑去,准备下去救人。
苏莺时脸色白的吓人,任周韬怎么说,也不肯后退到安全的地方,就那么蹲在路边死死向下盯着看。
周韬拴好了自己,另一边交给张飞然,正准备滑下去时,忽然见崖壁上的一块树丛动了动,从叶子中猛然
探出了一只结实的手臂。
等到男人灰头土脸地重新回到路面上,苏莺时情绪有些失控地搂住他的脖子不松手,哭的十分可怜,后脑
袋被人轻轻地拍了拍。
因为时间紧迫,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用言语安慰,拍的两下,在苏莺时看来怎么想怎么觉得敷衍。
她死死盯着这人,哭的打嗝,然后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周韬神色严肃,问道:“川哥,没事吧?”
“没事,归位,现在继续下山。”他的神色一如往常的冷静,好像后背被扯出一个大口子的不是他一样。
张飞然默不作声,只是脱下了自己外衣,又把里面最干净的一件棉衫脱了下来,给他绑在了胸背处,然后
再穿上外衣,快速回到了队伍最后面。
霍川没有多言,抬手示意诸位跟上。周劲杉脚崴了下,没有大碍,被两名武警官兵前后护着,一瘸一拐地
往下走。
苏莺时觉得委屈,但心里又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低头默默搀住了霍川的胳膊,哽咽道:“我扶着你走,慢
慢走。”
霍川手掌一扣,将她的手反握住,稳稳地带领着众人继续前行。
一小时后,他们终于重新见到了指挥官以及等候着的大部队。
虽然还没有出山,但这里已经是安全区域,医疗人员很快上前,将周劲杉扶进去,又检查着每个孩子。
另一批支教人员担心了一天,此时见同伴们都安全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抱在一起。
苏莺时跟着周韬和张飞然一起进到了临时的医疗室,眼巴巴地等着看医生给霍川包扎,可是男人却迟迟没
有脱下衣服。
大眼瞪小眼片刻,还是护士出面道:“小姐,请您先去隔壁休息。”
“我,我跟他一起的!”苏莺时一指霍川。
“家属吗?”
“……不,不是家属就不可以待在这里吗?”她眼里的泪还没干,下山路走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