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已经做完了。”
“陈老师给你布置的高数题呢?”
朵棉头垂得有点低,顿两秒,“回来就做。”
“不行。”朵母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这个国庆我本来就没给你安排玩儿的时间。九月份的月考,你年级排名下滑了好几名,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玩心大,没有克制力,妈妈就要帮你克制。”
“……我同学就在小区门口等我。”朵棉觉得很无力。
“我说不许出去就不许出去。”朵母的表情更加严厉,“哪个高三学生有时间玩儿?我问过你们班主任,想考B大的大数据专业,你至少得让自己的成绩在年级前十,自己看看离目标和梦想还差多远。”
……算了吧。
B大,大数据专业……都是你们的梦想吧。
我不喜欢,不感兴趣的事,为什么要为它那么拼命?
朵棉垂着头咬了咬唇瓣。原本不出去也没什么的,但这种情形……她深吸一口气,态度坚持:“我今天该做的功课已经做完了,我觉得自己可以出去玩。”
听完这话,朵母明显一愣。
女儿向来懂事又听话,从小到大都对他们言听计从,她说一,女儿绝不会说二。今天是怎么了?
客厅里有刹那安静。
一旁的陈舒彩见两人之间气氛微僵,笑了下,柔声打圆场:“阿姨,朵棉这两天学习认真,作业的正确率也很高。虽然高三学习紧张,但她是聪明孩子,适当放松和娱乐是有好处的。您就让她去吧。”
朵母看了眼陈舒彩,又看了眼杵在跟前的朵棉,表情有些松动。
朵棉还是低着头,沉默里透着倔。
数秒钟后,朵母抬头看了眼客厅墙上的挂钟,不怎么情愿道:“现在是下午三点,晚饭之前必须回来。”
“我知道了。”朵棉脸上绽开一抹笑,看眼陈舒彩,动动唇形朝她说了两个字:谢谢。然后小跑着一溜烟儿地出了门。
陈舒彩目送那道背影离去。
朵母嘀咕,“这孩子最近怎么了。”
陈舒彩笑道:“阿姨,偶尔还是应该问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小孩子嘛,除了喜欢玩还能喜欢什么。”朵母丝毫不以为意,摆摆手,“听大人的话总是没错的。”
陈舒彩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
朵棉远远就看见了站在她家小区外头的高大身影。大下午,太阳明晃晃的,那人一身深色运动装,长腿修长又笔直。
长那么高是要和电线杆一较高低吗。
朵棉在心里暗搓搓地diss。
她走过去,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哈喽,找我干什么呀?”
靳川盯着她笑弯成月牙的一对大眼,不咸不淡来了句:“见我至于这么高兴么。”
“……”她高兴跟见你有什么关系啊喂。
朵棉被他呛了下,调整调整面部表情,接着道:“请问有什么事。”
“你忘了件东西。”他语气懒洋洋的。
“嗯?”她狐疑。忘了什么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靳川没说话,抬手递过来个什么。
朵棉垂眸一看,是一本语文练习册和三张模拟试卷。她囧。差点忘记自己要帮这个大爷写作业写到高考毕业的事……
“胖丁说,这些内容都是做完自己修订,都有标准答案的。”朵棉试着解释。
“嗯。”
“……如果不想做的话,也可以直接照着答案抄。”
“嗯。”
???嗯个鬼啊,你连把答案往卷子上抄都非要我给你抄?你不要欺人太甚啊我跟你讲,债主了不起吗,长得高了不起吗……朵棉内心滚过满屏弹幕。
靳川淡淡的:“拿着。”
“……哦。”
然而最后她还是怂了。乖乖伸出双手,把那些卷子和练习册接了过来,捧贡品似的。
“下午有空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很灿烂,他瞧见她领口上方露出一截纤细的脖子,柔美的线条往上延展,几缕碎发掉在耳边,白皙小巧的耳半遮半掩。
朵棉闻言滞了下,不答反问:“你还有什么事?”
“约你打游戏。”
“……”朵棉心跳莫名漏掉几拍,沉默两秒钟,摇头,“我不去。”
话说完,周围气压明显便降低了好几度。靳川看着她,脸色冷静,整个人带着一股烈日当空都挡不住的凉意。
足足过了两分钟。
靳川转身,没什么语气地撂下两个字,“跟上。”
……奇葩当久了是不是会听不懂正常人类的语言。朵棉皱起眉,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我都说了不去了。”
“我说,跟上。”对方语气微沉。
“我说,我不去。”他这种态度令朵棉莫名感到不满。她抿抿唇,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还有很多题没有刷完,先回去了。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迈出三步不到,背后那人的嗓音便再次冷冷响起,“一个多星期了。打算躲老子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令朵棉成功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靳川就站在几米远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寒色,百米之外人畜勿近。
朵棉忽然很委屈。
老是这么凶,她欠你钱?
……好吧确实欠你钱。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来招惹她?看她人傻好欺负还是怎么着?逗她好玩儿还是怎么着?
那就聊一聊好了。
……可,这个环境不太合适。
朵棉扭头看了看周围。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有买菜的大妈,遛狗的大爷,还有不少追逐打闹的小朋友。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对好像在闹什么矛盾的年轻人,悄悄抬眼打望。
“……咳。”朵棉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上前几步,压低声朝靳川道:“我们到那边去说。”说完,纯粹无意识的举动,拽过他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靳川垂眸,扯住他袖子的那只小手软软的,雪白雪白。
看了会儿,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两个人很快在小巷子里站定,相对无言,气氛微妙。
“汪汪……”一只小狗摇着尾巴从朵棉身边跑了过去。
她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冷静,你要冷静,你是占理的那一边,输什么不能输气势。朵棉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然后睁开眼睛,自认很有气势地开口了:“你……”
“说吧。”靳川靠墙站着点了根烟,语气很淡。
“……”哈?
我说?我说啥?
朵棉被这招先发制人给弄懵了两秒钟,“说什么?”
“干什么躲我。”
“我什么时候躲你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又有点底气不足。自从上次从酒吧出来,她好像,貌似……确实有那么一点点,随时随地,刻意避开他。
但这种行为是有原因的。
对面,靳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眼神玩味直接,像要在她脸上戳出一个窟窿。
好一会儿,朵棉认命地改口:“……也不算故意躲着你吧。我只是觉得,前段时间,我们俩走得……”伸出小拇指比划出一段微弱差距,“太近了一点。”
靳川语意不明地重复:“近了一点。”
“嗯。”所以,你这个有女朋友的人没发现不合适吗?
他食指掸烟灰,往前走了一步,“多近?”
距离骤然缩短。
朵棉被这举动震得连退两步,心跳加快,说话也有点磕巴了,“……就是不太合适的那种近。”
靳川继续往她走。
她也继续退,然后轻轻一声“咚”,后背抵上墙壁。
无路可退了。
……令人恐惧的身高差。
好害怕。
朵棉低着头,脸上大红,听见自己的心跳一阵比一阵快,几乎要突破极限。然后就看见那人抬起了双臂,将她限制在墙壁和他之间。
靳川埋头贴近她,又在离她的脸几公分远的位置,停了。
“有这会儿近么。”他淡声问,烟草味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朵棉注意到,靳川说这句话时,语气随意,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往常没有丝毫分别。他真冷静得不像正常人。
“你……”她手心全是汗,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不能,站远一点说话。”
他纹丝不动,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躲我。”
“……我怕李未夕误会。”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谁知,靳川听完这句话,静两秒,忽然笑了。
空气有三秒凝固。
“两件事。”他看着她,“一,李未夕是我兄弟的女人,我说过,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