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B1,电梯打开,乔桐正走在走廊上,和她们打了照面。
打量了一眼孙母,她招呼也没打就擦肩走了过去,边走边嫌弃得捂住了鼻子。
熊小时差点把手里的蛇皮袋反手丢过去。
这可是委托人!你就算装,也要在她面前装出客气的样子啊!
你旁边的玻璃是有反光的!一看就看到了!!!
好在孙母没有留意。从进了律所,她整个人就很胆怯拘束,连看都看不敢多看。进了会议室,坐椅子只敢坐一个小角,熊小时给她倒的茶,她也不敢喝,只是一个劲儿地握着她的手,颤抖着道谢。直到看到方政进来,她才有了主心骨,站起来紧紧握住方政的手腕,把他的手腕握红了都没有察觉。
“婶娘,您先坐下。”
方政握着她的手,扶着她坐下,自己半蹲在她椅子边,轻轻拍着她的手,慢漫道:“没事,有我在呢,我一定想办法,让茂远出来。”
这种在熊小时看来非常受不了的“慢”,这时候倒是显得意外有用。孙母哽咽着用力点头,眼泪顺着脸上的沟壑留了下来。
熊小时覷着他,这人好像突然变得沉稳了?难道刑诉律师都是这种有on和off开关的人吗?
她观察着搬了个椅子放到他身后让他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一屁股坐到椅子边,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
……………………
哦。
并没有。
孙母却并不在意,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起孙茂远。
方政从地上爬起来坐好,耐着心听。
熊小时也开始全神贯注地做笔记。
只是等最后她翻阅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提到的无非就是“茂远多老实,小时候村里的孩子都皮,每天都在外面淘,只有他不肯去,要留在家里陪着我,为这个被那些个皮孩子欺负了也不吭声”,或者“茂远以前在村里的时候,谁家有麻烦他都去帮,村子里的人,哪个不夸他是个好人?”。
完全没用。
……
毫无收获,背着现有的这些这些资料,熊小时死气沉沉地走出大楼,摸了摸鸽子雕塑的爪子,走着神地向地铁站走。
出站、搭公交、下公交,快要拐到熟悉的小巷口的时候,熊小时回家的脚步突然停了停。
她放轻脚步,鬼鬼祟祟地拐进了另一条巷子,跟着两个胸前脖颈都布满了纹身的雄壮男人,进了一家门口就插着柄大砍刀的店。
……
第二天。
由于关押孙茂远的看守所在是在熊猫市的远郊,所以等乔桐和熊小时一赶到律所门口,方老师就开着他的小奥拓拉着她们出发了。
2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但因为到的时间早了些,看守所还没上班,几个人只能在外面等。
而对面的建筑工地却一清早就开始了动工,机械的轰鸣声混合着开逐渐晒起来的炙热阳光,让空气中都开始充斥着浮躁烦闷。
熊小时心静如水,继续看着资料。但她身边的乔桐就沉不住气了,不停地点着她高跟鞋的鞋跟,哒哒哒哒的。
偏偏这时还有车要停在看守所门口,按着喇叭赶他们走远点。
为了给停车的让地方,他们一行人只能退进了工地到处都是泥沙的地盘。
在乔桐抱怨“新买的鞋都被弄脏了”的声音里,熊小时看着资料一时没留神,后脚跟撞到了一袋水泥袋上。
“让一下。”
一只手撑住了她的后背。
在她站稳的瞬间,那只手又一把扛起来那袋水泥。
熊小时猛地回头。
扛起水泥的男人头顶戴着工地的安全头盔,头盔向下扣着,遮住大半眼睛。皮肤黝黑,黑色的T恤袖子卷上肩头,露出紧实且绷紧的肌肉,汗珠正顺着下颌留下喉结,男性的气息性感得让人心头战栗。
乔桐看到,直接小声地哇了一声。
“可惜是个搬砖的。”
等扛水泥的男人走远,乔桐觉得不舍得又看了一眼,嘀咕道:“有这个身材,不能去做个模特吗?”
但她也就是一说,目光很快就转回看向了看守所。
熊小时却转不开目光。
没有味道……
他不是甜品店的甜点师吗?为什么又在工地扛水泥?!!!!
熊小时心里简直有一百只巨型松狮奔过。
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几乎就要问出来。
那个男人也发现了她的瞪圆的眼睛。
他趁别人没发现,小幅度地朝她赶苍蝇似的挥了两次手。
走开。
熊小时摇头。
不走。
他阴着脸,抬手比划在脖子前,用力地“割”了一道。
但这种吓唬小孩的威胁当然吓不到熊小时,她没当回事,还是疑惑地盯着他。
嘴巴动了动,似乎还是想说什么。
这时,对面的人抬起手掌,用力对着她点了点手心。
手心?
熊小时思索。
手心怎么了?
手心……手心………………是辛巴啊!!!!!
熊小时顿时怂怂地伸手在嘴巴前面“拉上拉链”,然后立马转过身,十分狗腿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沙发小天使首次蝉联的 哈哈以哈哈!
第9章
09
为辛巴的雄威而屈服,熊小时三步并两步地跟着大部队逃回看守所门口。为了控制自己不回头,忍得后脖颈都快抽筋了。
8点整,看守所大门打开,熊小时也没有精力再分心去想隔壁邻居,赶紧打起精神,跟着方老师进了看守所。
一通手续后,熊小时很快就跟着方老师走进了看守所提供的律师会见室内。
看守着孙茂远的工作人员见他们进门,随即离开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私密空间。
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在他们走进来的瞬间,就迫切地看向了他们。
和身份证照片上的一样,他平头,长脸,下巴微凸,左眼眉尾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你、你们、是、律、律师?我要、要、要出去!”
听起来,孙茂远有着不算轻的结巴,尤其当他一紧张,一个词卡壳半天都蹦不出来。
但非常巧合的是,他说话的节奏,意外得和方老师的非常合拍。
“对,我们是律师。”
方政拉开椅子,坐到孙茂远对面。
”茂远,还记得我吗?我是方媛的哥哥。
“媛、媛子姐,的哥哥?”
“是。我现在是一名律师了。”
他把名片放到桌子上,推向孙茂远。
“婶娘雇我来帮你。”
”哥,我要出去!我要赶、赶紧出去!”
见到了熟人,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情绪激动得连桌子碰晃了。
“今天、今天是5月5号了!我要出去!出去!”
熊小时沉默地跟着坐下,看着。
对面的孙茂远急得仿佛要哭了。
“我知道,但这事不能着急。”
方政安抚着他的情绪,慢慢地问:“你为什么要赶紧出去?是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我可以帮忙吗?”
孙茂远犹豫地看了看方政,但最后还是急促地摇头。
他不肯回答,只是不断焦虑地重复:”我没杀人!我得出去!我、我、我……”
他的急躁加重了他的结巴,最终也没能把“我”后面的话说出来。
见他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的意图,方政换了话题,开门见山:“你想早些出去,就先要告诉我,5月1日晚上,你在哪儿?”
听到这句,熊小时立刻打起精神,耳朵竖起。
但孙茂远却依旧只是摇头,不肯开口。
方政又问了几遍,慢慢向他分析了他现在的处境和说出实话的必要性,还多次提到了他的母亲,提到他们的家乡,提到他们共同认识的亲戚朋友,情和理都兼顾了,叙旧和闲聊甚至多到让熊小时觉得啰嗦。
但最终,孙茂远还是哽咽着抓着头发,痛苦地摇头,整个人如同濒临崩溃的困兽,随时都要被压垮。
方政停下了劝说。
房间里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