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心里到底在还在纠结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能离开,加拿大方面是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在谈代理权合作的事情,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墙上挂钟指到了十一点。
只听“砰”的一声,寇琛猛然站起身,松软的座椅因为他动作幅度而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寇琛朝着会议室大门走去,丢下茫然不解的一众下属。
“寇总...”助理连忙追上来:“您要去哪里,这会...”
“跟他们说sorry,我现在要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下次再约时间谈合作。”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出去。
“可是先生,这场会意是您筹谋已久。”助理还欲劝说:“如果今天晚上拿不下加拿大的代理权,那么对方可能会取消......”
“那就让他们滚蛋好了!”寇琛的怒意已经涌了上来:“一场代理合作谈了半年,他们早不急,还急这一时半会儿?大不了老子不要拿加大的代理权了,让他们另寻高明,看他们在国内还能不能找到比寇氏集团更强的代理。”
他说完甚至踹翻了脚边挡路的凳子。
虽然知道自家总裁脾气暴躁,但是也从没见他在这么多人尤其还有外国合作者的面前失态过,助理只愣了几秒,良好的职业素养变让他立刻跟了上去:“先生您要去哪里,我立刻让司机开车到楼下接您。”
“没时间了。”寇琛说完直接从包里摸出备用的车钥匙,按下了电梯到负二楼的按钮,在地下停车场取了车,导航之后,一路风驰电掣地朝废弃工厂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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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等了,他肯定不会来了。”路口边,沈星纬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们父子俩这么多年的矛盾,哪能是咱们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杨吱盯着大马路,时不时有疾驰而过的大货车,带起一阵凛风,将她的刘海撩得凌乱。
舞台那边,寇响已经登台了,正在调试话筒的音量。
“算了,不等了,回去看演出吧。”杨吱失望地转了身,就在这时候,她接到寇琛打来的电话,目光里划过一丝欣喜。
“演出开始了吗,还是结束了?”电话那边,寇琛声音很急。
裴青和时绪他们连忙凑近,还不等杨吱开口,沈星纬便急忙夺过电话,大声喊道:“寇叔叔哎!您怎么现在才打电话,寇响都已经上台了,您这时候过来也没用了啊!”
“我已经在路上,还有几公里就到了,能赶上吗?”
“叔叔,您可快点吧!时间不等人啊!”
杨吱抢过沈星纬的电话,对寇琛道:“叔叔,寇响这会儿刚上台,没关系应该赶得及,您别急,让司机慢点开,注意安全,寇响要唱好几首呢,肯定来得及。”
挂掉电话,时绪踹了沈星纬一脚:“傻逼啊,催什么催,不是来了吗,不知道开车最忌讳就是催人啊。”
沈星纬嘟囔说:“这不是想让他快点吗。”
杨吱阻止他们的争执:“算了,别说了,我在这儿等着寇叔叔,你们去前排看演出吧,别让寇响瞅着咱们都不搭理他呢。”
“要等也是我等啊。”沈星纬对杨吱道:“最该去看演出的人是你才对,就站在台下,给我们Caesar以爱的鼓励。”
“恶心不恶心。”时绪笑说。
杨吱也没拒绝,和伙伴们挤进人群的第一排。
此刻心情已经轻松了不少,寇响送给她一颗跳动的心,可是她还没有给他准备新年的礼物。
不,应该是准备了,大家伙儿一起,为他准备了一份新年的大礼。
她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跨年了。
新的一年,一切会变得更好,距离未来,便又更近了一步。
而舞台之上,那个光芒四射的男孩,他的梦想从不是一纸空谈,他一直在践行自己的信仰。
第68章 高考
电话在手中震动了起来, 依旧是寇琛打过来的,杨吱毫不犹豫接听了电话。
“叔叔。”
“我已经看到你们这边的灯光了, 估计还有三分钟,寇响...他的演出开始了吗?”
即便是周遭环境喧闹, 隔着听筒杨吱依旧能感受到寇琛声音的迫切, 她也能够理解, 就像是突然间意识到过往的忽视,悔恨懊恼, 特别急于想要弥补这所有的一切, 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打过来,害怕错过这一次机会。
“叔叔, 你别急, 寇响后面还有好几首呢,来得及,慢点开车。”
然而她话音未落, 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从听筒中传来,不, 不仅仅是听筒,远处剧烈的震动声响,也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众人纷纷回头,赫然见百米开外,一辆黑色轿车与大货车相撞, 被货车径直撞出了护栏, 冲进了茫茫郊野之中, 而边上,大货车因为险些脱轨而横在路边。
大货车司机毫发无损,从驾驶位上下来,看着已经撞坏护栏径直轰出去的奔驰车,嚷嚷着:“妈呀!”
那辆奔驰前面的车窗玻璃已经破碎,车身也变得凹凸不平,里面的人生死未卜。
“出车祸了!”
“过去看看!”
“快报警,不不,打120!”
......
人命关天,现场rapper们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过去查看那辆奔驰豪车的状况,杨吱被人群携裹着朝外涌去,离舞台越来越远。
“有人!车里有人!”
“不是废话吗!车里当然有人!”
“全是血,死了没有啊?”
“谁知道啊!”
“120打了没!”
“打了打了!”
舞台正中的寇响,漆黑的目光死死凝望着那脱轨而出的黑色奔驰。
至死,他都认得那辆奔驰车。
小时候,他时常趴在阁楼的窗台边,记忆中,童年的时光总是阴雨连绵,他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的奔驰车把老爸带走,消失在白雾茫茫的雨幕中。
那时候,他觉得那辆奔驰就像一个可怕的野兽,带走他的爸爸。
一定也是因为那头可怕的野兽,才让爸爸不喜欢他......
他那样笃定的信念,直到十二岁生日那一天,全盘崩塌,那一天,听着耳边父母的争吵,看着桌上还燃着蜡烛的巧克力生日蛋糕。
十二岁的寇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根本没有野兽,是因为爸爸不爱他,所以爸爸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在意识到这件事以后,他砸碎了香槟酒瓶,用碎玻璃划伤了自己的眼角。
十二岁之后的寇响,野兽藏进了他幽暗的心里。
话筒骤然落地,发出一声震彻的嗡鸣,杨吱猛然回头,见少年站在舞台之上,身影单薄而萧索。
从未见他那般无助,漆黑的眼眸中透出绝望之色,宛如会将人吞噬的深渊。
杨吱张嘴想要喊他的名字,而下一秒,他已经从台上一跃而下,朝着那辆被撞得形状凹凸变了形的奔驰车狂奔而去。
新年的钟声敲响,繁华的河对岸,天空绽开簇簇刺目的烟火,现场一片死亡笼罩的混乱中。
新的一年珊珊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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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救护车闪着信号灯飞速赶来,医生护士合力将满身鲜血的寇琛从驾驶座抬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意外发生的瞬间,天翻地覆之下,身体已然感知不到痛楚,可是令他惊奇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灵魂这种东西。
他竟然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看到已经变形扭曲的车身,看到自己血淋淋的身躯,一抬头,还看到不远处正热火朝天的舞台。
舞台上,他的儿子堪称完美的精湛表演使得台下观众陷入疯狂的状态,他们为他欢呼着,叫着他的名字,崇拜他喜欢他...
多好啊。
他终于也来到了人群中,成为了他的一名观众,亲眼见到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他要做的,就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鼓掌,为他骄傲,他要告诉所有人,这是我儿子,过去我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现在我想要弥补......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扭曲,面前的舞台突然宛如玻璃般破碎,四分五裂,一声脆响,他竟然又回到了多年以前的家中。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巧克力蛋糕,蛋糕上插着十二根细长的蜡烛,而地上的破碎的香槟残迹,少年捡起尖锐的玻璃碎片,放到自己的侧脸。
画面顿时变成了黑白色,寇琛大喊着试图阻止他,可是他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划伤自己稚嫩白皙的脸庞,鲜血宛如蜈蚣一般。自他脸颊蜿蜒而下。
而这份彻骨的疼痛,为什么在多年以前他未曾感受到,为什么他当时不多看看自己的儿子,如果他多留意,便会发现少年眼底笼罩着怎样的无助和绝望。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灵魂正逐渐飘忽远去,飘向未知的彼岸,尘世的一切都与他不再关联,他也将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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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急救室亮着红灯,走廊上聚集着不少人,有公司下属,寇琛年迈的父母,警察对几个热心助人的rapper做着笔录。赵嘉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那张平日里菩萨一般无喜无怒的脸上,此刻也挂满了憔悴和焦急。
“怎么会出车祸呢!肇事者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走廊边,尽管护士走过来多次提醒她小声一点,但是赵嘉和显然已经情绪崩溃了:“一定要救他,他是我丈夫,一定要救活他!”
“女士,你冷静一点,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赵嘉和一回头,她看见了坐在横椅上的寇响,他躬着身子,抱着头坐在椅子上,看不见脸,但是能够感受到他此刻的绝望。
赵嘉和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正措辞要安慰他几句。
“走开。”
寇响的声音近乎冰冷,带着嘶哑的疲倦感。他抬起头来,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眼白周遭布满了血丝。
“寇响...”赵嘉和叫出口,却发现这么多年以来,她对自己的儿子,竟然连一个亲昵的称呼都没有。
寇响似乎极不愿意赵嘉和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不耐地站起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花园里,裴青和时绪在横椅边,沈星纬手里拿着一截短烟头,来回走动,焦急不已。
裴青不耐烦地说:“能不能别走了,看得老子心烦。”
“你烦我不烦啊!”沈星纬嚷嚷着。
“你还说,如果不是你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催人家寇叔叔,能出事吗?”时绪站起身责备地对沈星纬说:“这事儿,你自己去跟寇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