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依旧追着他,千难万难给他撑伞,水花四溅,弄湿了她的裤脚。
“你不怕我?”
“不怕。”
沈星纬说,在学校里,这位新来的女同学很怕和任何男生讲话,路过他们总是低着头,内向孤僻至极。
偏偏不怕他,还一路追着他。
人心终究非铁石。
寇响最终还是妥协了,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伞柄,和她面对面站在伞檐下,伞檐向她偏斜了几寸。
“行了,走吧。”他调子里带着一丝无奈。
杨吱抿唇浅笑:“Caesar,你回家吗?”
“不回。”他顿了顿:“你叫我什么?”
杨吱愣了愣,唤道:“Caes...”
“别叫我这个。”
“噢。”
班上同学都这样叫的,很少直呼其名,大家都叫他Caesar,这个名字,在唱rap的圈子里很出名的。
“那我叫你什么?”
“随便。”
左右不熟,以后交往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寇大哥。”她清甜一笑。
寇响::……
两个人行走在落叶满地的校园中,杨吱追逐他的步伐,显然有些吃力,寇响注意到之后,便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她的步伐。
这丫头不到他胸的位置,个子矮也迈不开腿。
肌肤白得可以看见皮下血丝,弱质纤纤,仿佛一根指头就能把她捣碎揉烂。
寇响脑子里居然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伞檐的角度朝她的方向倾斜着,杨吱余光瞥见他半个胳膊都湿润了。
心里很温暖,但又觉得挺不好意思。
于是她往他身边挪近了半寸,寇响呼吸间嗅到一股若有似乎的馨香。
女孩子身上都是香香的,但她不像别的女孩子香味浓烈甚至刺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他总感觉她的味道是那种淡淡的甜香——奶糖味。
他不禁深呼吸。
到了校门口,杨吱说:“我就在边上公交亭等车就行了,伞给你,你快回去吧。”
寇响高大的身躯,冷漠疏离的神情,在雨中撑着一柄粉红色蕾丝花边小伞。
怎么看,都有种极致可爱的反差萌。
他皱眉:“我不要。”
杨吱连忙摆手说:“没关系,你别担心我,公交车马上就要来了。”
寇响:......
并、并没有担心你。
拗不过这乡下丫头纯天然无污染的朴实与热情,寇响终于还是决定撑着伞离开,也不想解释更多。
转身的时候,杨吱突然开口问道:“寇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叫你Caesar?”
寇响没回答。
“班上同学都是这样叫你的啊。”
“没有为什么。”他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天知道,她那一声“Caesar”,寇响脊梁骨窜起一阵激灵。那种感觉,跟他每次和右手犯罪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但是现在…“寇大哥”这个称号,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都太亲密了!
烦躁。
她就不能在他面前也孤僻内向一点吗!
**
August的工作室位于闹市街区一间地下酒吧的隔间层,隔音效果不错,六十来平米的房间还算安静,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吉他,架子鼓,贝斯还有录音设备...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旧了,虽是他们乐队收的二手货,但是质量绝对高,寇响眼睛毒,识货。
这一件小小的不足百平的凌乱地下室,塞满了少年们的激情与梦想。
寇响拉开门进屋,发现几人又在打牌,懒得说他们,他兀自整理周遭凌乱的乐器和桌上洒满的词谱。
见寇响过来,沈星纬冲他招招手:“Caesar,来玩牌。”
寇响将所有乐器整理归置,然后走到伙伴们身边,顺手捡起沈星纬发给他的那一沓牌,熟练整理成扇形在指尖散开。
沈星纬丢下一个红桃老K,问道:“响哥,那家庭教师就住你家里了?”
寇响漫不经心“嗯”了声,扔下一张牌:“是个女的,说是挺年轻,叫我别欺负。”
沈星纬眉毛动了动,调侃道:“哟,你们家皇太后为了让你好好学习,连美人计都用上了,难道她不知道,我们Caesar不近女色?”
寇响懒得跟他打嘴巴仗,只轻嗤一声:“滚犊子。”
半个小时后,寇响的电话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脸色又迅速垮了下去。
他没有接。
手机不依不饶响了很久,几个伙伴心照不宣,保持缄默。
终于还是沈星纬憋不住,拿起了寇响的手机,屏幕上闪耀着一串陌生号码,当然这串号码沈星纬是熟悉的,那是他的母亲赵嘉和的来电。
“还是接吧。”
寇响将手里的扑克一掷,捡起电话走出了工作室。
赵嘉和女士在电话里的一番干净利落的说辞,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逼他回家。
赵女士是那种冷心肠的女人,每次打电话过来,有话直说,且不会给他任何开口争辩的余地。
是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以为自己掌握着绝对的真理,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孩子必须无条件服从他们的安排。
寇响小时候会与她争辩反抗,渐渐长大后,反而不会多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用。
你妈永远是你妈。
寇响回来的时候,头顶盘旋低气压,显然心情非常不爽,捡起墙角的单肩包,准备离开了。
沈星纬不大放心,说道:“要不要我们一起啊,去会会那个什么家庭教师。”
“不用。”寇响微微侧眸,目光平静,眼角肌肉却微微颤了颤:“我自己搞定。”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大傻:“寇大哥。”
寇狗曰:“不熟,别乱叫。”
杨大傻:“好的,给寇大哥撑伞。”
“揍、揍人了!”寇狗曰擦了把鼻血。
第8章 小老师
杨吱做了一道题,不时看看窗外,等了快三个多小时,还没见少爷回家。她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面渐渐平复,现在睡意已经涌了上来。
她阖上课本,端了瓷杯去楼下接热水暖暖身体。
刚下楼,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是大门的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回来了!
杨吱心猛地一跳,本能地躲到饮水机背后去。
黑墨色的大门打开,男人带着一身凛冽寒意走进来。他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杨吱听着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紧张啊。
突然蹿出来会不会很没礼貌,要先打个招呼吗?
杨吱兀自纠结着,端杯子的手颤栗不已,而那厢寇响将书包随手一扔,挂在沙发上。
杨吱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饮水机边,朝他望去。
他拖踏着步子走到楼梯口,侧着身,丝缕的刘海掩映着狭长的单眼皮。
杨吱看清了他眼角之下那一条浅淡的疤痕印记,宛如一记月光。
寇响。
她都惊呆了。
“砰”的一声,瓷杯落地,摔个粉碎。
寇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抬眸望去,对方潜在黑暗中,他也看不真切。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到沙发边。
敌不动,我不动。
“你...你好。”
杨吱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都在发颤:“我是...”
“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