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我很崇拜你,特别喜欢你为卫时年早期写得一些作品,”她的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我一直想象着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一个人,应该和你的音乐作品一样,非常有才气,特立独行,又有着人性的温暖和宽容,一定是个非常让人尊敬的音乐家。”
孙覃失笑:“现在你是不是失望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
应紫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失望,我失望的只是你对待亲人的态度,你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一墨呢?你不知道他对你的离开有多难以释怀吗?”
孙覃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最后化为了一脸的茫然。
“其实,刚离婚的时候,我偷偷来看过他两次,”她苦笑了一声,“在学校外面拿了个望远镜看他上体育课,全副武装,差点被学校保安当成了偷窥狂。”
应紫愕然:“那你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见他?”
“我怕我心软,怕见了就舍不得离不开他了,”孙覃叹了一口气,“后来,我就拜托了我的朋友多照顾他,下定决心离开一阵子,等我的工作室有起色了再回来看他。”
“那你回来了吗?”应紫屏息问。
孙覃摇了摇头:“我想回来的时候,我朋友嫁进了肖家,成了他的继母。”
应紫彻底傻了。
回忆起往事,孙覃的神色很平静,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陈淑怡,也就是陈姨,曾经是孙覃的好友,以前她的家境优渥,和孙覃一起就读于际安音乐学院,但不屑于走娱乐这条路,去了A国留学,后来家道中落后回国,两人一直保持着好友的关系。
陈淑怡的眼光很高,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没有结婚,而孙覃原本也一直单身,后来和肖宁东一见钟情结了婚,大家经常一起玩,也就熟悉了起来。
陈淑怡对孙覃一直很照顾,后来孙覃成了全职太太,有了儿子,专心相夫教子,陈淑怡还经常带给她一些相关娱乐资讯,鼓励她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孙覃一度非常感激她。
“大概是一墨上高一的时候吧,我在北都的公司基本稳定了,想着回际安看看一墨,就打电话问她一墨的情况,她才告诉我她和宁……肖宁东结婚了,她在一墨身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好不容易嘘寒问暖让一墨对她解开了心结,两人相处得和真正的母子一样贴心了,而且一墨那时候刚刚在际大的少年班就读,学业压力很大,她委婉地建议我能不能暂时别来了,以免影响他的情绪。我考虑一下就答应了。这一拖就拖了好几年,等我再想去的时候,一墨已经去国外留学了。”孙覃怅然道,“再后来,我看不看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彻底成了一个成年人,对我这个母亲,深恶痛绝了吧。”
“也是陈姨和你说的吗?”应紫脱口而出。
“她倒也不是特意说的,只是无意中说漏过一次嘴,”孙覃笑了笑,“后来我和她也没联系了,还是做个陌生人吧,省得她见了我也膈应。”
应紫的脑袋涨涨的,好多念头纷至沓来,一时让她有点捋不清思路。她盯着孙覃,猛然问了一句:“孙老师,当时你到底为什么和一墨的爸爸离婚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有和谁出轨被你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厉害的心机婊浮出水面。双更太痛苦了,小天使们好意思不亲亲抱抱醋哥哥吗?!
另外,有小天使在质疑,现实社会中有像肖家这样直男癌的家庭吗?我只能说,生活比小说更精彩。最有代表性的,你们可以去微博搜一下有个叫“煮老师”的,直男癌的代表性人物,他曾经有很多言论会刷新你的三观。
第46章 缁色(四)
空气仿佛窒息了一样。
孙覃原本镇定从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你知道了些什么?谁和你说的?”她惊疑不定地问。
应紫猜的。
孙覃和陈淑怡的那些情况, 和海岛上发生的何其相似, 难道, 郑玉苒和小徐对她所做的事情,是出自陈姨的授意、源于她曾经成功的经验?这样的话,陈姨在孙覃和肖宁东之间做了些什么, 是不是也很值得让人怀疑?
但这仅仅是怀疑,也不能和孙覃说,她只好含糊着说:“没什么, 我瞎猜的。”
孙覃的脸阴晴不定, 半晌才道:“也不能完全说是出轨,这件事情当时很复杂, 很难说得清,我和他爸约定好了瞒着一墨的, 你千万别在一墨面前提这个。”
应紫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谢谢,”孙覃凝视着她,嘴角微扬, “你是一个好女孩, 我很庆幸,一墨能有你做他的另一半。”
应紫有些汗颜。
她该怎么说呢?两个人其实只是一年夫妻,没过多久,她就要从肖太太这个角色中退位了。
“一墨是不是不太好相处?”孙覃关切地问,“他的性格有点傲, 他们肖家人又有大男子的传统,你多多包容。”
应紫点了点头, 委婉地道:“孙老师,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惦记你的,你可以找机会和他见一面。”
孙覃失神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算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必要了。”她振作了一下,笑着道,“别说这个了,我这次来大奖赛,除了想见见一墨的妻子之外,另一个原因是为了听你的歌来的。”
孙覃原本因为往事而怅惘的神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了起来,那个在唱片界叱咤风云的强者,骤然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应紫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里。
“时年一直在我面前夸你,我听了你的音频之后,觉得他是不是主观色彩太浓了一点。声音虽然不错,但也不至于像他说的那么好,今天听了现场,才觉得不虚此行,”孙覃看向应紫的眼中,有着一种热切,仿佛一个琢玉师发现了一块珍稀的籽料,“你的声音条件,是我见过的最好、最有特点的女声。”
吊着的那口气骤然松了,刚才在舞台上听评委点评时,应紫都没那么紧张。
孙覃继续点评:“难能可贵的是,你在技巧上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还不够纯熟,还需要进一步的磨练,尤其是你鼻腔的发音,有一段略显生硬。”
她把《夏忆》中的一句哼了出来。
这正是应紫修改过数次的一句话,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一直琢磨不出来,此刻茅塞顿开,忍不住跟着重新哼了一遍。
“对,就是这个意思,”孙覃大为惊讶,“很好,你的领悟力很强。”
应紫有点激动:“谢谢孙老师,我大概有点明白了,你太厉害了。”
孙覃笑了笑:“在这一行吃了这么多年的饭了,不厉害也不行了。对了,你想走这条路,一墨同意吗?还有他爸同意吗?”
应紫的眼神黯了黯,缓缓地摇了摇头。
孙覃愕然:“那你怎么来参加大奖赛了?”
“他同意我来参加比赛玩玩吧,”应紫苦笑了一声,“别的,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孙覃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手中的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失神地看着杯中的液体转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良久,她抬头看向应紫,神情复杂地道:“那我不劝你了,我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了,不能再从一墨身边把他的妻子抢走。不过,真的……太可惜了。”
她的眼里是深深的惋惜,应紫有点难过。
空气中有短暂的静默。
好一会儿,应紫振作了一下,挤出了一丝笑容,面带期待地问:“孙老师,虽然我没法签你们公司,可我不会放弃音乐的,以后能常向你请教一些不懂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孙覃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微信号,“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应紫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孙覃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了听了片刻挂断了电话,歉然对应紫道:“我有事,要先走了,不要告诉一墨我找过你,省得他更加误会。”
应紫应了一声,把她一路送到了门口,门口已经停了一辆车了,孙覃拉开车门,在上车的一刹那又转过身来看向应紫:“我可以叫你小紫吗?”
“当然可以。”
“小紫,我的心情非常矛盾,即盼着你和一墨和和美美,又觉得你可以更加广阔的舞台,算了,我不多说了,”她沉吟了片刻,神情诚挚地道,“如果有一天你可以自由地选择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请务必来找我。”
从咖啡店里出来,应紫一个人信步走在马路上,天气很冷,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孙覃对她的肯定带来的惊喜,渐渐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茫然,那是对未来的迷茫。
拿出手机看了看,肖一墨还是没有只字片语,也不知道这一次他要气上多久。
然而,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在两个人的婚姻协议中,他已经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而古堡的继承到现在还没有影子,应该努力配合他的人又推三阻四的,他怎么能不生气呢?
再服个软吧。尽快把古堡的事情解决,这样,她就可以不亏欠肖一墨了。
她定了定神,开始给肖一墨编辑微信。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删,删了打,好不容易絮絮叨叨写了一条:公司还很忙吗?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别生我的气了好吗?你看婚礼什么时候要办?我提前会和我爸妈说的,你放心,他们那里我会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