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覃问她要不要喝水?曾亦萍点了点。
宋覃起身拍了拍许沐的肩:“你坐会。”
许沐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宋覃起身走到角落倒水,大概是怕病人会烫伤自己,房间里面安装了直饮水,打开就是温的。
宋覃倒水的空档,许沐坐在床边对曾亦萍笑了笑,曾亦萍侧头凝神看着许沐,忽然对许沐说:“你过来。”
许沐不明所以,站起身探过头,下一秒曾亦萍突然坐起身掐住许沐的脖子就把她狠狠按在病床上,嘴里不停念叨:“庄培,庄培,你害我儿子,你把我儿子害死了,我要你偿命,偿命!!!”
许沐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曾亦萍的力气突然大得吓人,许沐不停拽着她的手腕,都没法掰开,猛然被一股大力掐住喉咙让她感到一种窒息的恐惧。
但是很快,一道人影闪了过来,用劲扯开曾亦萍,许沐立刻跌到地上剧烈的捂着胸不停咳嗽。
然而此时的曾亦萍早已没了刚才温婉的样子,忽然变得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巨大的愤怒让她的异瞳看上去更加恐怖!
她凶狠的盯着许沐,嘴里不停说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还一个劲的想朝许沐扑来,宋覃死死抱住她大声吼道:“我没死!我在这!看着我!”
他命令道,强行按住曾亦萍的身体,将她的脸掰了过来,然而此时的曾亦萍已经完全失控,恶毒的盯着宋覃:“你不是我儿子,你和庄培都是骗子,我儿子死了,我儿子不在了,他还那么小…”
说着她又开始疯狂的扭动,手上的针已经因为她的动作被扯掉,鲜血从手背流了出来,溅得白色床单上到处都是。
她力气大得甚至连宋覃都有点难以控制,赶忙对许沐说:“叫人!”
许沐跌跌撞撞爬起来往门口冲,还没到门口,病房的门已经被人打开,门外护士和护工听见动静已经冲了进来,立马有两个护工按住曾亦萍的身体,把她死死按在床上,曾亦萍此时完全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不停试图啃咬护工抓着她的手。
许沐从来没有见过这幅场景,浑身发抖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嘶吼声就好像床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人类!
这时外面又冲进来一个护工,拿着那种铁镣,走到病床前,看了宋覃一眼,似乎是在询问,宋覃悲痛的盯着曾亦萍不停想攻击护工的样子,面如死灰的点点头猛然转身大步离开病房不忍再去看。
这时几个护工把曾亦萍锁在床上,防止她自残或者伤害别人,医生也已经带着药剂匆匆赶来。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的功夫,许沐眼睁睁看着一个无比正常的人,突然发病!
直到这一刻,她看着曾亦萍手腕上因为挣扎露出的印记,才突然知道领着他们进来的那个女人口中的“特殊方法”到底是什么了!
许沐再也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和恐怖的吼叫,双腿发软的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看见宋覃立在窗边看着窗外淅沥的雨滴,周身飘散着淡淡的烟雾,那个背影看上去竟十分悲凉。
许沐几步走到他身边,看见宋覃叼着烟的手似乎在轻颤,他很快把烟掐灭,转过身将许沐狠狠搂进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后面几章可能都会有点小沉重,小温暖,小感动这样。
第75章 Chapter 75
宋覃把许沐抱得很紧, 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 许沐微微扭了一下胳膊,宋覃声音低低的说:“别动,给我抱抱。”
许沐便没有再动, 安静的走廊似乎还可以听见铁镣打在床头的声音,冰冷而刺骨,撞击在心脏上,发出骇人的回响。
许沐见过宋覃临危不乱的样子,他敢深夜独自进山寻人, 踏着黑夜把走失的队友带回来;
也见过他不可一世的眼神, 能在上千号人面前,毫不示弱的公开反驳傅震东,把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更见过他沉着凶悍的模样,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似乎都能泰然处之。
然而从来没有见过宋覃像此时此刻这般脆弱, 仿佛他身上那种忧愁也传到了许沐的身上。
她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缓缓抬起手抱住宋覃,或许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们以后的命运会纠缠在一起,直到很多年后。
终于,那挣扎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长长的走廊再次恢复一片安静,许沐不知道医生是怎么让曾亦萍安静下来,但似乎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方法。
宋覃没再带着许沐回去,而是直接攥着她的手进了电梯,电梯再次缓缓下行, 经过三楼和二楼,许沐依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她心里却十分复杂,有种…说不上来的压抑。
一直到两人再次到了一楼,宋覃才说:“我要上去找院长聊一下,你在这等我。”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里不会有病人。”
许沐点点头说:“好。”
宋覃便松开她转身上楼,他直接快速上了楼梯,仿佛刚才坐电梯,只是怕许沐经过底下两层看到那样的景象会害怕。
硕大的大厅只有那个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这样空旷的环境让许沐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她几步走到大门口,拉开门走出去站在白色柱子旁看着门前的绿色草坪,被雨水浇得湿漉漉的,还能闻到那清新的泥土气息。
她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身后的门再次推开,宋覃从里面出来,缓缓走到她身旁,面色有些沉重的样子。
许沐看了他一眼,转而抬头看向天空,似乎这场雨没有要停的架势。
“庄培是谁?”她轻声问道。
宋覃将雨伞立在一边,靠在柱子上摸出一根烟低头点燃:“我爸后来的女人。”
许沐站在他对面的白柱前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宋覃深吸一口烟望向远方:“不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庄培原来是我爸身边的会计。那时候我爸的事业刚发展起来。”
宋覃一边淡淡的抽着烟,说着那些遥远的过去,神色淡然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从他口中,许沐才知道宋覃十岁那年出了一次很严重的事故,差点没了命,医生几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当时治疗费用很高,但生还几率却很低,他父亲那时候生意上遇上问题,拿不出多余的资金,几乎都要放弃了。
曾亦萍回到娘家,提前拿到了属于她的那部分资产,那时庄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宋覃的父亲,骗曾亦萍宋覃的身体需要到国外康复治疗,之后就把年仅十岁的宋覃连夜送出了国。
不久这笔钱就被庄培拿去,挽救生意上的缺口,那时候宋覃手术过后没有几个月,身体很弱,被送到国外后无人问津,和曾亦萍从此断了联系。
宋覃为了努力适应国外陌生的环境,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然而他当时那副身子骨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他父亲去英国看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小学时,一次初中升学,然而他一直得不到关于曾亦萍的半点消息。
直到他上高中后,才试图通过华人同学联系到国内的人,帮他打听到曾亦萍的近况。
宋覃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按灭,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烟雨之中。
“她那时候已经患病多年了,我联系我的父亲要求回国,他不同意,我便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挣到了回国的机票。
当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我,我告诉她我是宋覃,她就像刚才一样,说我是骗子,她儿子早死了。”
宋覃脸上忽然露出那种冰冷的神色,牢牢盯着某处:“那时候庄培已经和我父亲分开,成功拿走了半壁江山,我不知道我十岁那年走后,庄培用了什么手段把我母亲逼疯,还让她相信我不在世上了!”
宋覃嘴角挂着嗜血的冷意,许沐眉头深锁看着他:“你去找过她吗?”
宋覃低着头看着湿漉漉的台阶:“找过,回国那年就找过,要不是那时候我还差两个月才成年,早就被她弄进大牢了!”
宋覃拿过旁边的黑伞缓缓撑开:“我被关了十五天,那十五天里我想通了一件事,有些事急不得,来日方长。”
他说的平淡如水,然而许沐却感觉到这句话背后蚀骨的寒意。
说完宋覃向许沐伸出手,许沐直起身子朝他走去钻进他的怀里,宋覃怔了一下玩味的低着头:“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少来可怜我。”
许沐嗅了嗅鼻子:“你是挺可怜的,爹不管娘不爱。”
宋覃揽着她的肩朝外走去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爱我不就行了。”
“……”
上了车,许沐才想起来问:“那我上次看见和你爸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啊?”
宋覃不咸不淡的说:“方莉岚,我爸现在的女人。”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比我大五岁。”
许沐瞬间凌乱了:“卧槽,你爸到底几个女人啊?”
宋覃倒是笑着把车子拐向大马路:“放心,这点我没遗传他,我就你一个。”
许沐顿时觉得,他爸当年要是勒紧裤腰带,后面也不会整出这么多事,还差点坑了自己儿子。
不禁感慨道:“幸亏你是那种越挫越勇的类型,这要换做别人,分分钟堕落成问题少年了。”
宋覃只是挑起眉淡淡掠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堕落过?”
“……”
结果车子开到半道上,许沐突然接到菊花姐的电话,说她在她们常去的那家大排档等她,让她过去一趟。
许沐看着窗外的雨,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电话里大大咧咧的说想她了。
许沐便让宋覃把她送去那家大排档,之后宋覃便赶回了公司。
这家大排档基本上晚上生意比较好,这会正是下午,店里没什么人,一进去就看见坐在窗边的菊花姐,穿着一件牛仔衣,有些随性的翘着腿。
许沐在她对面坐下来问她最近忙什么,菊花姐轻描淡写的说:“瞎忙。”
没一会小丫也赶到了,菊花姐就招呼老板上菜,就三个人上了满满一桌的菜,还拿了不少啤酒。
菊花姐很豪气的说:“不够再点,挑贵的点,姐今天请你们好好开荤。”
许沐问她是不是中彩票了?她笑眯眯的也不说话,豪放的打开啤酒给小丫和许沐满上,端起茶杯就要和她们干杯。
小丫立马说道:“等等,花姐你不够意思,你叫我们喝酒,自己喝水是几个意思?”
菊花姐笑着说:“我马上要开飞机,你不知道开飞机不能酒驾啊?”
说着抬起小丫的手把一杯啤酒给她灌了进去。
后来几人聊着学校里面最近发生的事,大多都是小丫和许沐在说,菊花姐笑眯眯的撑着手在听,不时插上一句,不一会小丫脸上就透着红红的醉意,捂着胸口说要去厕所。
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被板凳绊倒,许沐赶紧扶了她一下,问她要不要陪,小丫摆摆手冲去了厕所,许沐刚准备坐下,却赫然看见放在菊花姐身后的一个行李箱,不仅愣了一下:“你…你是准备出去玩吗?”
菊花姐拈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还记得去年我们碰见的那个算命的吗?”
要不是菊花姐提起,许沐早忘了这茬,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的说:“他说南方是我的风水宝地,我准备去闯闯。”
许沐震惊的坐下来:“你没毛病吧?那个人说的话你也信啊?那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你准备去哪啊?”
“广东。”
说完菊花姐抬头看了眼许沐,身子往前凑了凑:“这个事我没告诉第二个人,只有你知道,你懂我意思吧?”
许沐依然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你莫不是加入什么传销组织了吧?”
菊花姐白了她一眼,许沐激动的问:“你一个人去吗?你那里认识人吗?准备去干嘛啊?”
菊花姐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总之…这事你替我保密,等我到那安定下来后再跟你联系,你自己以后也多保重。”
许沐看着菊花姐有些清丽和洒脱的眼神,好似即将远去的大雁,不知归期,那似乎是她对赵娴最后的印象。
许沐忽然心里十分耐受:“贱贱也不知道吗?”
菊花姐在听见他的名字后,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很快瞥向窗外声音空洞的说:“我们两的路不同。”
许沐不知道再说什么,端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什么时候走?”
“今晚九点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