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后的人群骤然又议论纷纷,嘘声不断。
“都20点了还加?”
“疯了吧?”
朱多助竖耳,隐约地听到了一些人们的对话,他虽然没听太清,但只看人们的表情,他也能猜到这俞在思肯定是又犯大错了。这一局他自信满满,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不能拿着这一副14点的牌面去搏。
朱多助放下纸牌,一条手搭在桌边,“我也加。”
荷官点头,给双发各发一张。
朱多助将牌按在手下,他屏着一口气,瞪着眼,慢慢地掀开牌面的一角……
不多时,一个圆弧形的红色边缘渐渐地露了出来。
他动作极为谨慎小心,忽地,用力地吹了一口气,抄起来,是6,三张牌共计20点。
朱多助眼里冒光。
“我不加了,比大小吧!”
周觉山深眸看了在思一眼,在思抿抿唇,情绪不高,摇头,将三张纸牌捏合在了一起。
双方同时亮牌。
荷官伸臂翻开朱多助的三张,顿时满场叫好。
转而,荷官又翻开了周觉山的牌面。一张9,一张A,最后还是一张A。
朱多助大笑出来,“都20点了你竟然还敢要,你这两张A……”
他说着说着,脸色骤变。
朱多助跌坐回了凳子上面,目光呆滞,脸色像纸一样惨白。
周觉山嗤笑一声,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起三张牌里的最后一张A,“朱营长,据我所知,在21点的游戏里面,A既可以是11点,也可以是1点对吧?”
他拿到的既不是31点,也不是11点,而是刚好的21点。
“那二十亿缅币麻烦你在三天内打到我账上,否则你押给我的房子、车和存款,还有你后半辈子的所有薪水,应该也就都归我了。”
场面反转,围观的群众顿时连声喝彩,欢声不断。
周觉山和在思牵着手走了,朱多助愣了一会儿,眸光闪烁,猛地冲出人群追了上去。
电梯到了,两个人前脚进去,朱多助随后赶到,用手臂堵住了电梯门,“周团长,周团长……是我错!我错了!我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你给我条活路吧!大家好歹认识一场!”
二十亿,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北掸的工资微薄,他又爱赌……
这么多钱,他这辈子都还不起啊……
周觉山别开脸,两只手抄在裤袋里,面无表情,恍若未闻。
朱多助看看在思,“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俞小姐,你帮帮我,啊?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
在思走远一点儿,目不斜视,“想让我帮你,那你也需要有点诚意……”
“是!您说,条件随您开了,你就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办吧!”
没等在思开口,朱多助就已经开始磕头,他脑门触地,将电梯地板磕得咣咣直响。
在思看他一眼,“我们不要这个。”
“那您要什么啊……”朱多助这回输得精光,他也不称什么了。
在思目光雪亮,抬头,和周觉山对视一眼。
她垂下眼睫,忍俊不禁。“明人不说暗话。朱营长,你到底打算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见到你们北掸的邦帕司令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昂~~~赌博有害健康。
第五十章
狭窄的电梯门应运关闭。四下灯光明亮, 光线整齐地反射在电梯地面最上层的玻璃上。
在思话音刚落, 朱多助惊愕一瞬, 他扶膝站了起来,“你……你们……”
“我们如何?”
今天的这场堵局,本来就是她和他商量着特意给朱多助设下的。他们联系了赵骏, 通过他专程买通了荷官,在思猜,或许朱多助做梦也不会想得到,他最相信的赵二当家, 其实背地里则是跟周觉山一派的人。
“如果你接受不了, 那就在三日后正常还赌债。”
一个条件, 整整价值二十亿缅币, 值与不值, 就看朱多助自己要如何考虑了。
朱多助陷入沉思, 良久, 才略带感慨地说道。
“周团长棋高一着。邦帕司令那边,我明天一早就联系。”
在思微笑, 不要小看朱多助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她父亲事先有跟他们透漏过一些,朱多助跟邦帕司令私交甚笃,同村出身,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了。
电梯门开了,周觉山牵着在思走了出去,他步伐稍慢, 侧头看了一眼正站在电梯里面满脸愁容的朱多助。
“你只有三天时间。”
“是,您放心吧……”
朱多助心想,不要说三天了……他欠下巨额的赌债那可是利滚利按小时计费,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只用三个小时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翌日,一大清早,北掸派了专车来接,恭恭敬敬,将周觉山一行人请到了腊戌城外的司令部。
邦帕司令不在,接待他们的是现任旅长攀达,周觉山拿出了两份合作协议,攀达先随意地翻了两页纸,拿出笔,便打算在合同书上签字。
周觉山猛地按住他手腕,“您都不看看?”
“我原本是克钦族的将士,战败被俘,这才被北掸邦军抓到这里来当旅长的。”看有什么用,攀达他根本都不认识掸文。
他抽出手,继续签名,“差不多就行,邦帕司令也交代了,如果是一个姓周的团长带人过来,那这合同就能签。”
周觉山蹙眉,他深眸紧看着攀达落下的那个名字,思忖间,左手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无名指的指肚。“攀达旅长,我想请问你那接下来的技术引进工作你们打算要怎么落实?”
“落实?不知道啊。北掸这儿始终没发展过经济,所以也没人管经济,你们那儿多不多人手?能不能暂时先借我们一个两个的?”
“可能性不大,我还需要征求部长的意思。”
“没事儿,那就这样,我让司令留个心眼,等下一次打仗,再抓两个俘虏回来,就找能看得懂掸文的那种,以后专门管经济。”攀达将合同递过来,转身,去外屋接水。
这屋里的大桌上摆着一摞彩纸,周觉山随意地一瞥,各种色-情、赌牌、娱乐按摩……其中更不乏有购买毒-品的渠道。
他握拳,眉头越皱越紧。
“周团长也感兴趣?”
攀达端着两个透明的玻璃杯,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周觉山打眼一看,他刚喝过的那杯底下还搀着一种彩色的粉末,攀达走路时稍加晃动,粉末就会升腾出一团七彩的烟雾。
周觉山霍地站了起来,“没有,我先走了,后续的合作项目我会派其他人过来持续跟进。”
他大步往外走,攀达喊他一声,“你要不要再等等?邦帕司令去附近的寨子里体察民情去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
周觉山恍若未闻,大步流星。体察民情?呵,也不知道是在田野里翻滚着体察的,又或是在床上摩擦着体察的……
在思正安静地坐在车里等他,她从很远的地方开始,就看见周觉山正浑身冒火似的迎面走了过来。
“怎么了?”
“回度假村。”
吴四民既然给他批了两个星期的任务,那他就在这里呆满两个星期。时间一到,他就立即走人。
周觉山关门,倚着后车座的靠椅上。
在思有点担心,为了保险起见,她先觑了一眼驾驶员阿刚,想了又想,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她抿抿唇,两只手悄悄地摊开他手掌,利用食指指尖,在他手掌里写字。
“联合签订停火协议的事儿没有谈成?”
“没谈。”
周觉山同样写给她看。
曾经,他见过南掸邦军的混乱,就天真地以为自己已见识过大风大浪。直到今天,北掸邦军将士的管理制度那才是真正地让人大跌眼镜。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原本还想趁着这次和谈的机会,跟北掸交好,为日后联合签订停火协议而打好基础。现在,他看这北掸军根本就不存在能与政府军停火的可能——毕竟以政府军一贯的风格,双方一旦签订停火协议,就必须同时同意彻底清除此邦境内的所有毒-品种植与生产活动。可现在北掸邦军里像是旅长这样的级别竟然都有人吸-毒,那这支军队还能接受清-除毒品吗?
周觉山下意识地想笑。
痴人说梦。
在思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将额头靠进周觉山的颈窝。她其实很想安慰他点什么,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听人说,腊戌市内有一家小型的游乐园,里面有旋转木马和碰碰车,你想不想去那里放松一下?”
“那都不适合我,有没有打枪赢奖品的那种?”
“有,全中能拿到餐券。”
于是,那一天,周觉山在那家游乐园的同一个摊位那里先后拿到了60多张同样的餐券。
店老板吓得浑身冒汗,汗涔涔的,他暗中使过各种鬼点子,但都始终无法影响周觉山正常发挥。
眼见着这一枪一枪崩出去,他心里滴血,全都是钱啊。店老板心里清楚,他这射击店打10枪才需要付给他1000缅币,但周觉山赢那一张餐券,少说也值5000缅币了,更别说他每轮消耗的气球,这都600多个了,那又是多少钱啊。
第63轮,10发再度全部射中。
在思一路颠颠地小跑,摊开小手,熟门熟路地去接餐券。
店老板心疼,手指使劲儿,紧紧地揪着不放。
“小姐,行行好吧。”
在思笑笑,“愿赌服输,你先给我,等他玩完了我再还你。”
周觉山瞥过来一眼,“换气球。”
老板灵机一动,“长官,没气球了!”
周觉山挑眉,哂笑一声,他将枪扛到肩上,回头,给冯力和汤文比了个手势。
冯力和汤文迅速上前,二人拿一条细长的麻绳捆住了店老板的双手,两头用力地一拽,将那店老板拉到了射击区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