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宁在门厅衣柜里穿了羽绒服外套,换了鞋又拿了车钥匙,开门出去。
室外凛冽的冷风扑面而来,他静静地站了两秒,才去开车。黑色宾利驶出车库,两侧窗户都降到最低换了换空气,他正要升起车窗的时候,发现了蹲在路边的一个清瘦人影。
周长安先前就听管家说了,他们新家的西邻这一户姓万,正好是学神的舅舅家,学神放假了十有八九就住在这边。他兴奋又紧张,特别想要个签名。他不认识程砚宁,可得益于网络上将他说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他因为给中学生写签名结果签名还被人拿去卖钱,郁闷之下关微博的事情,早都在他们学校传遍了。
他当时就想:哪个白痴这么见钱眼开,竟然舍得卖掉他的签名?
他是四岁开始跟着姥爷姥姥学画画写字的,美术也罢书法也好都练得不错,在国内少儿组的各种比赛里都获过奖。可大概这世上没有全才,所以他文化课成绩蛮糟糕。偏偏爸爸还说了,开学之后要将他送去云京四中附小念书。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还听说四中管理超严格,去了就得进行摸底考试。
可他妈妈都去世好几年了,妈妈活着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说话,姥姥姥爷还挺多病,眼下三个人先后都去世了,他和爸爸相依为命,应该要听话。
所以他乖乖地应下了去四中附小念书的事情,想要学神给个签名,保佑他摸底考试能拿个好成绩。为了避免被拒绝,他甚至还在网上找了张他的照片,观察后给学神画了张素描像作为礼物。
一张画换一个签名,应该很有诚意了。
偏偏他还是纠结,将画拿出来之后不敢上门,只能抱着画蹲在路边,太无聊,拿树枝画圈圈。
车子驶出的声音惊动了他,等他抬眸看见几步开外的车上坐着程砚宁的时候,愣了一下激动地蹦了起来,开口喊:“学神哥哥等一下!”
下午六点,夜幕低垂,天色显的暗,可近处有路灯,将那张清秀小脸照的分外清晰,程砚宁看见他蹦起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尔后,升起车窗,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周长安回过神抬眼去看的时候,只远远瞧见一个黑色的车屁股。
“应该是没听见吧?”
他这样想着,垂头丧气地攥了攥素描像,转身回家。
*
晚上,十点。
甄明珠抱着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进了二楼次卧。
洗手间里传来水声,程砚宁在洗澡。
她将目光收回,抱着床单被罩坐到沙发上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懵。程砚宁是在七点钟过来的,正好在饭点,老爷子和老太太便特别愉快地邀请了他吃晚饭。
大抵是因为老人家年龄大了都喜欢小孩的缘故,对于她意外怀孕这件事,老两口的反应没有顾振南那么激烈,而是在叮咛她好好照顾身体之余,表现出憧憬的情绪。相应的,对于程砚宁也一如既往地态度挺温和,刚才吃了晚饭,老爷子还让程砚宁陪他下了几盘棋,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九点钟,边上坐着的老太太便顺口说了一句:“时间挺晚了,要不就在家里歇下?”
搁以往,程砚宁会礼貌地婉拒这个邀请,开车回去。可今晚老太太说了之后他微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问了一句:“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二楼有房间嘛,再说你们明天不是要回安城?”
老爷子下棋没尽兴,紧跟着便笑着说了这一句。
于是,等当时上洗手间的甄明珠出去的时候,便得知了程砚宁晚上要留宿的消息。眼看他又被老爷子拉着下了一盘棋,顾振南没有发表意见。
程砚宁便这样“被邀请劝说”着留了下来。
感觉好像套路了两位老人……
“在想什么?”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程砚宁裹着雪白的睡袍走了出来。
抬眸看去,甄明珠微微脸热。自从她回家住之后,两个人能待在一起亲热的次数屈指可数,能有半个月多没见过他这种样子,眼下猝不及防对上,觉得他哪哪都是性感的,充满了诱惑力。
“你是不是故意的?”
甄明珠抱着床单被罩站起身,经过他旁边,一边展开床单帮着铺一边头也不抬地揭穿他:“来这么晚还磨磨唧唧不走,就想要奶奶留你是不是?”
“吧嗒——”
回应她的,是一道锁门声。
甄明珠铺床的动作就那么停下,抿着唇回头去看。
程砚宁锁了门走到她跟前,眼眸里流泻出细微而温柔的笑意,抬手捏捏她脸,微微弯腰将她手中攥着的床单拔出来扔在床上,尔后,直接来了个公主抱。
猝不及防,甄明珠轻呼一声,被他抱着坐在了沙发上。
“你也太明目张胆了。”
甄明珠穿着一套长袖薄睡衣,坐在他结实的腿面上还颇有些不自在,兀自低头动了动身子,说。
“还是没反应?”
程砚宁温柔的目光环绕着她,突然问。
“嗯?”
她讶异的工夫,宽大而略带薄茧的手掌挑开她睡衣下摆,程砚宁一只手伸进去,带着温热触感,落在了她的肚皮上。这动作将甄明珠给逗笑了,扁着嘴嘀咕:“这才几天呀,能有什么反应?”
“我看看。”
程砚宁却不理会,直接低下头去。
他一手掀开她衣服看她肚子,这动作实在有些让人难为情。甄明珠整个人后仰着靠在沙发上,正想要催促他起身,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在自己肚皮上流连。
“痒。”
甄明珠嗓音含笑,绷直了双腿。
程砚宁也笑,一只手往上抓,在她轻呼之际,温柔亲吻突袭而来。
他的唇,柔软异常。口腔里一股子清新而洁净的气味,含住她舌尖吮吸的动作让她头皮发麻,忍耐不住,一条胳膊便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房间里很安静,亲吻带来的水渍声,让温度节节攀升。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甄明珠有气无力地啊了声:“压到我头发了。”
程砚宁一手揽着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穿过她颈侧圈着她亲吻,霸道又温柔地将她整个人都包围着,小小的空间里空气太稀薄,几乎让她无法喘息了。
而他,终于停下,早已经意乱情迷。
“不行的——”
甄明珠一句话尚未说完,身子抖了一下,一边臀被他抓在了手中。
晕晕乎乎,她抬眸看去的一双眸子,闪着水水润润的光……
程砚宁微微侧身将她放平在沙发上,低头,一手按着沙发背,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他将她人柔软的睡裤往下扯了一半堆在小腿处。紧抿着唇躺在他身下,想到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甄明珠莫名地非常紧张。
程砚宁睡袍散开,露出大片玉色胸膛,他头发湿漉漉的,侧躺在她身侧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的时候,声音低而哑地笑起来:“别紧张,就亲亲。”
甄明珠埋头在他怀里,咬紧了下嘴唇,不敢吭声。
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时间临近十一点。
空气里一股子腥味昭示着刚才一场乱糟糟情事,甄明珠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程砚宁已经将窗户开了很宽一道缝,抬眸看她,又笑起来:“过来再抱抱。”
“我得回房间了。”
甄明珠慢吞吞挪过去,圈住他腰身,小声地提醒。
二楼这一晚就住了他们两个,楼上的顾振南和楼下的老爷子老太太都不是那种会暗地窥探的人,依着程砚宁起先的意思,其实想抱着她睡一晚,不管其他。
可,甄明珠纠结过后,还是决定回自己房间。
临走前,她仰脸在程砚宁下巴上咬了一下,动作里自带小甜蜜。
送她出去,程砚宁关上门再回到室内,心里积蓄了一整天的烦闷情绪莫名其妙地缓解了。走到沙发边靠坐着,他想要起身去摸烟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两小时前顾振南郑重的叮咛。饭后一起坐在沙发上说话,顾振南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提醒说:“明珠这个情况,最好还是戒一下烟。”
松口气,他歇了抽烟的心思,拿起茶几上果盘里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不经意间,又想到了过来之前,站在万家外面的周长安。
这个点,周长安已经预备要睡下了。
偏偏,莫名地有点慌。
晚上的风有点大,窗户外一直有呼呼呼的声音。尤其诡异的是,他明明将窗户关得紧紧的,却总感觉窗帘在晃动,越看越邪乎,不敢关灯上床。
爸爸带他搬过来没几天,给他在二楼单独设置了一间卧室。他最开始觉得雀跃欢喜,眼下自己睡了几天,却觉得这个大别墅的房间实在有些太大了。爸爸住了三楼,他一个人住二楼,空荡荡的感觉好怕人。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为什么要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层楼,妈呀……
压抑着内心的害怕,周长安一口气跑上三楼,去主卧找爸爸。
卧室里的灯已经熄了,程卓睡得比他还早。
自周长安记事起,他这个父亲做什么事情都特别有条理,一板一眼的。就说睡觉,他从不熬夜,每天晚上十点半便会雷打不动地上床,一直和母亲分房,带着他睡。他先前不太高兴,说是想要爸爸妈妈一起陪着他睡,可是将这件事讲给姥爷听的时候,姥爷说妈妈身体不好,要一个人住,才能睡好觉。
抿唇站在门口的廊灯下纠结,周长安迟迟没进去。
卧室里,静悄悄的……
程卓能感觉到,自己挣扎在梦境里,还是很讨厌又无聊的一种梦,他混混沌沌,不知道自己本身在哪,好像在窗外,又好像漂浮在空中,旁观一场年轻夫妻的争吵。
室内陈设有些旧,看着像是九几年的样子。
男人被女人歇斯底里地骂了好一会,香烟抽掉小半盒,实在忍耐不下去,气急败坏地吼:“有完没完啊?老子不吭声你还来劲了?!操!”
“你理亏你当然不吭声了,你有脸吭声?!”
“我他妈怎么就没脸了,说了多少次,我没搞她!”
女人明显被这一句话刺激到,声音更大地吼:“你当我傻!你没事你好端端地光屁股从人家床上下来。蒙谁呢!长时间没去酒吧心痒痒了?你当初是怎么发誓的?!”
“我去一次怎么了?我说我不去唱歌我没做到?整天左发誓右发誓,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同事聚会要去酒吧他妈的又不是我选的地方……”
“你出轨你还有理了!”
“疯子!”
“你给我站住!”
“操,我今天就出轨了你能怎么着?”
话说到这,男人显然不胜其烦,气急败坏撂下一句,眼看着要走出房门。
“混蛋!”
伴随着砰一声巨响,一个热水壶砸到了他脚上。
壶胆和外壳在一瞬间四分五裂,冒着气的沸水炸开,用尽全力将水壶摔出去的女人正在发懵,回过神的男人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扯着她手腕就往房里拖。
女人被他攥住的第一瞬间便开始尖叫怒骂拳打脚踢,奈何男女力道先天悬殊,她各种反抗全不起作用,男人反剪着她的手将她推倒在床上,两条腿跨坐上去,将她紧紧地桎梏在身下,尔后便黑着脸开始抽皮带。
“老子搞死你信不信?”
“让你再给我发疯,妈的……”
“话不知道好好说,就要我来狠的,干死你。”
“爽了吗,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