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用他特有的中文语调回答着:“玩游戏输了,就……”
赵嘉儿连忙将他带到浴室,道:“先把脸洗干净了,等你哥哥回来了,就可以吃饭了。”
而New一见赵嘉儿拿了毛巾要来擦他的脸,连忙摇头躲开:“不能洗!”
赵嘉儿纳闷了:“为什么不能洗?”
New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眉头微微拧着:“同学说,十二个小时之内,不能洗,洗了就是小猫小狗,就不和我玩。”
New的中文发音并不标准,孩子气的声音软软糯糯,很难去辨别他在说什么。好在赵嘉儿已经习惯了他的发音,细细去听,还是能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看他将要哭出来的模样,她十分头疼,轻声问道:“不洗掉,你怎么睡觉呢?”
New扳着手指头,抬头笑道:“已经过了九个小时,睡觉前应该就可以洗掉了。”
赵嘉儿还是觉得不妥,试着劝了劝,New却坚决不肯洗脸。她一见到他的眼泪,只能放弃。
相处了这些时间,New的脾气,她也了解。
他乖巧懂事,却也执着敏感。
她知道他不会大哭大闹,但是,他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泣。
也许是内心深处在意着父母间的关系,对于廖书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New虽然亲近依赖廖书言,但是,从不会撒娇。
反而是与她单独相处时,他反倒会撒点娇、耍点赖。
赵嘉儿已经能预知赵母见到自己后的场景了。一定是对她的身体格外关注,嘘寒又问暖,然后拉着她在房间里细细叮嘱。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母最关心的不是她的病,而是孩子。
“你的身体还能不能要孩子啊?”
赵嘉儿硬着头皮答道:“医生说了,再调理休养一个月,就可以考虑孩子的事了。”
赵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微微笑了笑:“这就好。我和你爸就指望着从你这里抱上外孙,一直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
长辈似乎都盼着儿女长大成人后,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安度晚年。
赵嘉儿虽然与长辈的期待不同,但是,也希望有朝一日能有自己的孩子。
然而,经历过胎死腹中的悲剧,加上她的身体状况,在孩子一事上,她的态度并不乐观。
父母对她的期望越大,她反而越愧疚。
“不是还有姐姐么?”赵嘉儿不想父母将期待全放在自己身上,试着去引导赵母,“姐姐的身体很健康,将来一定能让你抱上外孙!”
赵母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沉沉地道:“你姐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么大了,就是不肯嫁人,也没见过她带男孩子回家。我和她说池勉都处了对象,她还跟我急呢!”
赵嘉儿一见赵母动了气,连忙宽慰道:“妈妈别生气!这事急不来的,缘分到了,好事自然就来了!妈妈,姐姐一向都有主见,你就别逼她了!”
赵母叹息着:“她不喜欢,我以后不给她介绍对象就是了。”
赵嘉儿正松了一口气,赵母又捉住她的手,眼里含着泪,声音有些哽咽:“嘉儿,爸妈……对不起你……”
“妈妈怎么这么说呢?”
赵母用沾染了泪水的双眼望着她,悔恨又懊恼:“爸妈这么多年来一直忙着生意,没时间照顾你,一直都是爷爷奶奶和你姐姐带着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岁生日的时候,爸妈忘记了你的生日,没有回来为你庆生,你为了让我们回来,不好好吃饭,最后肠胃炎发作而住了院?”
赵嘉儿挠了挠头,双脚不安地蹭着地板,羞答答地道:“记得……”
“那个时候,我和你爸可是被你吓坏了!” 赵母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妈妈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所以,我和你爸爸商量后,就决定让我过来这边陪着你……陪你走完这几年……”
赵母的一番肺腑之言惹得赵嘉儿泣不成声,只能抱着赵母,小声啜泣着。
林婶抱着一床棉被敲门进屋时,看到抱在一处哭泣的母女,心中了然。
“晚上有些凉,被子要换厚一点了,”林婶望了双眼通红的赵嘉儿一眼,笑着催道,“嘉儿先去洗澡吧,早点睡。”
赵嘉儿点点头,不舍地望着赵母,小声请求道:“晚上我和妈妈睡,好不好?”
林婶听后,掩嘴笑了。
赵母嗔怪道:“多大的人了,不害臊!”
“不嘛!不嘛!”赵嘉儿拉着赵母的胳膊,左右摇晃,“一起睡!一起睡!”
赵母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好!就依你!记得和廖老师说一声!”
赵嘉儿喜滋滋地点头,出了门就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跑,林婶追出来,叫住了她:“书言和小少爷在书房呢!”
赵嘉儿红着脸道了谢,又折转回来,朝书房跑去。
她推开书房虚掩的门,探进脑袋,瞅见廖书言正教New念唐诗,她默默看了许久。等书房里安静下来,她才在门后小声叫了一声:“言言……”
廖书言与New不约而同地回头,眼中皆露出疑惑的目光。
廖书言见她朝自己招手,与New小声叮嘱了一句话,便起身走到门边:“怎么了?”
赵嘉儿笑着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出书房,引到二楼的浴室门口,满含期待地望着他:“今晚我和妈妈睡,和你说一声。”
“行!”廖书言轻而快地应了一声,蓦然发现她的眼眶微微红肿,便抬手摸到了她的右眼角,“哭了?”
赵嘉儿抿着嘴,点了点头。
廖书言心中郁郁,轻轻揽过她的肩,叹息一声:“别去想以后的事,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