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紧张哦。”她说。
许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主动提了刚结束的高考:“还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我能上纪大吗?”
她可是跟全静安打赌,考不上纪大就要自觉离开纪城的人。打完赌也是有点后悔,纪城这么好的地方,她可舍不得走。
“你当然能。”沈星柏说。
许果听到他的话,又问:“要是没考上,你会失望吗?”
毕竟,他尽心尽力,帮了她这么久。
许果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他。
他说:“不会。”
“真的吗?”许果想,即使他不会,她心里肯定也会内疚。
他别过头不看她:“考纪大不属于我对你的期待。”
“对我的期待?”许果茫然地挠了挠头,“那是什么啊?”
其实,他今天好好看。
连背影都这么迷人。
许果好久没有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即使这张脸每天都能见到,但偶尔看他认真地穿了一次正装,她还是猝不及防地被电到了。
她趁着他目光不在自己这里,很贪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看个够。
“你说呢?”少年清泠泠的声音在楼梯回荡,说完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算了,不能指望你自己明白。”
许果很不解:“什么?什么?”
他又对着瓶子吹了一口。
许果很想说,给她留一点儿,可是他喝过了,她好像不好再喝了?
算了,待会儿再去顺一瓶吧。
这时他转过头来,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
“嗯?”许果被他看得紧张,往后缩了缩。
“头发乱了。”他手指朝上,指了指。
许果刚要拿手机当镜子,他的手就伸向了她的脸:“我来帮你。”
那双手的温度比她的要高,停留在头顶,轻柔而仔细地捋了两遍,把她落在肩上的发丝都拨到背后去。
还等不急她打开自拍,他就放下了手:“好了。”
“哦谢谢。”许果一头雾水地把手机搁到旁边。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纪大。”她没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起来,“不过我想,你肯定是能去军航的。”
说得笑嘻嘻:“我为你开心。”
他没有一句回答,慢慢地,就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许果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瞪了瞪眼,也舔了舔嘴唇。
“沈星柏?”她一动也不动,只剩眼珠子转得飞快。
“嘘。”他没有一句解释,毛茸茸的头顶往她的颈窝里,又钻了钻。
第60章 番外
光线晦暗的地下储物室里,许果蹲在地上,慢慢伸出了手。
面前是一只老旧的箱子,上面盖着厚厚的灰尘,她的指尖触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锃亮的点点。
“我来看看,你找到了什么,”沈星柏用手机打着光束,照在上面,声音里挂着温暖的笑意,“果果真厉害,我还以为它早就丢了。”
说完,他用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指握到唇边,轻柔地吹去上面的灰尘。
沈星柏的家里有个大大的地下室。
是在她住进来一段时间后发现的,然后,他就带她玩起了寻宝游戏。
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多,她在这里,找到了忘了开封的茶叶罐、好些年前的相册、绝版已久的黑胶唱片机……
这一次,她发现的是沈星柏小时候的玩具箱。
碧绿的草地上,那些玩具重见天日,沈星柏打开了箱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许果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乐高积木、超级英雄手办、遥控汽车、仿真水枪……原来他小时候也会玩这些东西。
她还以为,沈星柏从生下来起,就是个成熟的小大人。他小时候的照片,看着都要比同龄人来得严肃呢。
那箱子密封性很好,玩具大部分都保存如新,超级英雄的关节还能灵活转动。
沈星柏给遥控汽车充起了电,然后拆了乐高积木,陪她一起把它们重新组装。
许果只拼了几块,就转移了兴趣,拿起一旁的水枪左右把玩。
它做得十分仿真,橡胶材质做出了金属的质感,闪着深沉的光泽,很像是一把真的枪。
“咕唧咕唧”,许果玩着那把枪,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沈星柏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拼积木,听到这声音,不禁笑了笑:“要不要吃冰淇淋?”
他回过头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女孩双手正举起那把枪,把枪口缓缓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她的目光平视着前方,看上去平静又乖顺,还透着天真,她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仅仅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沈星柏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果果,”他神情凝重地叫她,“把它放下。”
她置若罔闻,拇指一动,扣动了扳机。
“滋——”
一串水柱迸出来,淋了她满头。
许果木然地瞪着眼睛,任凭水滴沿着眉毛,在视线前淌下。
沈星柏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水,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她抱进了怀中。
“不要这样。”
B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
沈星柏躺在床上,睁开了一双眼。
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在响,他却醒了过来,像是一根弦在他的脑海中绷着,忽然发出了悲鸣。
他在寂静中躺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打开房间门。
还穿着睡衣,站在门前的女孩,没有防备地一怔。
“吵醒你了吗?”
沈星柏摇摇头,牵住了她凉凉的双手:“怎么没在睡觉?”
她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
“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他便哄着她,陪她回了房间,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盖好了被子。
沈星柏拿起床头的《小王子》,垂头翻了几页,目光一动,投向了旁边的垃圾桶。
新换的垃圾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只药盒,那包装他是认识的。
他放下书,捡起那只药盒,翻转着,往里面扫了一眼。
“今天的药没吃吗?”沈星柏柔声问她。
许果抿着嘴唇,静了一阵:“我不想吃了。”
每次吃完,她都由衷地感觉自己好了起来,可是等药效过去后,那种随之而来的深深的失落感会让她更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后半生,都要被各种各样的药片支配,再也好不了了。
沈星柏没说她什么,也没有让她再把药吃下去。
他坐在床前,久久地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后来,他带着她,爬上了天台。
夜空中的星星交相辉映,他为她裹好毯子,手指着讲给她听。
“夏季大三角,是最好认的星星,你抬头看,最亮的那三颗,牛郎星、织女星、天津四,它们的周围就是银河……”
“原来这就是牛郎和织女呀。”许果惊喜地捧着脸。
等沈星柏不说话了的时候,她倚在他身上,跟他说:“最近总是梦到爸爸。”
“我记不得他的脸了,梦里面也没有脸。好想他呀……”
她哼起一只小调,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旋律反复,带着淡淡哀愁,前前后后只有一句歌词:“你要好好地长大,你要好好地长大……”
没唱几句,他就拍拍她的头:“果果,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留在这里,等你睡着了再走,好吗?”再回到卧室,他在床前坐下来,从被窝里握住了她的手。
许果躺在那里对他笑:“嗯。”
他可真好。
要是爸爸还在,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这样?
C
沈星柏在院子里架了只秋千。
许果在旁边陪着,听他的老虎钳和榔头“叮叮咚咚”敲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