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跳了起来, 走到床尾处,使出了极大的力气, 将紧靠着墙壁的床挪了几厘米的距离,然后又快速地跑到床头柜和墙壁的那条缝隙里,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会。
手机真的不见了,并不是掉了下去。
她心慌意乱地跑到了门边, 在那猛烈地敲着房门, 重重地用拳头锤着:“有没有人在外面啊?我的房间锁门了!”
死一般的寂静。
“闻晓?闻晓?你在不在房间?!”
“到底有没有人啊!!”
一直到她的双手敲到通红,敲到麻木,整栋房子里, 她依旧只能听到自己胸口呼之欲出的心跳声,沉重,急速,慌乱。
到最后,她喊不动,也敲不动了,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靠着门,伸出手抱着自己的小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蜷缩成一个小小的虾米。
一直到窗外露出了鱼肚白,慢慢地透过百叶窗那细微的缝隙洒进来点点微光,她才半眯着眼,双眼无神地朝窗户那边望了过去。
“把窗户打开。”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声音。
她撑着地板想要站起身,但因为蹲了太久,她脚下一软,直接摔到在地上。
手肘落地,还结着痂的伤口与木质地板摩擦而过,瞬间又撕裂开来。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管,手脚并用地往光源的方向踉踉跄跄地爬了过去。
扶着墙站起身,她颤抖着手握紧了一旁百叶窗的转动轴,向上一转。
下一秒,她从喉咙里溢出两声笑,眼角露着莹润。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什么是绝望,她仅仅是轻轻一转,就把转动轴给直接扯了下来。
打开窗户的把手也被人为损坏了,虚虚地挂在这里,似乎就等着自己亲手将最后的一线生机给拽了下来。
已经一天两夜没吃东西,她的手脚有些发软,背靠着墙,她慢慢地滑了下去,耷拉着头,怔怔地看着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睛亮了亮,她立即跌跌撞撞地爬过去,还没爬到一半,就看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出现在门缝处,塞了一个东西进来,然后立即关上了房门。
动作迅速,没有一丝犹豫,那人似乎拿着秒表掐好了时间,并且知道闻霭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跑到门口一样。
她关上门的时候,闻霭听到了门上传来叮叮铃铃的响声。
像是金属互相剧烈地撞击着,然后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闻霭趴在房间的中央,抬头看着那扇门,默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铁链,她的门上还挂了一条铁链,控制着门缝的大小,即便刚才自己跑了过去,她也不可能凭借着那一条缝隙逃出去。
她被禁锢在这里了。
刚才那只手,是夏梦的,即使她将常年戴着的右手手镯取了下来,闻霭依旧能看到上面的那一圈浅浅的压痕。
慢慢地挪了过去,她看到刚才夏梦拿进来的,是一个盒饭。
咽了咽口水,她伸出手刚摸上去,触到那一丝温热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手如触电一般立即缩了回来。
昨晚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却一无所知,她可能被人下药了。
可能是她喝的水,也有可能是她吃的东西。
让她睡了二十二个小时,中间没有醒过来一次。
蜷缩着手指,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也越来越昏沉,当某一个瞬间,她闭着眼睛,头猛地往下一点,惊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即便没有吃那个盒饭,她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保持清醒,她想。
她抬起了左手手肘,看着手上斑斑驳驳的伤口,咬着牙死命的用右手指甲一抠,伤口上的痂立即被她抓了下来。
她靠着墙的身子像是遭到了反作用力一般,直接从墙上弹跳出来,僵硬地挺直着腰杆,呼吸急促,眼睛湿润,手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张大着嘴喘着粗气,溢出一声又一声哽咽忍痛的声音。
默默地等着这一波疼痛过去,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眼里清明了不少。
趁着这一波回神,她直接站起身,趔趔趄趄地走到了书桌前,将架子上的裁纸刀给拿了下来,往上一推露出刀刃,将刀柄紧紧地握在手里。
万一她连力气都用不上了,她就只能用刀轻轻一划了。
不管怎样,清醒着还有可能,如果睡过去的话,下一次醒来,她不敢保证她还待在这个房间里。
回到房门那里靠着,等待着下一次开门的时候,找机会跟夏梦说上话。
透过百叶窗的小小的缝隙,闻霭看到窗外的天空从浅蓝色,慢慢地变成深蓝色,到最后夕阳的余晖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
挂钟指向八点五十分的时候,她听到了对面的房间开门的声音。
“闻晓?!”她猛地扭头看着棕色的房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喉咙干涩得连简单的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会痛的难受。
但她此刻管不上其他事情,只觉得要紧紧地抓住任何自己可以抓住的东西。
夏梦把自己关在这里,闻晓知道吗?
门外寂静无声。
闻霭无声笑了笑,无力地抬起手,大掌覆上自己的眼睛。
那是她的妈妈,自己到底在期盼些什么?
“叩叩。”门上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闻霭身子一僵,立即回以沉缓的拍门声:“闻晓?是你吗?”
“姐……?”闻晓的声音依旧细细柔柔,此刻还带着一丝疑惑。
“是我!”闻霭激动地看着门,像是能够透过这一扇门看到外面的小公主一般,“我被锁在这里面了,你能不能把我放出去?”
闻晓愣了愣,她这两天都陪在医院看着爸爸,今天回家的时候没有看到闻霭,正觉得奇怪,夏梦就告诉她闻霭跟同学出去玩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回房间的时候,她余光瞄到闻霭的房门紧闭着,就没有往这边细看。
直到闻霭发出声音她才发现,房门的门把手上面,居然紧紧地焊了一把横拉杆的锁,上面还挂上了一条短短粗粗的铁链,就像是一楼大门的那条防盗链一样。
“姐……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被锁在里面了?”闻晓的声音很是慌张。
闻霭听到她的话,抿了抿唇,深呼吸了好几下,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很明显,闻晓并不知道夏梦做的事情。
但闻晓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没有什么用的,与此同时,闻霭还怕夏梦回来发现她找闻晓求救,指不定会对自己做出些什么。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
“你手头是不是有手机?你打110报警,就说我们家进贼了,现在小偷还在里面,你在门口不敢进门,让警察赶紧过来。”
闻晓抖着声音,很是慌张:“可是我们家没进贼啊……到底是谁把你锁在这里?妈妈知道这个事情吗……”
“闻晓!”闻霭打断了她的话,试图让她镇定下来,“不管怎样,先报警好不好?你现在没办法把我放出去,那就找警察来。到时候警察来到没看到小偷,你就说他翻窗跑掉了。”
她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哀求着她:“我求你了,就当是帮帮我,可以吗?”
闻晓应了之后,回到房间里掏出手机,她的手指颤抖着,花了半分钟都按不对按键,她深吸一口气,秉着呼吸又按了一遍,才按对了那三位数字,还没按下拨通键,就听到了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由远及近,由轻及重。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左右望了望,立即躲进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并紧紧地关上了门。
闻霭也听到了脚步声,僵硬地扭着脖子,慢慢地转过头,将耳朵贴在门上面,静静聆听。
夏梦不急不缓地走到走廊的尽头,淡淡地往左边望了一眼,门锁完好无整。
她垂睫一笑,继而脚尖一转,往右边的房间走了进去。
“晓晓?”她轻声唤了一声。
闻晓唇瓣翕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妈妈?我在卫生间。”
听到她的声音,夏梦眉心轻蹙,眼里闪过一丝怀疑:“晓晓,你的声音怎么好像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刹那间,闻晓脑海里乱的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毛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双手不安地交握着,努力让自己压下心慌:“妈妈,我来那个了……肚子有点痛……”
夏梦眼神柔了柔,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那你出来,我给你拿个热水袋捂一下,再下去给你煮个生姜红糖水。”
闻晓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一边应着夏梦,一边快速地打开短信界面,给一个最近才加上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门过了一阵才打开,闻晓面色苍白,额上还带着虚汗,微微蜷缩着腰,捂着肚子走了出来。
夏梦心中的怀疑顿时消散而空,立即上前去扶着她:“你的经期怎么总是不准时?改天带你去看看医生,调理一下才行。”
闻晓胡乱点头应着,在走出门口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咦,姐姐的房门怎么锁上了?”
夏梦低头看了她一眼,默了半秒,浅浅勾唇笑了一声:“你姐的怪脾气你第一天知道?出去玩害怕我们进去她房间偷东西一样。”
☆、周一 打针
等到下了楼, 闻晓由着夏梦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又仔仔细细地给她铺了一条毛毯, 然后就转身边挽着袖子边走进了厨房。
“你不喜欢姜的味道,妈妈放少一点, 但还是要喝, 知道吗?”她细细地叮嘱道。
闻晓胡乱地点头应着, 扭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进了厨房之后, 才颤着手掏出了已经调成了静音的手机。
锁屏界面满满当当地被同一个人的消息给挤满了, 她抿着唇解锁, 一条条地看了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被关在你们家?”
“不方便接电话?”
“我现在过去, 家里除了你还有谁?”
“需要报警吗?”
闻晓想起了闻霭的嘱托,立即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起来:“报警, 说家里有小偷。”
她的大拇指还没有挪到发送键的位置, 手机就被一只还在滴着水的手给横空抢了过去。
“晓晓。”夏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冷意, 带着一丝失望,“你怎么变得这么不乖。”
闻晓已经忍了太久,当下再也忍不住了,崩溃大哭, 站起身歇斯底里地朝她大吼:“妈妈!你到底想要对姐姐做什么?为什么要把她锁在里面?”
夏梦勾唇一笑, 眼神却很冷:“妈妈从刚来这里就跟你说的很清楚,她不是你的姐姐,她也从来没有把你当过妹妹, 都快三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傻?”
她伸出手,将哭得惨烈,已经开始打嗝的闻晓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乖,不哭了,妈妈知道你都是被那个小贱人给怂恿的。”
她顿了顿,又说道:“本来不打算这么快的,既然你都已经给他通风报信了,那就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