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一笑,“最重要的是,科幻片本身就为观众设置了门槛,相比起来,《猫快递》的门槛最低,任何人都有被生活摆布的沮丧时刻,这很容易引起共情。《银河8》的发行方当然也想唤起观众的共情,不过,用错了方法。如果我是他们的发行方,会把请男团代言这笔支出用来精准投放,做一些情怀广告。”
李唯安扬起头,再次环视会议桌上众人,“如果掌握了唤起集体情绪的方法,那么,我们做什么都会成功。”
一直专注倾听的林倚山忽然笑了,“甚至是一国总统的选举?”
李唯安看着他,平静回答,“甚至是一国总统的选举。”
林倚山静静凝视着她,率先为她鼓掌。
他看着仿佛听不到众人掌声的李唯安,再次为她倾倒。原来,应对大齐突然跳槽时她就得到了启发,她看到的不仅是大齐的成功秘诀,还有一个总是被忽略的群体,所以她在之后选片时挑中了一部能够煽动起这批观众情绪的电影。
与其说李唯安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不如说她总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会议在中午暂停,股东们到28层享用自助餐。
章秀钟跟林倚山吐槽,“你看见老薛刚才那样子了么?一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儿,可惜李唯安瞧也不瞧他一眼。”
林倚山也看不上他表哥对着李唯安一往情深多愁多病的样儿,“他还开着画展呢,也不管了,今天非要跑来一趟。”说着嗤笑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痛。”
章秀钟盯着他笑,“好了伤疤忘了痛?15亿之后的票房分15%——你也忘了呀,鼓掌鼓得那个真心实意。还好意思笑人家老薛呢。”
林倚山不能苟同,他瞧不上薛岩是有充分理由的,“我怎么不好意思?老薛,肤浅。他看中的是她的外表,我不一样,我爱的是她美丽绝伦的大脑。”
章秀钟把一个鲑鱼塔扔到林倚山盘子里,笑,“对对对,你们表兄弟都为她倾心,不过呢,你们谁都不关心她的心灵。”他朝李唯安看一眼,心想,不过,她真的有心么?
也许真的有吧,不然为什么容朗那样的男人会和她在一起?
容朗或许不多话,也不爱出风头,刚接触时会令人觉得难以亲近,但他无异是个有趣的人。那样有趣的人喜欢和李唯安在一起,她应该也不无趣才对呀。
他又想,那么,她和容朗在一起时是什么样子呢?
他正绮思纷纷,李唯安忽然不经意转过头和他对望了一眼。
章秀钟脑中那些不可描述的桃色画面顿时烟消云散,他想起几周前李唯安和他那杀机勃勃的对视,“你应该仔细想一想,究竟要当谁的partner。”
想到这里,章秀钟有点心虚地悄悄看林倚山一眼。
短暂的午餐会结束后,李唯安又向股东们讲了讲接下来太平都要做什么。
“明天《龙甲》首映,前期宣传我们并没投入太多,但是我们的分析对这部电影很有信心,请大家拭目以待。”
“《岛主的民宿》第一季很快就播完了,收视率和观众黏性都超过了我们的预期,预计第一季播完后我们的收益会是——”
“同名手游也很成功,这个部分是秀钟负责的,他等一下会和大家讲。”
“下半年,我们会把主要精力放在网剧的开发上。目前已经有一部校园偶像剧在拍摄中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在九月底在我们自己的网络平台开播。接下来我们会成立一个专门的网剧工作室,鼓励编剧自主创作剧本,主要演员全部启用新人。”
有位年轻的女性股东问,“可是现在不管是上星电视台还是网络平台,买剧的时候都是先问主演有哪些明星啊?咱们这个搞法,不是和他们正相反么?”她看看李唯安,“雷顿小姐,你刚才说的方法好像和美国那边更接近呀。在国内,能行吗?”
李唯安向林倚山看一眼,他微笑问那位股东,“流量明星的演技真的比我们挑的这些新人演员好很多么?”
会议桌上响起一片会心的笑声。
“可是,流量明星的影响力确实不容小看呀!”另一位股东笑完说,“甭管他们那几千万的微博粉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流量就是流量,广告商们喜欢他们,听到他们参演,有的时候剧还没拍,广告费就已经在赚钱了。”
“没错。”林倚山也笑了,“所以,我们不请流量,我们创造我们自己的流量。”
他继续说,“诸位,我们太平从创建开始,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和其他大公司不一样。想要追上他们,超过他们,我们只能另辟蹊径。”
“即使我们给出同样的条件,我相信大多数成名的艺人还是会选择和老牌大公司合作,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品牌。所以我们直到现在,从没提出和任何艺人签固定合同,也从没去挖人。我们何必以自己的弱点和别人的强点比?把钱花在培养自己的新人上,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相信,我们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流量明星。”
林倚山说完,李唯安投桃报李,带头鼓掌。
会议结束后太平还安排了酒会,这毕竟是个庆祝会。
李唯安却没有逗留很久。
她喝了几杯酒就告辞,让常亮送她回家。
B市的夜晚和一周多前一样酷热,容朗也还没飞回来。
在C市的两场演唱会结束后,他还要到比邻C市的另一座城市D市演出。这两座城市是西南部最大最繁荣的,分别拥有人口数量%%%是多少?
很多歌迷在榕树工作室官博下留言说没有买到票,和主办方商议之后,姚锐决定在C市和D市各加一场安可场。
这两场演唱会的门票在上线后1.5秒就售罄了,再次创造纪录。
当然,这又上了热搜。
演唱会临时加场,之前献血后给要上高三的粉丝留言,还让人家不要花时间给他打榜,这样的爱豆确实是很疼粉了。
粉丝中的剪辑大神剪了个视频,历数“这些年容朗的疼粉瞬间”:他刚出道时粉丝到机场送机,容朗摘掉口罩帽子向大家鞠躬感谢,粉丝喊他,他总是回头微笑。
大冬天他拍古装戏,粉丝到拍摄基地探班,他戏服外面套着军大衣跑出来给大家发暖宝宝发热贴,结果发完还少一个,他把自己揣在怀里的一个金鱼型的小热水袋拿出来塞给人家,粉丝哪能要啊,他还说,“你别嫌脏啊,酒店老是没热水,我们整个剧组都好几天没洗澡了。快拿着,脏着也比冻坏了好。”
每次演唱会要结束时他就唠叨,“大家等会儿回家要注意安全,如果有顺路的就结伴走,开车来的如果顺路捎一下吧。我替大家谢谢大家啊。”到了后来容朗开演唱会,当地后援会就会事先组织粉丝共享顺风车。
还有每次出专辑时总是劝粉丝不用冲销量、打榜,自己成立工作室后不让粉丝接机送机……
视频里的容朗从稚嫩到成熟,最后用的是最近一次他在采访中的片段,容朗歪着头笑,“我的粉丝我不疼谁疼?”
办加场的时候姚锐确实是想过帮容朗刷一下声望值,冲淡最近“绯闻女友”的影响,但没想到工作室几个兼职的职粉还没写好通稿,这个“容朗疼粉瞬间”的视频已经被转出了B站,在微博和其他网络社交平台上传起来了。
常亮听到李唯安手机发出的声音,知道她是在看容朗粉丝为他剪的视频。
他忍不住朝她看一眼,手机屏幕发出五色斑斓的光,映在她素瓷一样的脸庞上。
到了车库,李唯安下了车,常亮突然叫她,“唯安姐——”
她回过头,静静等着,常亮停了几秒说,“王园园给你买了箱水,搁车里了,我给你搬上去?”
“好。”
电梯来了,唯安按住按钮,让抱着一箱矿泉水的常亮先进电梯。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感到常亮在侧首看她,可当她转过脸,他又立刻盯着电梯门,目不斜视。
她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立刻说,“没有!”
眼看要到17层了,常亮往前迈出一步,“唯安姐——”
“嗯?”
“我想辞职。”
李唯安莫名其妙,她看看常亮,“找到新工作了?”
“不是。”
“要出国念书?”
“不是。”
“……有同事性骚扰你的话,跟HR说,冰山是一家……”
“不是!”他暴躁打断她,气苦地看着她,“我……”
“你想加薪?”她又问。
常亮低下头,“算了。没事。我会跟HR交辞职信的。”
唯安就不再问了,“也好。年轻人,是该到处闯闯,什么都试一试。”
电梯到了17楼,常亮抱着纸箱先走出去,李唯安跟在后面,突然——
一个人从楼梯间冲了出来,那人手里握着个瓶子,还没冲到他们面前就甩手把瓶中的液体朝他们兜头泼来。
“小心!”常亮喊了一声挡在唯安前面,被泼了一头一脸,眼睛顿时火辣辣地疼,他惊叫一声,本能地闭上眼睛,可还是举起手里的箱子奋力朝那个人狠狠砸去。
“啊——”那个人尖叫一声。竟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她被那箱矿泉水砸得向后摔倒,矿泉水纸箱发出一声闷响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玻璃瓶几乎全碎了,那女人手里的瓶子也掉在地上,红红的液体流了一地,空气里全是刺鼻的辣味。
第78章 78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钟之内, 唯安这时才从“惊呆了”的状态脱离, 她赶紧抓住常亮的胳膊向家门口跑, 大声问他,“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快跑!”常亮痛苦地捂着眼睛, 他眼睛疼得完全没法睁开,只能闭着眼被李唯安拽着跑到门口。
唯安打开门,一把将常亮推进去, “快去用水洗脸!”
没等常亮反应过来,她又关上了门, 朝着那个女人冲过去。
这时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了,她捂着被砸到的胸腹小声哼哼。
矿泉水纸箱连同里面装的24瓶矿泉水一起报销, 碎了一地玻璃渣,满地是水, 红色的液体被稀释之后流的满地都是, 那人身上手上也沾上了不少红色的液体。
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又被唯安一脚踢倒。
唯安一脚踩在她手腕上,“你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疼得大声叫了一声, 唯安又对着她手腕狠狠踩一脚, “说!”
她惨叫:“辣椒水!是辣椒水!掺了食用色素!”
唯安看着满地红色的水和碎玻璃渣, 全身颤抖, 耳朵里开始蜂鸣,同时像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馨宁遇到车祸的那一天的情形变成一帧一帧满是红色裂痕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无序地闪现。
那时候的她是那么弱小,弱小到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保护她的人受伤、流血、死去。
唯安抡起手包,没头没脑地朝那个女人打去,“谁让你来的?是谁?”
那个女人尖叫着跳起来朝她扑过来,“你凭什么和容朗在一起?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女人!”
唯安愣了一下,对着她腹部狠踢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没想到这时候常亮又跑回来了,他的脸又红又肿,眼睛肿得眯着一条缝,不停地流眼泪,“唯安姐——冷静!”
唯安把他推开,“别管我!是辣椒水,快去洗脸!”
她正对着不听话的常亮大喊,那女人居然又朝她扑了过来。
常亮没看清唯安是怎么动作的——他眼睛太疼了,又不停在流泪——只听见“咔咔”两声,像是谁捏手指骨节发出的声音,接着就是一连串惨嚎和污言秽语,那个女人躺在地上,两脚乱踢,又哭又叫。
常亮听见唯安压低声音说,“你再叫,我就把你那瓶子里剩下的水全倒在你脸上。”
那女人吓得“嗝”了一声,哭声变成了小声哼唧。
唯安把常亮扶回家,让他半蹲在淋浴间,先从冰箱里拎了一瓶牛奶对着他眼睛冲,又用花洒对着他头脸冲水,“你自己拿着冲脸,我得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