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翘腿坐在江衍修的办公室里躲懒玩手机,他打了几局游戏后觉得挺无聊的,又去拉人聊天,有人在朋友群里分享了一个动态,兴许是太无聊了,向来不关注这种消息的他竟然点开看了眼。
然后猛然笑得跟帕金森综合征病发了似的。
江衍修瞥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专注做自己事,只淡声递了句,“我把你踢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
那随意的语气,淡得跟闲聊晚上去哪儿吃饭似的。
即便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林琅还是怕他的,越是这种淡出鸟来的语气越可怕,他捂住嘴,但笑声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里溢出来,最后只好妥协道,“别,真的很好笑,我家那个小堂妹,真的是个活宝。”他起身走过来,靠在江衍修的大办公桌前给他看手机。
江衍修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淡的哼,林家是个大家族,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他连他家堂妹有几个都数不清,当然,他也并不关心。他手上动作没停地翻阅着文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漠不关心的清冷气息。“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接下来和西城博物馆的合作项目,主题定下了吗?企划书做好了?文稿和画稿找了谁来做?……”
“哥,哥我错了,我真是怕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修炼出来的,妖怪似的!
“你这见天肃着一张脸,不累吗?”林琅习惯了他这反应,但还是试图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他指尖微曲着敲了敲屏幕,“哎,我大伯家的小女儿,你应该认得的,小时候特别喜欢跟在你屁股后头转那个。前不久刚舍得从土耳其那破地方回来,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有个儿子,六岁了吧!那天在老家见了一次,鬼机灵,跟他妈一样逗。老太太把孩子安排进私立学校了,大概是够呛,我小堂妹天天被老师叫去挨训,这会儿在招家庭辅导老师呢!”
他自诩跟小堂妹还挺熟的,小时候没少带着她闯祸捣蛋,没想到这同生共死的革命友谊下,那丫头什么时候生了个儿子他都不知道。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会儿想想,刚闹着出国那会儿,怕是就有情况,啧,别是私奔了瞒着家里,可真出息。”
印象里林景娴都是那种小鬼机灵但没闯大祸的胆子的小姑娘,自小就不听话,学习成绩一般,整天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被宠坏了,但秉性不坏。
林琅没看到,江衍修的手指蓦地僵了下,他微微侧目,目光落在那则动态上。然后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哈哈哈哈哈我小堂妹真的是……没法说。”林琅匪夷所思之后也没想明白那孩子打哪来的,索性抛脑后头去了,摆摆手,弓着腰笑得不能自已,“我大伯母虽然头疼她头疼得没法子,但还是最疼她,最近按着我大嫂给她解决终身大事呢!”
江衍修似乎无意识地“嗯?”了声。
林琅难得从他那儿得到回应,乐颠颠地应了声,“相亲呢!我大嫂可是真的厉害,半个月不到,安排了六个了,今个儿还去见了个,跟人胡扯八道来着,不过据说那小子觉得我小堂妹还挺有意思的,哈哈哈哈哈也是奇葩。老太太似乎挺满意,说不定得再撮合撮合,倒是不错,家里一门清的学者啊研究员搞科学的什么的,就是家里贫了点,不过对我大伯母来说也都不是事儿。”
“哦?跟谁。”江衍修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真正的兴趣,倒是这会儿慢悠悠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林琅终于敏锐地发觉了,凑过去,嘿嘿一笑,“齐教授的儿子,比你还大两岁,为了科学事业献身来着,一直没来得及成家,这不,家里急了,不然我小堂妹带着个儿子,人家还不定看得上呢!可惜你不喜欢景娴,这会儿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不然真想介绍给你,你这冷淡性子,就得招个我小堂妹那样的治治。”说着玩儿呢!林景娴小时候多爱黏着江衍修,他要是喜欢早就喜欢了,可惜……
不过他就乐意看江衍修无语的样子。
果然江衍修缩了缩瞳孔:“滚蛋!”
林琅抬腕看了看表:“得,不跟你贫了,我真得走了,待会儿有个会。”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江衍修侧着头在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咧嘴一笑:“对了江总,你妈妈和齐教授的太太不是朋友吗?帮忙说个好话呗,我小堂妹就是屁话多了些,人不坏的。你再不喜欢她也行个好,她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啊~”
像他这样称职的堂哥,往哪儿找去。
说完不等江衍修回答,就急火火地去会议室了。
秘书看见他从江总办公室出来,忙带了会议资料跟上去,低声交代着:“总监,刚刚接到白桔影视的电话,他们说不乐意周琦来画他们电影的周边,不知道是不是私下有矛盾还是怎么样,就说不行,也没说原因。”
林琅皱了皱眉,应了声,“我知道了。”
这种事时常会碰到一件,不是什么大事,折磨人点儿罢了,“那就再换一个,多大点儿事。”
公司每年签多少文手和画手,不就防着这事儿嘛!
秘书一脸苦相,“我做了简单筛查,我们公司在约的画手手头上都有项目,合适的只剩两个,一个画风稳健但是偏保守,一个水平忽上忽下,上次白经理还说不要给他安排交稿期限短的画稿。”
林琅大步走着,秘书上前一步替他推开会议室的门,他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偏头说了句:“那就待会儿一并讨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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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江衍修目光还落在窗外,七十九层的高楼,隔绝了一切的喧嚣,外面天空嵌在高楼大夏的缝隙里,是宝石一样清透的蓝色。
他起了身,负手站在落地窗前,去俯瞰这座古老陈旧的南方城市,回想起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感觉。
孤独。
深入骨髓的孤独。
很多时候他在想,自己丢失了什么东西,这一刻才确切发现,他丢掉了他的骄傲和高高在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多个无人的深夜,他是怎样的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他摩挲了下自己的拇指,眯着眼低念了声:“林景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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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念叨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偷偷说她坏话来着,然后穿过书房和长廊,下了楼梯,在二百来平的大复式公寓里走了足足十分钟才找到了蹲在花房喂金鱼的林御凡,揪了他的耳朵:“林御凡,周末回外婆家,答应我拿出你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好吗?无论谁问你爸爸的事,都丢给我来回答,还有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许笑,要配合我。不然我把你塞回石头缝里。”她挥了挥毫无杀伤力的拳头。
林御凡把鱼食全撒了进去,拍拍手,站起来,仰着脸看他身高不足一六三的小景,叹了口气,歪头抿了一个笑,“你在怕什么呢?小景。不会是怕外婆真的去查我亲生爸爸吧?”
“才不是。”林景娴抄着喷水壶给兰花浇水,别过脸去:“未婚生子很丢脸诶!”
林御凡捧着脸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好奇地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林景娴皱了皱鼻子,“我抽风了……吧!”她回身去捏了捏他的脸,“我现在可后悔了。”
有一瞬间,林御凡敏感地觉察到他的小景表情很是哀伤,他说:“你是不是很爱那个人啊!要不我帮你把他追回来吧!”
林景娴又恢复凶神恶煞模式,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言情剧看多了吧你!”
晚上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是来应聘的家庭辅导老师,足足十七个。
“哈,surprise!”
其实是幼时玩伴牵的头,来得大多是认识的人,起哄来着,大约也只是想来看看她,并不真的想应聘,之前电话里联系过,只是她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忙请了进来。
韩雪锤了她的肩膀,“你也太残忍了吧!一走这么多年,都不和我们联系。什么时候结过婚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她揉了揉跟在林景娴身后的小鬼头,“哇,长得可真是漂亮,等你长大娶姐姐好不好?”
林御凡绅士一笑,“我答应了小景长大要娶她的,不然我怕她嫁不出去。”
韩雪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那简单,我帮你把小景嫁出去。”说完好奇看了眼林景娴,“在国外结的婚离的婚?”
林景娴笑了笑:“是啊!闪婚闪离,旅途上认识的,我难得看见那么帅的小哥哥,就忍不住把人家睡啦!可惜人家不愿意跟我回国,我只好抛弃他了。”
韩雪啧了声,“还是你牛逼!”
“哪里哪里!”林景娴谦虚地应着。
林景娴自小就是孩子王,谁都喜欢和她玩,朋友多得不得了,那时候住在东边梦湖山,整个小区都是她的玩伴,一呼百应一点儿都不夸张,一度老太太拿鸡毛掸子抽她屁股,怪她整天出点儿馊主意带坏人小孩,她还大言不惭地发表了:“每个小孩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恶魔,我只不过是帮他们释放天性而已。真的好孩子是带不坏的,你看隔壁衍修哥哥,那四平八稳的,谁能撼动他啊!”
梦湖山是那个年代所谓的富人区,但凡手里有点儿钱的,都想在那边儿买房子,因此她自小就带着一群所谓的富二代们搞幺蛾子,人家爹妈都着重培养精英人才呢!可不是恨她恨得牙痒痒。
但大概是越缺什么越能记住什么,那群小子,好人善人记不得,偏偏记得她。
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时候是真的难忘。
青春啊,都是青春。
只是一转眼,林景娴这混世魔王都升级当妈了。
青春一去不复返啊真是。
第3章 .
“这房子不错啊!龙里湾的房子有价无市,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大一套。”三期工程,外围是高端会所式的商品房,中间一圈是小户型,后面大户型统共才建了四栋,这一栋是最大的,一层四户,分ABCD区,四条安全通道常年摆设,六套电梯系统,二十一层高的楼房,一套直达,一到五、六到十、十一到十五、十六到二十层各一套,还有一套更离谱的直达二十一层顶层别墅的。全部指纹密码脸部识别双保险,访客需要房主授权临时权限,不然连电梯门都进不去,安全性已经达到了麻烦的地步。
电梯全套设备配了三套电力设备加一套紧急供电线路。
据说至今没出过故障,停电什么不存在的,所以安全通道的门尘封已久。
开发商也是牛逼,第一次验收的时候说是各种不符合标准,尤其顶层那个别墅,什么承重柱不达标啊这样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顶层拆了,那玩意儿说白了也就中看不中用,就算建成了,也不见得有人买,价格高不说,实用性不见得比独栋别墅高,价格却说不定要高好几成,日常维护费用都是笔不小的数目,韩雪自诩家里条件不错,都不敢拍着胸脯说小意思。所以建成有没人买都说不准。不过后来硬是给建了,顶层那玩意儿可真是斥巨资,独立供水供电供暖,游泳池还有专门的自净循环系统。
韩雪在屋子里参观了一大圈,一屁股跌在客厅沙发上,感受了一下柔软度,抱着抱枕问她:“林姨给你留的?”
二环以内,城中贵地,无论是实用还是商用价值都高,这一块儿被炒得还虚高,前不久那圈小户型都标到一平九万多,西城这跟北上广差远了的二线破城市,这价已经是见了鬼了。
屋里这会儿跟盘丝洞似的,群魔乱舞,来的全是发小,从小混到大,小时候一起捣乱,长大了一个个虽然稍稍人模狗样了些,凑一起还是一个比一个幼稚,一个个的都不带跟她客气的,把她还在箱子里封着的打碟机都拆出来了,屋里两套灯光七档模式,一套日常照明节能和明亮两档模式,一套五档切换的聚会灯,这会儿屋子里灯光调暗成各种酷炫科技感,配上打碟机和一群人的鬼哭狼嚎,也是有够惊悚的。只几个陌生脸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还端着架子,估摸着是没见识过这一撮人整幺蛾子的架势,还矜持着呢!
过不了多会儿估计也得疯,没办法,跟林景娴待一块儿,就没几个能正常的。
林景娴倒是无所谓,她是最爱热闹的,早些年疯起来恨不得把家拆了,老太太恨不得拿把刀跟她屁股后头,时不时戳她两下才能让她安稳些。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那是老太太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做的梦。林老头就盼着她不出格就谢天谢地了。有一回还被拖去看医生,那谢顶的老医生反复强调没有多动症老太太还是不放心,硬是叫了一大票的医生给她会诊,得亏自家入股的医院,不然人家估计要把她打出去。
这事儿害她被林景臣嘲笑好久。
简直人生污点。
所以有时候她也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一个人在伊斯坦布尔待那么多年的。她住在海边渔村小镇,身边只有一个会中文的混血中年土耳其阿姨,照顾她和林御凡的起居。有时候会觉得仿佛活在上世纪末,腥咸的海水混着鱼腥味,带着冲鼻的味道,街上从没干干净净过,道路上经常湿淋淋的,大胡子的土耳其大叔围着围裙在鱼摊前侍弄,遍地都是野猫,那猫有时候坐在房顶晒太阳,有时候溜到鱼摊去偷鱼。
她记得有一次林景臣去看他,站在大街上无处下脚似地盯着地面,一块儿手帕按在鼻子下头就没放下过,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怜悯,临走的时候硬是塞了她一张银行卡。她又好笑又感动地收了,林景臣哎,那万恶的剥削阶级资本家,难得有点儿兄妹情。不过她待在那地方倒不是穷,她有钱,尽管老太太断了她的资金,但她自己写东西也赚了不少,虽然不足以让她挥霍无度,手头总还是宽裕的。她只是觉得在那边待习惯了,闻着海腥味,看着漫天海鸥扑棱着翅膀,瞧着打渔船迎着黄昏归岸,那场景倒也让她觉得舒适。
这些年,性子都磨平了些。
她挑眉一笑:“啧,我家老太太恨不得我穷得只剩下内裤,早点儿滚回来被她捏扁揉圆呢!我自个儿买的,买了有好几年了,那时候还在土耳其,朋友托房产经理看的房子,我什么也不懂,没想到捞到宝了。”她手头三本书,被白桔影视一起买去了,收到一笔不菲的版权费,她的版权经纪人赵小姐兴奋得彻夜睡不着,问她打算拿这笔钱做什么,她想了又想,也没特别想做的事,就说想买个房,她将来始终都是要西城的,赵小姐热情地帮她代办了这件事。事实上早几年她就想回来的,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今年要不是老太太强硬逼她,说她再不回来就派人把她绑回来来着,不然她还能再拖几年。
刚回来那会儿看着西城的高楼大厦,遍地的亲切面孔,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打心眼里想回到这里的。
龙里湾的房子她只看过照片,装修都是赵小姐帮她办的,刚回来那会儿,她怕住家里老太太把这几年积攒的气一股脑都撒给她,只好夹着尾巴住在了外头。然后感叹自己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这边配套设施都没得说,安全性高,物业专业,离市中心近,但很僻静,两面临江,一面挨着大林公园,对面是博物馆,她这会儿只后悔没把顶层那个楼顶别墅买下来,带延伸出去的露台,统共足足一千二百多平,带游泳池大露台和中心花园。可惜了。
不过那会儿她也没那么多钱,老太太又一毛不拔等着她喝西北风扛不住自己滚回来呢也不可能资助她一毛,所以也就想想而已了。
韩雪大概也想到了,“啧,顶层那套不知道谁下手那么快,我四叔想买的时候,已经被人全款定下了,托房产公司转话求出让,加了百分之二十的价不让,特别硬气。而且听说到现在还没入住,估摸着也就买来囤着玩儿的。”
连林景娴这种拿钱不当钱的都忍不住应了声:“壕啊!”
“可不,西城能买下这套房的我掰着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至今没想明白谁买走了。”
“管他,空着还好,免得我看见嫉妒。”
独立电梯,独立供水供电,那玩意看着就很气人了。
夜宵叫了羊排和披萨,都没怎么吃,只顾得上聊天了,林景娴仿佛把七年没说的话都给说了,一整晚都在闲扯淡,跟人大谈特谈自己在土耳其养的一只猫和一只狗,两只圆毛畜生被她说得跟成精了似的。
后来喝了酒,闹到半夜才回去。林御凡在楼上写作业的时候,一个短发小美人在旁边看着他,一开始是指导他做数学题,后来被林御凡三两下绕晕了,俩人玩儿起了推理游戏,小美人次次输,输得跺脚,林景娴上去观摩教学结果的时候,看着俩人撸着袖子一副准备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满头冒黑线。
那姑娘跟着韩雪来的,林景娴不认得,只记得好像叫周敏赫。她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哪家的,后来被什么事耽搁了,也就忘了问。
后来几个人轮番逗林御凡,一个个乐不可支,感叹混世魔王生了个小魔头,然后越发好奇她那个旅行认识的闪婚闪离的前夫。
最后还是韩雪最了解她,“听她瞎扯淡,十句九句不靠谱,还有一句有待考证。”
她喝了酒,迷迷瞪瞪地笑,表情还挺严肃:“真的,这回是真的!随我随我,不随他爸。”
林御凡在一旁默默翻白眼,其他人心疼地拍她肩膀:“哎,天涯何处无芳草,丢了这个再去找。”
林景娴抱着林御凡脖子,嘤嘤假哭,“没了,没草了。再也没有了。”
林御凡趴在她耳朵边偷偷吐槽她,“小景,你戏好多哦~”
林景娴小声哼了他一句,“你闭嘴!”
……
周敏赫回家的时候,家里灯还亮着,继父和继兄江衍修在说话,母亲百无聊赖地在旁边看着电视综艺节目,妈妈嫁到江家已经两年多了,但很多时候还是小心翼翼,继父不睡觉,她向来是不会独自去睡的。
她换了鞋,对着继父和继兄微微欠身,“抱歉,我回来晚了。”
继父冲她笑着点了点头,“阿姨煮了夜宵,要再吃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