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芦摇头,不清楚。
然而齐芦的否认刚过去没十分钟,财务室的大门被打开,大房带着满身凛冽的怒气冲向设计部。他两手狠狠打在她格子间的围挡上,恶狠狠道,“你说过帮我找人,人呢?”
敞开办公室的全部视线落她身上,她起身有些抱歉道,“我打了几次电话,不通。”
“她以前有给你说过什么吗?讲过什么?有没有?”色厉内荏了。
周围的人全都被他给吓呆,没人敢上来。
齐芦点头,“这是办公室,不好说话,咱们出去说。”
大房转身,“跟我来。”
人便雄赳赳地出去,路过前排巨大的工作台时,挂翻了一叠图纸。他毫无所觉,反而一脚将之踹翻,显然十分暴躁。齐芦不得不感概,这些富二代不是没脾气,只是还没到着急的时候。
齐芦转向旁边的领导,道,“他要和我说话,我出去一趟?”
领导眼睛里已经写满了好奇两个字,但还是强忍了,点头道,“去吧,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打电话。”
刘利显然也有些担心,给她加油。
她反而并不是很害怕,走出办公室后果然在楼下的小花园见他。他蹲在花坛边,用力抽烟,恶狠狠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仿佛和这世界有仇。
“她去哪儿了?”大房把烟头丢地上。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齐芦看他烦躁的样子,“和崔玉姐第一次见面在四海,第二次她带你来找我,也是这次她说他喜欢你。”
大房的手抖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又有些莫名的高兴,但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怒吼,“还有呢?”
“她说你视而不见,你的家庭不会允许,她没有未来。”
大房穿衣风格特日常,一件大号的T恤加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发型也很散乱基本不打理。他的主要魅力在有钱,四处散钱以及不在乎钱。因此他明显长相算得上俊美,但极少有人赞美他帅,大概二掩盖了一切优点。可此刻他笑不出来,表情冷峻,眼神凛冽,气质大变了。他终于正视齐芦,“第二次见面就和你说这个?”
“因为你对我太感兴趣,她受伤了。”
“不对,不是这样——”
“那是怎么样呢?”齐芦平静下来,同情崔玉的同时也有点同情他了,“玉姐陪了你很多年,她是一个女生,也会渴望被人喜欢和爱。你难道没想过她会结婚、生子,过自己的家庭生活——”
大房嗤笑一声,“那是什么?对她来说,有钱就够了。”
齐芦不想说下去了,显然说不通。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锐利地看着齐芦,“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说?”
“女生之间的闲聊而已,我不知道她会这么快做出决定,而且做得这么彻底。你该知道为什么,居然来问我?”
“爱情有那么重要吗?你也不爱王文远,还不是结婚了?爱情它就是个屁。不当回事它就不存在,重要的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大房被刺激过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她怎么就不懂呢?实惠比名份重要多了,最重要的是男人选择了谁,才不是那些可笑——”
“她要多少钱老子都给,这样还不行也太TM贪心了吧?”
齐芦被他所谓‘不爱王文远’的话激怒,她不愿他被人看低,有些恼道,“你连她要什么都不知道还妄想把人找回来?回来干嘛?生意人应该懂,最好的买卖是互相得到最好最合适的。”
“放TM狗屁,你不就是为了伍苇——”
“所以文远在我心里是最好的男人,没人能比得上他。”齐芦定定地看着他,“不仅我承认他,而且会努力让所有人都承认他和我在一起最好。”
大房凶狠地看着她,像是仇人,“努力?爱是本能,是需要努力的事情?你未免太搞笑了。”
“连爱和崇拜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发疯的人,不是更可笑吗?”
“谁?你说谁可笑?”
“你呀,不然还有谁?哪个小人偷摸在背后开我和文远的赌盘就是哪个。”
大房显出一秒钟的惊慌来,立刻词穷,仿佛被抓住痛脚。可他马上清醒过来,凶巴巴道,“放屁,才没有的事情。”
齐芦诧异,这家伙吵得晕头了居然还能有理智?果然不是纯二,还是有点智商的。她便夸奖了一句,“行啊,理智才残存着呢?”
大房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她道,“前几天不还找她吗?今天怎么跑公司来闹事?让人看笑话?嫌八卦不够多?”
他烦躁地抓头发,一脚踹上路边的花坛,半晌才颓然道,“她把我的卡全邮了给我,都不要了。”
她哈一声笑出来,“果然真的连你的钱都不要了,你惨了。”
大房悲痛地看着她,“你个女人,怎么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我等着王文远有天后悔——”
“混蛋,你现在就在后悔。”齐芦不服输地对了一句。
一男一女,仿佛要打仗一般,谁也不肯认输。直到大房的手机响起来,他生怕错过崔玉的消息,赶紧摸出来看,抱怨道,“你个疯女人,居然敢和我吵架?你等着,老子要王文远休了你。”
休?呵呵,休是不可能休的,一辈子都不要想。
只就凭他这句混账话,齐芦就敢说他短时间内找不回崔玉。赌什么?项上人头敢不敢?
☆、第四十五章
齐芦目睹大房发了一场疯, 又和他吵了一架。两人在对话奔向幼稚园层次的时候同时闭嘴了,最终勉强算打了个平手。
她问, “崔玉确实把卡都还你了?”
大房脸上现出有点尴尬, 最终是迷惘,点了点头。
崔玉管着他的账, 盯着他花钱,平时啰嗦得要死。可突然,她不干了, 甚至连他私人给开的高薪也诱惑不了她。从来对付她都很简单直接,生气了给钱消灾,高兴了给钱庆祝,心情不好帮她刷个包包,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可有一天, 钱哄不了她, 他则对此束手无策。
大房拿着快递里的卡满肚子憋气, 委屈没地儿说。他想她一定是在开玩笑,一定给她留了某些线索,只要找到正确的答案就行了。因此他跑她最常呆的地方, 四处搜寻,妄图能得到哪怕一点提示。
齐芦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 强忍了活该二字没说出口。
大概这也是人性中的一种, 拥有的时候无所谓,失去的时候方知遗憾。
大房终于离开海湾新城项目部,却留下一地鸡毛和一个令所有人振奋的八卦。
“他们说你半路来挖了人崔经理的墙角, 新人上位老人退休,结果房太子顾念旧情又把你踢了。”刘利一边对着镜子修眉一边传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齐芦换了身覆盖手脚的睡衣,夏天逐渐过去,秋天一点点来,天气开始变凉了。她打个哈欠,“真没新意,除了这个就没别的吗?”
“那你说你们都聊啥了?”
“崔经理走的时候没给他交代,他办事很不方便。我之前中午偶尔和崔经理约饭,他就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有吗?”
她摇头,怎么可能有。
刘利叹口气,自怨自怜地摸镜子里的漂亮女人,“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一个帅哥都捞不着呢?”
齐芦被逗笑了,“是你要求高,行不?前儿来的那个工程师,不是挺好看的吗?人家到处打听你,想约你吃个晚饭,结果你嫌人家不会衣品不好。老实讲啊,咱们这边大农村,项目上全是泥灰,穿好衣服干啥?”
刘利并不太甘心,不吭声。
齐芦也不再多说,打了个哈欠钻被窝睡了。
王文远那边的考察貌似还算顺利,这天发来短信都挺好的,看得出来把邱明松乱伸的爪子砍掉后,他轻松了很多。半梦半醒之间,她似乎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啥。只今天行政那边来通知了中秋节放假的安排,她得到了约莫十天的假期,该回海城去看妈妈了。对了,还得在伍苇离开之前和她聊聊,把欧阳北的担忧撇除。
周六,伍苇休假的最后一天,齐芦进城找她。
这两三天,齐芦一直在看她和欧阳北的朋友圈,两人发了许多海城景区游玩的照片,看起来一派和谐。她忍不住佩服,一向鲁莽的妹妹终于学会了平静,然也确实如欧阳北所言,她好像钻入了某种牛角尖。
她抵达酒店的时候,欧阳北已经迫不及待在楼下等,见了她跟见了救星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么什么问题,也和我说话,也开玩笑,想吃什么玩什么也让老公去弄。可那劲儿,你见了就知道都是演戏。”欧阳北头大如斗,“她心里憋了一股气,可把自己折腾坏了。”
齐芦点头,“也不生气?”
“不生气,不管我干啥也不生气。”欧阳北无奈极了,“之前我不是说过养她吗?她回回听见都生气,我昨天实在不想看她那样子,故意说来气她,就想被骂一下。结果她一点反映也没有,就那样表情看着我笑。”他摸一下额头,“想起来就渗人——”
她想说活该,伸手想去按电梯,欧阳北很狗腿地帮忙按了。
电梯门开,欧阳北又请她先进去。
“姐,我真慌,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电梯门合上,欧阳北的苦脸照在光滑的镜面上。
“你怕啥?”
欧阳北沉吟了一下,“我总觉得,她有些变了。”
齐芦便不说话了,直到电梯门打开才道,“我先和她聊聊再说,你随便哪儿逛会儿去。”
他应了一声,便自己下楼去。
齐芦敲门,伍苇来开门,不过两日未见,伍苇好像又瘦了点儿。
休假,显然没休息好。
房间已经被整理好,两个行李箱整整齐齐堆在门口,拉杆被拉出来一半,随时可走的状态。
她将包丢沙发上,“这几天玩得好吗?”
“还行吧。”
“欧阳没烦你?”
“有。”
“咋不找我诉苦了?”
伍苇眉头飞了一下,“找到制他的办法了。”
“啥办法?”齐芦好奇。
欧阳北在熟人面前表现得还算亲切,但在公司和不太熟的人眼中比较高冷,难亲近,难伺候,而且极寡言。他在股份争夺中表现得很稳,既强势又十分有主见,更重要的是单枪匹马挑了邱家全部人,没人敢轻易夸口制得住他。
“我以前就是太老实了,开心不开心都表现出来。他把我摸得一清二楚,想干啥都提前准备好了,搞得我很被动。吵架吧,我也吵不过;讲道理,他歪理比谁都多;拼体力也拼不过,想来想去就一个能干的。”她笑嘻嘻看着自家姐姐,“不让他知道我在想啥。”
“哦——”齐芦上下看看她,“培训班辛苦吗?我看你瘦好多了。”
“当然辛苦了。”伍苇有点愁眉苦脸,“现在花出去好多钱了,收了一些学生进来,但班次不是很满。我自己算了一下,要回本得好些年。崔老师说咱们得有点特色招牌,才能招揽更多的学生,譬如说参加比赛或者评优,或者艺考培训。我自己琢磨了一下,还得辛苦点得些奖,然后走艺考培训。老师也说了,她以后会经常去看,试试能不能挑出好苗子来亲自带,然后我再推出去比赛拿奖什么的——”
“一年两年肯定不行,这得长期计划。”伍苇揉了揉膝盖,“我给自己的要求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