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滴了?”胡嫂看向屏幕,那是本地执法的直播平台,画面上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年轻男人背影有些眼熟,刚刚才把一个花臂小青年掀翻在地。
“这不是小白梨的男朋友吗?”大胡说。
“什么男朋友,是追求者,懂吗?”胡嫂一边看新闻一边哼了声。
“什么都行,先放开我耳朵吧……老婆……”
第十五章
前街公园是老人们晨练聚集的地方,每天清晨人来人往,日上三竿之后,人就少了。
苏白梨逆着人流向公园里跑,险些撞上老大爷的拖车。
她慌忙帮对方扶好小车,口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就又要离开。
大爷好心提醒:“别过去了,刚那边才出过事,警察来抓人的!”
“人呢?”苏白梨连忙问,“人在哪里?”
大爷下巴一抬:“喏,开走了。”
苏白梨顺着对方视线看去,刚好看见一辆警车鸣笛而去,她追了几步,就看见直播镜头里的那个女记者,正一边和人说话一边迎面走来。
“……出那么多血,不会出人命吧?”
“难说,要看有没有中要害的。”
苏白梨指尖发颤,想也没想就拦住女记者,问:“对不起……刚刚,在现场的那个穿衬衣的,高……高高的男的,他在哪?”
对方一脸懵,听完对视一眼:“你是说腹部受伤的那个吗?刚刚警车把人送去医院了。”
“哪个医院?”苏白梨嘴唇发抖。
“市立一院……”
苏白梨站在路口,头晕脑胀,压根判断不出去一院应该从哪个方向最近,又想着既然警车往那边,那她也走那里好了……
打定主意,她就攥着衣襟要跑,却被拉住了肩。
“就看你一直跑,干什么呢?”
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苏白梨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身,正看见止浔站在那里。
他果然穿着镜头上的那身白色衬衣,只是袖子被卷到手肘上方,露出结实的肌肉和淋漓的……血?
苏白梨唇抖着,伸手抚上他腰部的衬衣——那里血迹已经印染开,深得发黑,雪白的手指碰到衣料,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止浔连第二句话都没来及说,就看见面前垂着脑袋的小怪兽浑身颤抖,再一看,胸前衣襟一片濡湿,竟是哭得泪如雨下。
他心一慌,就听见哭成泪人的小家伙带着鼻音:“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我,我还等着你一起进组呢……”
止浔:“……”
“你嘴是坏了点,人也凶了点,不太和蔼,但也还算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啊……”
“小怪兽。”止浔清了清嗓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满手湿润,顿时心软,“……我没事。”
苏白梨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不得不揉了揉眼,定睛看他——眼睛明亮,斜飞的眼角带着一丝哭笑不得。
苏白梨小心翼翼地抬起手,食指顺着止浔鼻梁的弧度一点点往下,最后落在他温热的唇瓣。
“真的是你啊,”她泪还未干,慌忙回头指着来路,“可是她说你受了重伤,也许会死,已经被警车送去医院了!”
止浔看她哭得鼻尖通红,又好气又好笑:“她是谁?我被送走了,那你面前的是谁?”
“记者啊,”苏白梨脱口而出,“我以为——”顿住了,眼神一飘,不敢看他。
止浔顿悟,拇指一带,迫她重新看向自己:“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还魂?”
苏白梨抿着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止浔松开她的下巴,顺势在她额头弹了下:“你脑袋瓜里到底都是些什么?”
苏白梨拍了拍刘海,嗅嗅鼻子:“那你怎么一身都是血……”
“不是,不是他的血!”脑袋裹着纱布的骆骁喘着粗气追来,弯腰撑腿,看向苏白梨,“是那群人内斗,他拉架的时候蹭上的。”
拉架?她明明在直播上看见场面失控,他几乎是在被围攻啊……
骆骁上气不接下气:“黑吃|黑你懂吗?”
苏白梨眨眨眼。三个字,都懂,连起来似懂非懂。
止浔擦拭着手背上的脏,轻声说:“别跟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骆骁回头,摊手:“他不让我跟你说。”
苏白梨终于冷静下来,才察觉满手都是汗水,赶紧藏进裙子兜里,清了清嗓子:“那,没事就好……我就回去啦……”
“等等。”止浔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过,”苏白梨想了想,又画蛇添足,“晨练,对,我在这里晨练,看到有警车就过来凑热闹的。”
骆骁说:“不对啊,刚明明看见你从公园门口一路狂奔,浔老远就看见了,才会折返来见你。”
苏白梨:“……”看见了还问!
止浔笑笑,一边往苏白梨来时的方向走,一边问:“行李收拾好了吗?”
“还没。”
“那走吧,我陪你回去。刚好,载你去报道。”
苏白梨“哦”了声,紧接着反应过来:“你载我去?”
“反正我也要去报个到。有什么不妥吗?”
*
到烧烤店的时候,胡嫂正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口,看看一行三人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把苏白梨迎进店里:“可真吓死我了,小白梨,都没受伤吧?”
苏白梨摸摸手臂:“没事,没事……”
胡嫂这才有空去看跟着她进来的止浔和骆老板,这一看不打紧,也被止浔身上的血污吓了一大跳:“止先生,这是受伤了?老胡!快来啊,送医院!”
大胡闻声立刻跌跌撞撞地冲了下来:“要生了?!”
胡嫂说:“不是,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受伤了!”
苏白梨:“不是的……”
“怎么不是?”胡嫂抢白,“你刚跑出去了,没看到新闻!止先生这次可不得了,一口气协助警方捣毁了两个高利|贷团伙,还制止匪徒伤害无辜群众,绝对是英雄,没毛病!”
苏白梨眨巴着大眼睛,她想说的是,受伤的人不是大魔头……
“让胡嫂担心了,我没事,血不是我流的。”止浔问,“这样子是有点吓人,能不能借洗手间用一下?”
……
洗手间的门关上了,胡嫂回头看见苏白梨还站在不远处,上前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瞧把你给吓的,没事啊。嫂子看了,你家那位身手好着呢,伤不着。”
“他不是我……”不是她家的呀!
“别害羞,这儿就我俩,”胡嫂用过来人的口吻说,“女孩子矜持点好,但别太端着。毕竟止先生这样好的男人啊,不多见,可得把握好。”
苏白梨刚跑过,脸红扑扑的,“胡嫂,我跟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奈何胡嫂压根听不进,又追问:“这么好的身手,止先生做什么工作的啊?”
“摄影。”
“那不是文人的工作吗?”
苏白梨想了想,慢吞吞地解释:“他是风光摄影师,背着器材在深山老林,荒漠戈壁取景都是常有的事……”
胡嫂了然地点头,满含深意地笑:“那体能一定很好。”
苏白梨正懵,就听见洗手间门内传来止浔的声音:“小怪兽。”
“在!”啊,又条件反射。
“能帮我借一件衣服吗?衬衣太脏了。”
胡嫂忙说:“小白梨,跟我来,你大胡哥有干净衣裳。”
“那你等等哦……”
苏白梨跟着回去取衣裳,再回来的时候洗手间开了条门缝,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好小声问:“你在吗?”
“在,”止浔声音闷闷的,“拿给我。”
苏白梨刚拉开门,一秒就又想退出去,可来不及了,原本弯腰冲洗头发的止浔已经直起身,一手捋着头发,一手搭在门框挡住了她的去路。
脏衬衣被随手丢在洗手台边,他正赤|裸着上身,从头发上滚落的水珠一滴滴顺着结实的肩,滑过线条硬挺的胸肌,一路向下,滚入西裤的腰口。
苏白梨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只好高举起大胡的T恤,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衣服!”
止浔轻笑,顺手接过衣裳。
没了东西遮挡视线,苏白梨不得不正视眼前的男人,幸好……他已经背过身去了。
可还没等她庆幸两秒,就听背对她的某人问:“我背后还有血吗?把人家弄脏的话,不合适。”
苏白梨只好硬着头皮看向他。
她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打量男人的背影,尤其,还是这样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身体。
臭老爹虽然自诩锻炼不辍,但腰腹到底有些松垮。可大魔头不同,不仅腰腹毫无赘肉,甚至还能清晰地看见肩胛与胯骨的线条,每一笔都像纸上勾出的棱角,凌厉而有力。
“有吗?”
“有什么?”苏白梨迷茫,肌肉吗?
止浔回过身,眼眸半掩藏住了情绪,手里拿着衣裳稍稍向苏白梨走近了些,低头,凑近她绯红的小脸,声音低哑地问:“……有脏吗?”
苏白梨大气都不敢喘,拼命摇头:“没,没有!”
“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
止浔嘴角慢慢勾起,拿着衣服的手在她头顶一揉,懒洋洋地说了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