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的理智才终于返回躯壳,喻铮冷静地对歹徒说:“放了她,我做人质。”
事实上,在做出计划之初,喻铮就知道受伤在所难免。暴徒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将猛虎留在身边做人质?势必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所以当黑皮打伤了他的右臂,比起疼痛,喻铮反而松了口气——既然动手想要废了他,就意味着他们不会再打程矜的主意了。
她安全了。
两人交错,喻铮看见了女孩红成兔子眼的眸子,心疼得恨不能将人拥入怀,却只能以眼神示意她快走。
女孩身影踉跄,还没走到门口,黑皮已经上前一脚踢在喻铮的膝后——
“OK!”喻铮膝头即将着地的那一瞬,低沉地发出短促的音节。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子弹穿破病房阳台的玻璃,前后不过三秒,黑皮的两个同伙就已经接连倒地,鲜血四溢。
黑皮下意识地回头去看,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人影一晃,只见被自己废掉右臂的猎牙队长波塞冬左手从右臂抽出军用匕首,一个旋身,左肘击中了他的下颌。
黑皮下意识地就要开枪,可波塞冬的动作比他更快,将他手臂一曲,匕刃从他的手腕割过,断了手筋,枪顿时从手中滑落,滚到一边。
喻铮脚踩着黑皮的胸口,对耳麦中说:“Done。”
这一切的一切,前后不过一分钟。
他将匕首插在腰后,右手无力地垂着,“人质安全脱身,收尾工作交给坎铎警方,我们收队。”
病房外守候多时的坎铎警察顶着防爆盾走了进来。
“人交给你们——”话未说完,喻铮只觉得脚底下的反抗力量骤消,一低头,才发现黑皮已经嘴角流血,歪过头一动不动了。
喻铮俯身,一探颈动脉,顿时眉头紧锁。
耳麦里传来程彪的声音,“喻队,直升机上的目标已服毒身亡!”
喻铮左拳捏紧——居然一个活口都没剩!Nightmare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才会让团伙成员宁可服毒自尽也不肯落入法网?
“南柔!”
黎易冬拨开正在收殓匪徒的警察,冲进病房,一把拥住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心疼地将她重新放在一片狼藉的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打了石膏的腿放平。
南柔抽噎了着,终于忍不住双手抱住黎易冬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里泣不成声。
喻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俩,直到余光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
他回头,看见长发凌乱的程矜站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坎铎警察当中,面色苍白,脸颊上挂着未干的泪水,一双刚刚写满绝望的眼睛此刻像燃着火。
“你没——”
事字还没有说出口,小姑娘无甚力道的一巴掌已经落在他的左脸上。
以喻铮的本能,是完全来及躲开的。
但他没躲,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可她的手掌却停在了他的面颊上,凌厉全消,只剩无限的缱绻眷恋。
“你真是个疯子……喻铮,你真是个疯子。”
程矜的手指在他的眼角下摩挲,微微颤抖,她的声音也同样带着不可置信和劫后余生。
喻铮左臂一捞,将身前的女孩搂入怀中,下巴垫在她的头顶,脸埋在发丝之,低沉地“嗯”了一声。
……
猎牙营地。
因为喻铮受伤的关系,向娄义安做行动报告的工作交给了焦胜力。
一群人将队长送到营地医院之后,都乖觉地快速撤退,只留下程记者照料。
天色已晚,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
喻铮半躺在病床上,看向面对墙壁正在水盆里搓毛巾的程矜。
从托坎医院回来之后,她甚至没顾上回去换一身衣服,白色T恤上有各种污渍,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他不愿挪开视线。
喻铮回忆着在那些危急场面里她的反应。
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那种生死难关的时候,还能临危不乱。
喻铮见过许多人质,也见过许多吓破胆之后的声嘶力竭,但在程矜身上都没有看到。
他所见到的、最慌张的程矜出现在他被打伤了右手之后,仿佛他的安危于她比自己的生死还重要。
这个女孩啊……从头到脚、从言谈到灵魂无一不叫人另眼相看。
就在喻铮肆无忌惮看着她时,程矜拿着毛巾转过身来,眼睫低垂,没有看他。
所以直到人走近了,喻铮才看见她眼眶红红的——难怪刚刚搓个毛巾搓了那么久,只怕是背着他把情绪都给默默消化了。
“小伤,”喻铮安慰她,“皮肉伤好得快。”
程矜将毛巾按在他脸上,遮住了那张让她心跳的脸,“谁管你什么时候好。”
喻铮像个孩子,任她拿毛巾在脸上蹂|躏,半点也不反抗。
直到程矜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不能欺人太甚,收了手拿开毛巾才发现喻铮正仰着脸,眸光倒映着灯光,静静地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