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彻底懵住了。
他靠的实在太近, 问的也好犯规的题。
游戏厅的灯光很暗, 陆衍之身后蔚蓝色的油漆好像有点暗，又被他的肩膀遮住，阴影压在她脸上。
男人半蹲在她面前，嘴角带着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在等她回答。
而她…只想逃。
她喜欢玩偶吗？她喜欢陆衍之吗？
总之，她不讨厌吧？
梁凉的心里乱糟糟的，双腿在不知不觉间颤抖了起来，连带着腿上放着的小兔子, 一晃一晃的。
她抓起小兔子, 举在两个人中间, 挡住他看她的眼，小声回答他：“喜欢。”
“……”
陆衍之心脏一跳。
小兔子被轻轻拨开, 梁凉继续：“喜欢你、你给抓的玩偶。”
陆衍之：“……”
他真是操了。
陆衍之没说话，梁凉也不敢说话。
小家伙垂着头, 手上捏着小兔子耳朵玩，柔柔软软的，一捏还能摸到兔耳朵背后的手指。
两个人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有多久, 陆衍之才叹了口气, 无奈地从她旁边站起来，伸出手：“起来吧。”
“啊？”
陆衍之给两个人找个台阶下：“我带你去吃饭。”
梁凉松了口气。
两个人慢悠悠地晃在二层，梁凉心里的愧疚感却愈升愈高。
她天生是这样，只要做错一点, 事后想起来会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今天还是陆衍之的生日。
她什么都没做好，还让他陪她玩了一下午的抓娃娃机不说，浪费了那么多钱不说。
梁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开了口：“大师！”
陆衍之瞥了眼梁凉，嗯了一声。
他的表情看起来性质不高，好像刚刚是真的打击到了他。
梁凉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秒被浇灭，沉默好一会儿：“对不起呀，今天一下午都是我在玩，游戏币花了多少钱，我们平摊，好不好？”
她又垂下头，忍痛看着手里抱着的小兔子，蹭到他手边：“小兔子也给你，可以不要生气吗？”
“……”
陆衍之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折磨他的妖精。
女孩的眸子暗了暗，小心地把兔子耳朵塞进他的手里，柔柔软软的，跟梁凉似的，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刚也的确不怪她，是他没忍得住。
梁凉胆子小得很，一点点波动都会让她感到害怕，何况刚刚，把她吓到不会说话也在情理之中。
“梁凉。”
“啊？”
陆衍之侧过身，把她的手腕又拉回来，兔子放到她手心里，声音低缓：“我没生气，真的，游戏币不要你掏，兔子我也不要，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
***
商场里的店铺有限，大多都是为了符合学生们聚餐的需要，都是烧烤店火锅店一系列的，只有一两家小的炒菜馆。
两个人选了其中一家，是主要做面食的，正好也符合过生日要吃长寿面的习惯。
老板是个山西人，炒菜也都是山西菜系，价格便宜味道又好。
两个人点了两碗面和一道素菜，相继沉默下来。
说到底陆衍之也没有收下梁凉的钱和兔子。
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扒拉着眼前的大碗面。
吃了一半，梁凉说是有点想上厕所，急冲冲离开了座位，跑到了店门口去把账结了，又过一会儿跑到最旁边的蛋糕店买了个蛋糕回来。
她知道陆衍之刚刚不太开心，她想尽最大的可能让他再开心一点。
晚饭快结束，梁凉才从门口回来。
小家伙双手背在身后，鬼鬼祟祟地从门边上沿着墙往里走，模样就像是只可爱的小螃蟹。
小螃蟹终于从门口到了两个人的餐桌边，小小地唔了一声，慢吞吞地拿出身后的小蛋糕，轻轻摆在桌边上。
蛋糕是布朗熊的模样，鼻尖装饰有精致的白巧克力，头顶插着淡蓝色的小蜡烛，蜡烛两边是布朗熊圆润的小耳朵，因为拿出冰柜的原因，耳朵上浮出一层小水珠。
这是蛋糕店最贵的小蛋糕，听店员说是用冰激凌做的，非常好吃。
梁凉抿了抿唇，刚想跟陆衍之说吹蜡烛吧！
低下头才发现蜡烛根本没有点燃，她刚刚想去找打火机，手腕却被拉住了，不能动。
陆衍之侧着头，泪痣上牵：“我可以许愿吗？”
梁凉点点头，把蛋糕推到他唇边，双手合十，突然很认真地开始唱生日歌。
没有配乐，也没有蜡烛。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她站在他面前，比他高一点，唇瓣粉嫩，一张一合，轻轻地给他唱歌。
这好像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一首歌唱完，蜡烛还是保持原先的模样，梁凉还是很有形式感的把眼睛睁大，黑漆漆的鹿眼亮晶晶，仿佛映照着光，催促他：“大师，许愿呀！”
陆衍之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刚才小家伙在他面前唱歌的模样。
连指甲泛出的光泽他都记得住。
他又睁开眼，往椅背上懒懒一靠：“许完了。”
“三个吗？”
“嗯，三个。”
毫无征兆地，陆衍之笑了一声，很突然：“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吗？”
梁凉摇摇头，很顺从地问他：“什么呀？”
小家伙的声音像是草莓牛奶，甜甜的，带着点奶气，一秒又顿住，克制着想要知道的纠结：“还是不要说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会不灵的。”陆衍之偏过脸，唇角弯弯：“因为是关于你的。”
“……”
陆衍之的双手搭在腿上，身子向前倾，缓声问她：“梁凉会帮我实现，对不对？所以生日愿望要跟你说。”
“……”
傍晚的透明落地窗，窗外是零星亮起的路灯，牵连在陆衍之身后，化作长长的银河。
他的声音低低哑哑，有一种别样的磨砂感，轻轻道：“我希望梁凉可以勇敢一点，去尝试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要怕摔倒，也不要怕受伤。”
因为都有我。
他眸色清亮，离她很近，认真道：“希望你可以拥有更好的，永远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梁凉呆在了原地。
嗓子里想发出一点声音，动了动，却有点哽咽。
“可以吗？”
梁凉无声地点点头。
冰激凌蛋糕是巧克力冰激凌，只是做成了小熊的样子，巴掌大小，被切成了两半，放在盘子里。
梁凉用小勺轻轻拨开贴着盘边化开的巧克力水，有点懊恼。
她还以为这个真的是冰激凌蛋糕，怎么却是个巧克力冰激凌呢，这不是欺骗无辜消费者吗？
况且，巧克力冰激凌的糖分有点高，抿一口，舌尖满满的都是甜腻。
小家伙慢吞吞地抿着巧克力冰激凌，心里凉冰冰的。
她好像又没有把事情做好。
梁凉手足无措地放下小勺子，抬起头悄悄地望了一眼陆衍之，心里很虚：“简介上明明写着是冰激凌蛋糕，我还以为会不太一样，没想到买错了。”
她轻轻把玻璃罩往回拨了拨，嘴巴扁了扁，模样看起来像只委屈极了的小猫咪，乖顺的想让人捋一捋毛。
陆衍之喉咙一痒，把勺子放回盘子里，笑了一声，瞎几把扯：“哪里买错了？蛋糕店买的冰激凌不就是冰激凌蛋糕吗？”
“……”
你别说还真的是这么个道理。
一顿饭结束，陆衍之也没有提过礼物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拿出礼物好像又有点尴尬，吃完准备走了也没有时间拿出礼物，不知不觉间，梁凉在选择时机的时候错过了时机。
梁凉站在地铁口，咬了咬唇，拉住陆衍之的衣角，很努力地想把话题引出来。
她之好像看过一个段子，先说没有给对方准备礼物，然后再出乎意料外地把礼物变出来，好像还挺惊喜的。
陆衍之回过头，目光下移。
小家伙一丁点大小，手指尖拉紧他的衣角，松了松，把书包背过来，拉开拉链，却没动。
梁凉有一点紧张，吞了吞口水，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准备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