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个手段十分高明的女人,她背着裴然暗地里一次次算计着他们二人。从校园时期到二人婚后,他们的感情破裂,还真的是要‘多亏了’杨采妮的破坏。
“我没有亲过她,也从没让她当过我女朋友。”
裴然知道自己这样苍白的解释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他只能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是知道我有多讨厌裴楚的,所以我怎么可能去动他身边的人。”
“你、你说什么?”尤念眼泪糊了一脸,还以为自己刚才幻听了。
裴然捧住尤念仍旧有些滚烫的脸颊,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对她一字一句道:“我说,杨采妮喜欢的人是裴楚,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为裴楚做事。”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每次杨采妮刺激到你后,裴楚都会准点出现,你再仔细想想,为什么每次我们二人的关系一有所缓和,裴楚总会因为我而出事。”
“念念,裴楚不是个好人,这话我说了很多遍了,可你从来都不肯听。以前的你是因为受儿时的他所影响,可是你失忆后是不记得他的,你好好想想,失忆时你真觉得他对你好吗?”
尤念太震惊了,一时间大脑空白极为无措。
“你、你……”她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本能的不想相信裴然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年以来,裴楚以一个大哥哥的形象陪着她成长,在裴然被众人追捧站在最高处的时候,只有裴楚是愿意陪着她蹲在角落玩的。
裴楚性格温柔,他虽然年长裴然一岁,但没有他强势霸道,小时候也经常会被裴然欺负。
大多数的时候,裴楚都是失落的笑一笑,对于自己想要而裴然又想要的东西他从来不去争抢,只有裴然欺负到尤念的时候,他才会把温柔化成尖刀,明知打不过裴然,但他还是会把尤念护在身后,轻声说道:“小九,念念是我们的妹妹,你不可以欺负她。”
裴楚一直保护着尤念,从小时候一直护着她长大,在校园里他也一直是谦谦柔和的少年,却为了尤念与裴然打过很多次架。
尤念至今都忘不了,有一次裴楚坐在树下,他洁白的衬衣上满是灰尘,白皙的面容上也多了很多伤痕。尤念哭着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笑着抓住她的手腕,对她柔声说道:“念念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如果说人这一生会遇到两种人,那么其中一种会以极为温和的姿态出现,留下点点光辉。另一种人,让人爱不能,恨不得,丢不下,忘不了。前者温柔了你的岁月抚平了你的伤痕,后者却以一种极其霸道的方式出现,让你刻骨铭心。
裴楚就是尤念生命中的第一种人,他用一点点的温柔攻克了尤念的内心,这么多年以来尤念一直把他当亲人,而裴然在开场就用了第二种方式出现,他在尤念心里留下深刻烙痕的同时也令她疼痛,所以大多数时候,尤念的心都是偏向裴楚的。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多年来一直对她很好的亲人,竟然会从很早之前就在算计她。尤念不敢信,也不能信,信了,就是否定了自己曾经有过的温暖。
这件事对尤念来讲实在太难消化了,原本她是觉得自己病好多了,谁知听了裴然的话后,她晕晕乎乎的又开始飘了。
裴然等了她多日都等不到她的主动摊牌,原本今日他是想主动出击找尤念好好谈谈的,没想到两人的谈话却在这种时候进行了。
“算了。”裴然知道尤念已经动摇了,“这些事等你清醒了再说。”
他不急的,毕竟有人会比他更着急。
就算裴楚手段再高超,但人无完人他也总有露馅的时候。以前的尤念是受裴楚的蒙蔽自然发现不了他的不对劲,但失忆的那段时间足以让尤念清醒,再加上裴楚过于心急,他只会暴.露了越来越多的破绽。
轰隆隆——
远处滚着闷雷,未开灯的房间中看着有些压抑。
重新躺回床上的尤念因为刚才的事情,仍旧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倾听着暴雨的声音,很久很久之后,她忽然喊了一声裴然。
“嗯?”
裴然走到窗边,指腹触到被堵住的缝隙处,仍能感受到丝丝的凉意往屋内涌。
尤念这会儿心跳已经平稳了,她闭上眼睛,在又一道闷雷响起的时候,她很轻的对他说道:“我也好爱你。”
(ノ°ο°)ノ
第84章 老公的念念(四)
滴答滴答。
清脆的雨珠从窗檐打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闷雷滚滚间, 裴然的手指微顿, 抬眸看向了窗外。
尤念不知道裴然有没有听清她的话,她也没有勇气再说第二遍了。她记得很早之前, 小叮当远飞国外的时候,就曾这样对她说过:“在爱情面前,往往最先爱上的那个人最倒霉。”
因为最先爱上的那个人,承受的不仅仅是暗恋的痛苦,还要承受你所爱之人不爱人的双倍痛苦。
尤念要强又自卑,所以她从不敢先说爱。
深吸了几口气,尤念发现自己的心跳仍旧极为剧烈,平生第一次主动告白, 她觉得自己既然说都说了,总要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那人有没有听到。
手指紧紧抓着被子,尤念翻了个身往窗边看去。
黑沉沉的房间中, 裴然身形挺拔修长, 虽然从这个位置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但尤念很清晰的感觉到, 他在笑,弯着嘴角十分愉悦的在笑。
笑着笑着,他搭在窗边的手指也跟着颤了颤, 微微屈指时,他指根处的婚戒闪了闪,那微弱的光照入尤念的心底迅速燃起火焰, 尤念懂了,她被子一拉红着脸转身,闷闷的嘟囔道:“你笑什么笑啊。”
有那么好笑吗?
尤念郁闷的想:裴然这人实在太坏了,真真是哪哪儿都坏就连笑起来都不像什么好东西。
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他刚才无声低笑的样子,尤念的嘴角不自觉就上扬了。
欸,看得她……都想跟着笑了。
这人果然坏透了,一点儿也不安好心。
……
尤念这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些天裴然每天都会来看她,经过那一天的相处,两人再也无法恢复敌对关系。
话已经说得很开了,两人之间的有些误会根本就不是误会,醒来后尤念仍旧很清晰记得生病时裴然对她说的那些话,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翻到的那些合同书思路就要重新去想。
“裴然,那些合同书……”有些话一旦问出口,那么接二连三的疑问就都藏不住了。
婚后两年,两人除了最开始的几月相处和谐,其余时间都是矛盾与冷战。
尤念沉默又总爱妥协,而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又是裴然最看不惯的,一个不说,一个不解释,再加上还有人从中挑唆,于是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等到裴然察觉到问题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些合同书,都是真的。”裴然帮她接完了那句话。
前几天尤念生病,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今天他不单单是来看她的,还把尤念当初看到的那些合同书带来了。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带来的是完整的合同。
“当时你发现这些合同的时候,我气你又和裴楚见面,同时也知道你听不进去我的话,所以对此我没也没什么解释,然而等我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晚了。”
裴然将那些合同一张张摆在尤念面前,在看到某一张的时候,他抬眸对尤念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当我开车追出去发现你已经出车祸的时候,我有多慌。”
他长这么大以来,还从不知道手指哆嗦是个什么感觉,当时却是知道了。
裴然当时追着救护车跑时是发了狠的,他想如果尤念不死,等她醒来之后他一定要给她一个狠狠地惩罚。
既然她这么爱逃跑,那他就把她的腿脚敲断,把她丢回那座让她肯对他求饶的小岛上,直接把她锁上一辈子,可是真正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发现一切都变了……
有些话,他想解释,却再也没机会说了。
不过还好,如今机会又来了。
这几份合同书都很厚,尤其是关于离婚后财产转让的部分,裴然对此却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
他手中还握着最后一张白纸,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他的视线落在上面久久不放,尤念觉得奇怪,望过去时就看到白纸背面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暗红,像是干涸很久的血迹。
不知怎的,看着裴然手中的那张白纸,尤念生出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就好像……她很早很早之前有看过这张纸。
“念念,你知道为什么在你恢复记忆后,你多次提到那些合同书,我只是单薄说着误会却从不肯辩解一句吗?”
裴然握着那张纸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嘴角微微一弯,他缓慢的将那张纸放在尤念眼前,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对你所有的解释,都要建立在你相信我是爱你的前提上。”
从很早之前,裴然就以自己下了一个局,他是以自己爱尤念的名义与周贝才谈成了这些合同,就在周贝才第一次自杀未遂后。
那年大雪,满地的雪白不染尘埃,而裴然见到尤念的时候,却感觉她的脸色比这雪地还要白,还要冷。
当时尤念也只是个小姑娘,她脆弱又敏感,亲眼目睹到周贝才自杀后她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当时她只是抓着裴然的手,一声声小声说着:“我妈妈也不要了,她也不要我了……”
她当时太崩溃了,脑中关于母亲自杀时的记忆十分混乱,虽然当时知道自己母亲给她留了遗书,可是她并不肯看,等到周贝才抢救回来对她承诺不会再自杀后,她也选择性遗忘了这段记忆,这张染血的遗书,她就更是没有看。
尤念没有想过,当时自己含泪只匆匆瞥过一眼就抛弃的‘遗书’,没想到裴然还一直留着;她更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看到上面的内容。
因为儿时的经历,周贝才的思想扭曲又偏激,她的这种情绪也带到了自己的遗书中,通篇读下来,她字里行间都是要让尤念变成有钱人,不过周贝才思想转变了一点,她不再让尤念去巴结裴正阳,而是要让她好好和裴然相处,因为她在遗书中写了这样一句话:
【念念,我看的出来,裴然他很喜欢你。】
说来搞笑,当时局中的尤念没有察觉出裴然喜欢自己,裴老爷子和裴然的亲人也没察觉出来,就连裴然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周贝才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裴然是天子骄子,他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他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他只是随心所欲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后他这种懵懂的情绪,却是被周贝才点破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裴然才认清了自己的心。
是的,他的确喜欢尤念。
当时他的想法很多,还只是个少年的他只单单是看着尤念,就生出一种将她占为己有的心思,他向来目的性很强,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看到尤念因为母亲自杀的事情而颓废堕落的时候,他拿着这封遗书去找了裴爷爷,他说——
他要娶尤念。
在尤念颓废封闭的那段时间里,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醒来后,曾试图再次自杀过。
她也不会知道,为了能够让周贝才有活下去的心,裴然拿着那张遗书单独见过周贝才,骄傲的少年神情中满满都是冷漠,他看着周贝才含笑着刺激道:“阿姨,这封遗书念念没有看到的呢。”
“你大可以继续自杀,不过你放心,你死后我会立刻让尤念滚出裴家,而且一分钱也不会给她。”
裴然了解过周贝才儿时的经历,为了让周贝才有活下去的心,他慢悠悠说道:“啧。无依无靠失去双亲的少女很快就要流落街头,以后还要靠乞讨为生了。”
说着他嗤笑了一声:“你死后你的女儿也要走上你曾经的老路,想想就觉得有些可怜。”
“阿姨,您知不知道您这封遗书,念念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照做的,因为她不喜欢我的,你死后她就自由了,她只会离得我远远的,顺便离得裴家远远的。”
不得不说,当时裴然说的话真是字字句句都扎到了周贝才的心上,她原本死灰般的心重新粘合在一起,从病床上虚弱的坐起来后,她冷冷的问裴然:“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活下去。”
周贝才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想?”
活到这个岁数,她也是个人精。就是因为她看得出裴然对尤念有多喜欢,所以她才会在遗书中写下那样的话,如今亲眼看着这少年又想把她从死亡中拉出,他是为了谁,周贝才很清楚。
周贝才的心早就在儿时就已经凉透,她偏执的只想得到财富,如今自己得不到了,她就只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得到。
不去想自己死后尤念会有多难过,她抛出条件道:“裴少爷,我知道你是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可你知道吗?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掌握在你手中的。”
“你想让我活下去我就要活下去吗?”
如果一个人想死,你根本就拦不住。
裴然当时也只是个少年,手段再高超也架不过一个真心想死的人。他明白,如果周贝才真的死了,那么处在敏感期的尤念可能会永远活在母亲自杀的阴影下,他受够了每天窝在小房间中没什么精神只知道哭泣的尤念,所以他抬了抬眼眸,平时第一次为一个威胁自己的人妥协。
他说:“我会娶你女儿。”
“只要你好好活着,等到了法定年龄,我马上和她结婚。”
周贝才笑了,毫无血色的唇角大扬露出狰狞的弧度,她沙哑着声音道:“口说无凭,我要你立下字据。”
于是,裴然与周贝才的第一份合同,瞒着尤念完成了。
当时的裴然想法很简单,他喜欢尤念,他想得到她,他不想让她难过所以为了她努力挽救她想死的母亲,他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让尤念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