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就是她的继母张哲兰——当初想和江志国一起卖掉她的女人。
江盼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两下,过去那些噩梦一般的画面浮上脑海,她手指微微轻颤,尽力克制着自己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张哲兰可没打算放过江盼,她笑眯眯地看过来:“祝导你选的女一号还真是漂亮,不过我好像听说她之前没什么作品吧,演技方面是不是还欠缺些?”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张哲兰话里的意思,几个投资商开始兴奋起来,祝导在圈内也算是有名的导演了,为什么选一个毫无作品毫无背景的人当女一号,这其中弯弯绕绕一眼就能看透。
所以既然祝导都能玩,作为投资商的他们想必也可以掺一脚,他们看向江盼的目光愈加露骨。
祝铭宏脸有点黑,圈子内这种现象他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他尽量温和地开口:“在我看来,江盼的演技和现在一线小花比起来一点也不差,她本来就是科班出身,加上在不同剧组磨练了一年,现在离火就差更好的剧本了。”
投资商们面上笑着应和,心中几乎是确定了两人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江盼有些意外,她确信自己以前和祝铭宏不认识,他这么维护自己难道是因为他真的认可她的演技?
不管怎么样,她弯了弯唇,淡淡地开口,不卑不亢:“谢谢导演对我的肯定,我认为市场才是检验演技的标准,符不符合市场的标准不是在座的光凭一张嘴就能空口白牙决定的,话谁都会说,人却不一定是谁都能做的。”
说罢,江盼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她吸了一口气,说道:“导演,我去个洗手间。”
走出了包间,江盼抬起手咬住自己手指,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发抖,她靠在墙上,目光空洞地盯着脚尖。
缓了一会儿,她刚想回包间,包间的门忽地被人拉开,张哲兰走了出来。
江盼浑身紧绷着,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面上却不露声色,黑沉沉的杏眸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平静地看着张哲兰朝她走过来。
张哲兰冷着脸看她:“江盼,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告诉你,你爸爸现在还时不时地惦记着你呢。”
惦记她?惦记她什么可想而知。
愤怒代替了恐惧和害怕,江盼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嘲讽,似是不屑:“呵,你们以为你们现在还能只手遮天?还觉得现在的我依旧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你们摆布?我劝你们少异想天开,你们不让我好过的话,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张哲兰鼓了两下掌,轻飘飘地开口:“别在这和我犟嘴了,你以为你现在和过去有什么区别,我想要封杀你还不是一个手指头就能搞定的事情……还真以为江老头把你当人看了,我告诉你,江盼,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儿子得到江家的东西后,我可以考虑捧红你,让你尝尝做人上人……”
话没有说完,一道喑哑的男声插了进来:“你最好能为你今天对她说过的话负责。”
张哲兰顺着声源方向看过去,见到来人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目光愈加不屑。
江志国年轻的时候就是这种小白脸类型,将她迷得七荤八素,白养着他和他的女儿那么多年。
周庭昀走到江盼身边,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张哲兰,漆黑的眼里戾气升腾,面上却一点多余的情绪也没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张哲兰心里有些怵,毕竟自己也打不过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男人,她对着江盼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转身回了包间。
江盼目送张哲兰进了包间后,才收回视线,全身一下子脱了力,她抱着头蹲了下来。
在原地蹲了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周庭昀。
江盼的眼睛通红,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崩溃和爆发的边缘徘徊,她的牙齿微微打颤:“周哥哥,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就你和我……”
周庭昀单膝跪地,跟着蹲了下来,他抬手将江盼揽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低低地哄道:“乖,别怕。”
他的眸色暗了暗,嗓音低哑:“我来解决。”
周庭昀再次倾了倾身体,唇瓣温柔地落在她的额头上,然后一点一点往下移动,经过她眼角的时候停了下来。
江盼鼻尖缠绕着他的气息,人终于开始平静下来,她慢慢闭上眼睛,手臂环住男人的腰。
他手臂紧了紧,更加用力地抱着她,像要将她拥入骨血里。
“你什么都别管,做你自己想做的。”
“其他的都交给我。”
第30章 明媚(28)
江盼被他温和的气息包裹着, 心底那些不安的、害怕的情绪渐渐平息,她吸了吸鼻子,拉着他的手站起身来。
她的眼角还泛着红,面上煞白,唇动了动,原本想说些什么,一抬起头对上他盛满温柔的眸子,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江盼再次躲进他的怀里,指尖攥着他柔软的针织毛衣,鼻尖和眼眶又酸涩起来。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他却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样。
他让她别怕,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剩下的他来替她扛。
不管不顾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麻烦。
从来没有一个人, 像他这样, 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护着她,让她依赖, 让她安心,让她的心有了归宿。
也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 让她觉得活着真好, 能够遇见他, 还能够被他喜欢,被他保护。
江盼鼓了鼓腮帮子,慢慢吐出一口气之后,彻底恢复了平静,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唤道:“昀昀。”
周庭昀手指缓缓地顺着她的发丝,嗓音清冽而温柔:“嗯?”
江盼舔了舔唇,佯装认真地思考,她弯了弯唇,开玩笑道:“网上有个段子说千万别惹搞化学的,毒药、炸药、毒气防不胜防,你跟我说实话,你刚刚脑海里闪过了多少种弄死别人的方法?”
周庭昀:“……”
他胡乱地在她头发上揉了一把,眼底染上浅淡的笑意,为了配合她,刻意压低嗓音,低柔而神秘地开口:“不多,没几种。”
江盼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抬起手戳了戳男人唇边的梨涡,杏眸弯弯:“我参演的上部网剧中的反派就是一个变态的医学系教授……”
听到她提别的男人,周庭昀蹙了蹙眉,垂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想我怎么变态?”
江盼咽了咽口水,讷讷地说道:“我是让你别学他,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毕竟江老爷子还指望靠她来巴结别人。
周庭昀眯了眯眼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手指挑开江盼脸上被泪水黏在唇角的发丝,淡声问道:“饿了吗?”
江盼诶了一声,犹豫了几秒,说道:“开机仪式的晚宴还没结束,我现在不好离开,你要不……”
还没等她说完,周庭昀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祝铭宏是靳夕夜自己开的电影公司的导演。”
江盼愣了一秒,心中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怪不得她总觉得祝铭宏有些过于维护她这个陌生人了,她不确定地看向周庭昀:“那我……拿到这个女主角跟你没关系吧?”
周庭昀神情有些冷,他点了点头:“嗯,没关系。”
江盼顿时了然,舌尖点了点唇珠,说道:“我刚开始试镜的时候不知道男主角会是陆西聿,不然我一定不会去面试。”
想了想,她又未雨绸缪道:“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接下来又有我和他的热搜,那多半是捆绑营销。”
周庭昀嗯了一声,周身的气压又低了些,他闷声回道:“我知道了。想吃什么?”
江盼现在莫名有些心虚,总感觉后面不会风平浪静,尽管这部校园剧没什么吻戏,甚至肢体接触的戏份都不多,但是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偏着脑袋看向周庭昀,意有所指道:“只要不吃醋,我什么都可以。”
周庭昀:“……”
江盼原以为周庭昀这次又是特地过来找她的,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嘴,才知道男人是来N市出差的,只是顺道过来看她一眼。
晚饭过后,周庭昀将她送到酒店楼下,目送她上去之后,拨了一个电话给靳夕夜。
靳夕夜正在想方设法地逗安星月开心,刚想包个游乐园,带她一起坐一下晚上的摩天轮,一只脚才踏上摩天轮人就接到了周庭昀的电话。
被周大少爷压榨习惯了,靳夕夜陪安星月坐了一圈,送小姑娘回去后,就带着满腔郁气过来找周庭昀了。
进了自家的会所,上了最高层,穿过长长的走廊,靳夕夜一眼就看到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男人身影。
落地窗前的办公桌上还散落着一些文件,他走过去随便看了一眼。
N市江东新区未来十年内经济建设规划。
靳夕夜翻了几页,啧了一声:“我记得你家老头前两年在N市收购了不少的地皮吧,我没记错的话,有几大块都被划分在了江东新区内吧,政府这个文件一下来,那你们手里的地皮价格岂不是要翻几番?咱俩是兄弟吧,你以购入价让给我一块呗?”
周庭昀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你知道盛洋地产的董事长吗?”
靳夕夜挑了挑眉:“那个跟娱乐圈好几个小鲜肉纠缠不清的老女人?怎么?她也想临门插一脚,不自量力想来分一杯羹?”
周庭昀垂着眼睫默了一瞬,他倏尔抬头看向靳夕夜,眸底漆黑一片。
靳夕夜手上翻页的动作顿住,眸光微虚:“……她哪里惹到你了?”
周庭昀没有说话,他微微俯身,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随手递了过去。
靳夕夜半坐在办公桌上,长腿交叠着,他接过文件搁在腿上翻着,看了几页,差不多明白过来。
“不得不说,你这一招高啊,又能把你手上的废地高价卖出去,又能玩死对方,杀人不见血啊。”
靳夕夜勾唇笑了笑:“正好我还有个下属亲戚就在她们公司,听说这女人的手脚可不干净。”
他起身,走到周庭昀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周庭昀的肩膀,“事成了你把地让我一块呗?”
周庭昀躲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他一眼:“两倍。”
靳夕夜:“……你怎么不去抢呢?咱俩兄弟一场……”
周庭昀唇角微微翘起:“三倍。”
靳夕夜:“……两倍就两倍吧。”
反正两倍购入,至少能够四倍卖出。
靳夕夜叹息了一声,一脸好奇地盯着周庭昀:“那你跟兄弟说实话,你怎么突然间想起整她了?而且你不觉得你在浪费时间吗?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先给她画个饼,再让她一落千丈跌入悬崖吗?你直接让人找她挪用资金和做假账的证据不就行了吗?”
周庭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欺负我媳妇了。”
靳夕夜干干地笑了两声:“……呵呵。”
瞧瞧,瞧瞧,一贯清冷淡漠的周公子竟然跟个小学生似的,一口一个媳妇的。
这该死的爱情啊~
*
江盼回到酒店,发了一条短信给导演道了歉,发完以后冲了一个澡,吹干头发后,边敷着面膜边打开手机。
她点开微博热搜看了一眼,风平浪静,世界很清净。
想退出微博的前一秒,江盼想到了周庭昀的微博号,她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多了,估计他有事也该谈完了。
她正想着给他打个电话,手机屏幕最上方忽然跳出了三个字:周哥哥。
江盼弯唇愉悦地笑开了,她划开接听键,声音清甜:“我本来准备给你打电话的,这个想法刚冒出,你的电话就来了。你说咱们俩是不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呀?”
周庭昀“嗯”了一声,喉间笑意清浅,他压低了嗓音,尾音又低又柔:“你刚刚是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