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嗑第三颗糖
棠悠心快跳出嗓子眼了,原本只想躲在暗处耍点小聪明,却没想到竟然与这个男人狭路相逢。
地上那张写满她愤慨的“大字报”此刻就静静地躺在男人脚旁,风不时吹过来,带着它晃动。
好像下一秒就会翻个面,露出背面的字。
男人已经开了口,棠悠拼命稳住内心狂跳,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装作不认识,也不想搭讪周钦尧的样子,慢慢朝巷口走。
“你认错人了吧。”她说。
顺便在走到周钦尧身边时,不声不响地用脚踩住地上的纸,纸的背面有胶,棠悠轻易就粘到了脚底。
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带走,可是——
一条修长的腿却慢悠悠地伸过来,拦住了她。
棠悠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已经慌到不行,却还强自镇定着问: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
周钦尧轻笑一声,像是完全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不慌不忙地弯下腰,而后抬起棠悠的腿,从她脚下抽出那张纸。
棠悠:“……”
在周钦尧视线落到纸上的前一秒,棠悠曾经想过要把纸抢回来,可已然于事无补。
男人全都看到了。
他眼底的光漆黑冷淡,微微抬起头,盯着棠悠,眼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荒诞,也有一些嘲讽。
周钦尧拎起纸张,语调散漫地问:“这什么意思?”
沉默了几秒,棠悠脸颊微红,声音却带着隐隐韧劲:
“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明知故问,惺惺作态!
都到这地步了,棠悠咬着下唇,索性壮着胆子,将中午没有出的那口恶气一并发出:
“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周钦尧低头,重新看向纸上打印出来的两行字——
【此人变态!危险!】
【女生请远离!】
字体还给加粗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说话。
身体却慢慢朝棠悠靠过来,统共不过几米的死胡同,棠悠被他逼到退无可退。
周钦尧堵住了棠悠所有退避的空间。
他故意将她困在狭小的墙角,声音低低落下来:
“我是怎么变态的,嗯?要不你演示一遍给我看看?”
“……”
棠悠被男人困在墙角,绝望地以为要发生什么,闭着眼睛手忙脚乱地去扯去推他,急红了脸:
“你让开!你信不信我叫了?”
好半天——“小姐。”
周钦尧低笑:“要叫似乎也是我先叫吧。”
男人低磁的声音轻轻懒懒落下来:“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棠悠一愣,睁开眼。
男人的皮衣拉链被自己扯到敞开一半,连着里面的T恤领口也歪了,露出一侧锁骨。
性感又冷冽。
“……”
棠悠从没这样亲密地看过一个男人的身体,哪怕只是浅浅的冰山一角。
她脸红得更厉害,紧随而至的是一种莫名的羞愤。
大力推开男人,棠悠仓皇而逃,跑出几步,仍不能释怀地回头,凛然斥责他:
“我不会放过你这种摸人屁股的流氓的!”
周钦尧一怔,像听了个笑话:“我?摸你?”
其实公开说出这样的字眼,棠悠也觉得羞耻,或许是刚才男人一番戏谑,让她乱了心绪,也失了理智。
偏偏这时,屁股上蜻蜓点水般的,又被什么碰了下。
那种触感,跟昨天一模一样……
仿佛火上浇油,棠悠耳根迅速窜红,想也不想地就指着周钦尧:“你还——”
话未说完,她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男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不可能是他啊。
几乎是同时,棠悠耳边传来一声响,她回头,看到一架小遥控飞机掉在脚边。
而不远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手捧遥控器,面露歉意地指着自己的屁股冲她说:
“姐,姐姐,对不起,我又撞到你这里了。”
?
棠悠记得这个男孩,中午经过槐树下时,他正在玩遥控飞机,似乎不是很熟练的样子,飞机总是没有方向的横冲直撞。
他现在用了这个“又”字,是不是说明……
棠悠有些茫然地接受着这个真相。
宋小洋捡起飞机后自言自语道:“尧哥哥说撞到别人要道歉,我乖,我道啦。”
之后欢欢喜喜地跑开。
……
巷子里顿时就又剩他们两个。
两两相望,空气安静到诡异,自带某种乌鸦从头顶飞过的音效。
棠悠不知所措地看着一分钟前被自己怒斥色狼的男人。
他好像也明白了一切,好整以暇地唤了声:“酱油妹。”
而后慵懒靠过来,垂眸问她:“我长得那么像坏人?”
他离她很近,棠悠能清楚看到他冷峻的五官、带着玩味的笑,和他眼里尴尬羞愧的自己。
视线紧紧聚在一起,棠悠脸烧到绯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皮肤本来就白,现在红了两团,莫名像只娇萌的兔子。
周钦尧看得越发有趣:“喂,问你话呢。”
棠悠低着头,顿了顿,忽然推开他,跟中午一样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之前思路清晰,到处找路,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现在心里混乱到像只无头苍蝇,却没两分钟就跑出了胡同。
——
回到家很久,棠悠还记得和男人那一眼炙热贴紧的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以前在海城,哪怕只是男同学打个电话来,方莱都会询问很久。
方莱热衷让棠悠和海城的权贵少爷们来往,好几次酒会她带棠悠去,也见过几个名门少爷,那些人对棠悠彬彬有礼,从不逾越,看起来十分磊落。
然而有一次棠悠躲在花园里透气时,却听两个人说——
“棠家那个女儿怎么样?”
“看着漂亮,就是太文静了,床上应该不会叫吧。”
“呵,会不会叫也得上了才知道啊。”
“那你去试试?”
两个男人相继笑出声,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商品,可以互相分享,互相交流。
从那之后,无论方莱再怎么要求,棠悠都没有去参加过任何应酬。她对男人的认识和距离止于那场酒会。
但今天,她却和一个陌生男人靠得那么近。
棠悠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略带痞气的笑和口中温热的烟草味道,轻轻扑过来,让她红了脸。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了男人那处被扯开的衣领,和冷峻的锁骨。
棠悠揉了揉头发,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有些烦,却不知这份心烦从何而起。于是拿起大提琴,试图用练琴将这件事从脑中抹去、忘记。
认真拉了一下午,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可晚上上床闭上眼睛后,不过十秒,魔怔般的,男人的那张脸又闪现在脑海里。
翻来覆去,棠悠最后还是坐了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把别人错认成了色狼,还妄图给他贴大字报,在知道真相后却一句对不起都没说,难怪现在会寝食难安。
这大概就是来自良心的谴责吧。
淡白月光照在棠悠脸上,小姑娘眼眸柔和。她静静看了会街对面,最后决定——
明天去找那个男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