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靖对此倒是很坦然:“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还在长身体。”
景萌:“……”
两个人从火锅店里出来,慢慢挪进电影城,慢慢地取了票,又慢慢地进了场,生怕走太快了肚子受不了。
坐在座位上,景萌吐槽道:“你看你点那么多菜干什么,现在人家喝可乐吃爆米花,我们什么都吃不下。”
时靖:“吃不下你还买奶茶?!”
景萌:“……那不是觉得,总得买点什么意思一下嘛。”
她刚才在路上买了杯珍珠奶茶,就想着看电影万一口渴了还能喝。
时靖不是很能理解这个思路,但也没跟她继续这个无聊的讨论。
灯暗了,影片开场了。
是非常典型的合家欢贺岁片,有笑点有爆点,很适合图个乐子放松一下。时靖其实对这个类型的片子没什么爱好,但既然景萌要看,他也就跟来了。
他歪头看了看她,只见她缩在椅子里,望着荧幕上的主角笑个不停,就觉得这电影好像确实也有那么点意思了。
他瘫在座位上,左手毫无意识地伸向旁边的杯子,正要拿起时,突然触到了什么同样温暖的东西。
他一惊,转头看去,就看见景萌缩回手,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你干嘛?”
时靖讪讪道:“没什么……以为我也买了杯喝的。”
“所以说我买奶茶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买呢。”她拿起杯子吸了一口。
时靖干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把左手放到嘴边,呼了口热气,捻了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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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时靖接到了时巍的视频聊天申请。
他想了想,还是接了。
时巍正在国外交换,那边正是早上,窗外的鸟叽叽喳喳吵得不行。时巍看到他时明显松了一口气:“时靖,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
时靖:“啊。”
“你现在还没把爸妈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呢?”
“嗯。”
“事情的大概我也了解过了,确实是爸做的不对。他总觉得你在玩就是不上进,但这是没有道理的,你说是吧?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能以成绩定人呢?我已经说过爸了,你别生气了。”
“我没再生气啊。”时靖平静道,“我现在过得挺开心的。”
“你是住在江家?”
“是。”
“那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你也不能老赖在别人家不走啊……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你一个外人插在里面像什么话?”时巍劝道,“我看妈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爸还需要磨一磨,不过有妈在,应该也不会再轻易发脾气了。你要是玩够了,就准备回家吧。”
时靖:“哦。”
时巍叹了口气:“你到这个地步也有我的责任,爸妈那边我还会继续做工作的,你加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跟哥说。”
时靖:“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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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靖在江家待了整整十天,待到江家几个男人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在这里长根了的时候,他终于提出要走了。
江绍江铭江翰纷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我知道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但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补偿什么,就先欠着你们这个人情,以后一定会回报的。”时靖认真道,“我在这里想清楚了很多事情,非常感谢你们,也很感谢……景萌。”
景萌笑了笑。
江翰头一回听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虚伪地摆手:“不用,不用。大家都是朋友嘛。”
江铭推推眼镜,微笑着摁下江翰的手:“我们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也能理解你的感受。既然你说要欠这个人情,那我们也不客气,毕竟都要成年了,也该负起责任了。”
江绍点头,总结道:“祝你顺利。”
时靖:“谢谢……谢谢。”
景萌从身后拿出一盒饼干:“路上带着吃。”
时靖接过看了一眼,眉头一跳。
“我让工坊专门给你定制的。”景萌勾了勾嘴角,“上面印着元素符号哦,吃完就能记住表上所有元素的化合价和相对原子质量哦。”
时靖:“……”
我可谢谢您嘞。
去机场是司瑜送的他。
路上有点堵,司瑜开着车窗,点了支烟咬在嘴里,看着白茫茫的天空道:“时靖,其实你的性格跟我小时候有点像。”
时靖:“哦?”
“我小时候也总是跟爸妈对着干,因为他们总是安排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她转过脸来,利落的短发下,一双眼睛弯了弯,“你敢信吗,我在当兵之前是个学民族舞的,不过学得比较烂就是了。”
时靖:“……”
那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高考成绩不太好,我偷偷报了军校,后来我爸妈知道的时候差点气疯,但是已经改不来了。”她哈哈大笑起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他们也接受得挺好,逢人就吹嘘,说我曾经立过哪些战功,恨不得把勋章掏出来展示。”
时靖:“所以……?”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坚持下去也挺好的。”司瑜说,“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你成功了,并且做得很好,让他们无话可说,甚至以你为荣。”
时靖沉默着。
司瑜朝窗外吐出一口烟,袅娜的雾气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车内的电台正在放一首摇滚乐,好像还是现场版,歌手声嘶力竭,其间夹杂着观众兴奋的呼声。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到了景萌的消息。
“一路安好,开学再见。”
-
回到家的时候是午夜,张伯张婶看着他都快落泪了。
时母抿了抿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累了就赶紧休息吧。”
时靖嗯了一声,背着书包上了楼。
“时靖!”时父突然吼了一声。
时靖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看他接下来又准备说些什么。
时母拼命朝丈夫使眼色,奈何丈夫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时靖。”时父重复了一遍。
时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他咬了咬牙,最终低声道,“赶路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几秒的安静后,时靖道:“我不饿,谢谢。”
然后两阶一跨地上了楼。
睡觉前他听到隔壁房间里父母的声音,是母亲在教训父亲:“我们早该想到不能用时巍去要求时靖的不是吗?你收收你那倔脾气吧,儿子跟老子一个样!现在他终于肯回来了,你明天就跟我去给时靖道个歉,怎么样?”
时父:“我是他爸,我为什么要给他道歉?”
时母:“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你忘了时巍跟你怎么说的了吗,现在早不是什么大家长一言堂的时代了,大家都是普通人,错了就是错了,凭什么只能孩子给你道歉,你不能给孩子道歉呢?你难道想这么一直跟他吵下去吗?”
时靖没有听下去,离开了父母的房门。
这天晚上他睡得有点冷,做梦都是在翻雪山。半夜迷迷糊糊被身边的动静吵醒,朦胧中感觉身上的厚度多了一层,还有熟悉的男人声音嘀咕:“多大的人了,半夜还踢毯子,真以为自己有本事,结果连觉都不会睡……”
他突然惊醒过来,睁开了眼。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屋子里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第58章
新的学期开始了。
时靖的成绩依然在十名到二十名之间挣扎, 不过父母现在已经学会了不过问他的成绩。偶然有一次他听到他妈在跟他爸说:“你看, 儿子终于长大了, 就算你不催,他也会好好学习的,是不是?在一班考这个名次也不容易了。你之前就是一直挑他毛病, 所以把他逆反心理给激起来了。再说,你当年上学有这个成绩吗?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也就别要求儿子做到了。”
时父哼了一声:“你以为他是正经在学习?他八成是觉得人家景萌看不上他, 所以才想靠成绩追一追的。”
时母打了时父一下:“说什么呢你!”
时父:“我说说还不行了?我又没说这样不好, 他有个努力的目标, 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对了,他上次看中的那双球鞋你买了没有?”
时母:“没有啊, 那是限量款,我忙忘了就没买到。”
“商家就喜欢搞限量的噱头。”时父说,“国内没有不还有国外呢么?最近谁出差,让他帮带一双。”
时母:“行。”
时靖听了一会儿壁角, 默默地离开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六月初,教室里人心躁动,难以安静学习。原因无他,只因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到了。
尽管大多数人的运动会都是坐在看台上吃吃喝喝随便写点作业, 但这不妨碍他们觉得这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毫无疑问, 时靖作为班里体育的顶梁柱,被强制报满了一个人最多能报的项目数量。体育委员拍了拍他的肩膀, 满怀感激道:“兄弟,我们班的量化分全靠你了。”
时靖:“……”
六月的太阳热辣辣的, 时靖坐在看台上,一边给自己的T恤上贴号码牌,一边等广播里通知运动员检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