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阮行筝比出了两根手指,一挑眉,“两次,你刚才转头去看他两次。”
“我不是……”知梁霎时有点凌乱,马上试图补救道:“他确实是个挺好的人,比看起来意外的有担当,如果他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那一定会比现在更懂得尊重别人,但我跟他之间的定义不是这样,我……”
林知梁刚刚快把条理捋顺,阮行筝却打断了,她说,“有的人出生的时候是天生带了光环的人,刺的别人无法正视他,那么对他的认识可能都是错的。你才刚接触他,已经察觉到他的优点,也许接近了能发现更多呢?”
“或许他脱掉光环之后也不过就是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普通人而已,大概像是狮子除了那圈鬃毛也是一只大猫,哈哈,”阮行筝笑着打了个不严谨的比喻,又道:“当然,我只是提醒你不用害怕,至于到底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
林知梁的理智想要反驳她,可事实上她已经张不开嘴了。
她甚至分出来一丝心神,状况外的想:阮行筝这么年轻,却怎么样有这样敏锐的眼光?
她真的是个很有魅力很优秀的女人,让人有点羡慕。
过了一会儿,球桌散了,梁捷缓步来到了阮行筝身边。
“看你们似乎玩得很开心?”
阮行筝柔美的杏仁眼弯起来笑:“是啊。”
梁捷看向了林知梁,打趣说:“知梁,抱歉我要借用她一会儿。”
知梁笑了,“您请便,不用客气。”
梁捷朝阮行筝伸出了手,“走吧,介绍你去认识一下朋友们。”
他们俩人相携离开,男的出类拔萃,女的也是窈窕妩媚,林知梁正撑着头津津有味的欣赏两人的背影,忽然“砰”的一声响在耳边。
梁岂别把自己砸在了知梁身边的小沙发里,连带着知梁的那台沙发都跟着挪了一截位置。
他出了点汗,考究精致的衣领被扯开,浅灰色的亚麻手帕被他盖在额头上,手长脚长的男人倒在沙发里显得有点装不下。
他却依旧懒洋洋的,挽起的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手腕上带着块金色迪通拿,还有串浅青色的菩提。
像个吸血鬼贵族。
长长的睫毛安静了才没一会儿,他大少爷又不满意了,一把把脑门上的手帕揭下来,拧着眉瞪知梁:“我坐这儿都感觉到风呼呼的了,让你换地方你还不动,你就不听话是吧?”
知梁伸出手来摸了两下空气,也没感觉到什么风,无辜道:“还好啊,可能我穿的比较厚吧,我不冷。”
梁岂别伸手放在知梁大腿上,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就一条薄薄的牛仔裤,厚什么玩意,腿都是凉的,还说不冷?起来起来,换那边坐去。”
知梁可不像他似的久经风月,敏感的一下把腿收了回来,可还是赖赖唧唧的不想动弹,“真不冷,爱漂亮哪有怕冷的,冬天不问我们露腿冷不冷,夏天不问我们aj热不热,这是常识,女孩儿都这样。”
梁岂别瞪眼了,他要发火时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凶,知梁都有点不敢再惹他,可还没等到他吐出话来,忽然那边传来了“啪”的一声。
一杯酒完完整整泼在了张凡铭脸上。
而空酒杯就握在阮行筝的手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
阮行筝满脸都是惯当教授时的严肃,一字一句的说:“张凡铭,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以后见面要称呼我阮老师。”
张凡铭双目圆瞪,满脸的不可置信,知梁看到他无声的吐出一句咒骂,下意识就抬起了手。
那巴掌终没有落下去,甚至刚抬起自己就收回去了。
阮行筝说:“你今天打我我也是要打还你的,而且我们从此再也没关系。”
张凡铭恨得牙都要咬出血来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阮行筝却不理,转头就走,拉开门离开了房间,梁捷马上跟了出去。
知梁一脸懵,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两下,梁岂别小声在她耳边说:“追过去看看,你跟她好说话,安慰两句,别闹僵了。”
林知梁僵了一下,表情有瞬间的空白。
她知道这时候确实应该这样做。
可她却不禁想:梁岂别确实一点都不在乎她,她不过像是他身边的一个小跟班,方便随用随拿,只是偶尔因为女性的身份而受到照顾而已。
对她的不在意,跟阮行筝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拉开门的那瞬间,知梁回过了头,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了梁岂别的身上。
门外的两人还没走远,“老师,”知梁忙叫住了阮行筝,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然而阮行筝回过头来,脸上的严肃愤怒却像被风吹散了的拼图,刹那间碎成片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仍是那张发软的柔美面孔,带着点无可奈何。
“老师,你们……”
阮行筝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事,刚才我是故意的,不这么干张凡铭不长记性。明明我比他还大,只是因为家里认识,以前教他画过几天画而已,不知怎么他就魔障了,怎么拒绝都不听。”
林知梁这才惊觉他们全都被阮行筝给玩了,顿时有点心惊肉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吧,我跟出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知梁眼睛看着阮行筝,弯起一边嘴唇露出明媚的笑,“你刚才跟我说的事我想好了,我也觉得老师说的对。”
第18章
不被在乎、随叫随到、无所谓冷与暖。
这种待遇,林知梁仔细想想,好像除了梁岂别她再没从别人那里得到过了。
工作中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所有的关系林知梁都能处理的滴水不漏,哪怕是政商界中的翘楚,也有和她成为忘年交的,梁岂别这么待她还真是头一个。
袁亦齐就算背着她在背后搞小动作,当面不还是宝贝亲亲小仙女的哄着。
林知梁只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请梁岂别发了一张她的照片,就将自己落于下成,自觉欠了他的人情,这对手戏就再也不对等了。
所以说这男人还是不能太惯着,当初那一张照片的恩情就此暂时抛开吧,这段关系需要打乱重组。
梁岂别就算只是跟她玩玩而已,这个“玩”,也要让他认认真真的玩。
没办法,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第二天一早,林知梁给任课老师打了电话请假,说今天要去上班,然后理直气壮的把课翘了。
接着就一头扎进衣橱里去了。
她正弯着腰在衣柜里刨,安洋跟樊娇已经抱着书要出门上课去了,安洋一脸迷迷蒙蒙,及腮的头发还炸着毛,打着哈切跟知梁摆手:“知梁那我们上课去啦!”
知梁回头跟她摆手,“拜拜。”
然后房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下了她一个。
知梁所在的学校A市师大是国内最好的师范院校之一,A市师大同时是所规模很大的综合类大学,其中的美术学院也很出名,而知梁正好所在的是有所专长的中国画专业。
他们学校的宿舍条件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了艾利斯顿商学院,但对比同等综合类大学狗窝式窄小拥挤的宿舍还是要好了很多。
房间里空间比较大,至少林知梁单独又买了一个衣柜放在宿舍里,占据了一块地面,全宿舍的人包括张予文都对此没提什么意见。
现在林知梁就钻在这个衣柜里,把挂在里面的每件衣服都斟酌了一遍。
最后她挑出一条蜜桃粉的裙子,这条裙子因为颜值过高,知梁一眼看中直接就买了下来,但又因为腰部收的很紧,胸口又是不怎么保守的大方领,工作或是上学穿都不太合适,于是一直摆着看来着。
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单看这裙子蜜桃粉带了稀疏波点的面料显得有点太艳丽,但知梁冷白的皮肤和不怎么热切的姿态很好的中和了它,像块冰糖,甜度正好。
衣服选好了,林知梁掏出了全套化妆刷。
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上个全妆,之前林知梁跟梁岂别的几次见面都是事出突然,完全是素颜出镜。
第一次见面那次不算,那次她陪着公司练习生们吃饭,完全是毫无情趣的工作妆。
那都不是最美的林知梁。
足足过了一小时之后,盘腿坐在桌前的知梁终于发下了手里的化妆品。
而她翻出了三套化妆刷、用了无数化妆品之后,化了一个……看起来像啥也没化的妆。
林知梁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脸,底妆带着些许光泽,脸颊部分是毛茸茸质感的浅桃子色,腮红给下巴和耳垂带到了一点,显出脸颊未成年少女般的饱满肉感。
眉毛用了全网投票最讨喜的暖棕色,用她扎实的工笔画基础画出来的眉毛根根分明,再用睫毛膏刷出毛流感,眼影就摒弃掉一切大亮片,只用比肤色稍深一号的哑光色加深了眼窝跟鼻梁的轮廓。
最后用了三只不同的口红,画出了肉嘟嘟又有气色,但完全看不出有擦口红的嘴唇。
无妆胜有妆法则,绝对是直男必杀的绝美蜜桃少女。
准备的终于差不多了,林知梁从上铺爬下来,最后挑选鞋子的时候却犯了难。
因为裙子本身有甜腻的嫌疑,再穿高跟鞋整个人会显得像参加去网红生日轰趴一样,但穿小白鞋又显得腿不够长。
知梁掏出两双鞋来,一只脚上穿着了只三厘米的小猫跟鞋,另外一只脚穿了只白色鬼冢虎。
然后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去楼道里照镜子去了。
因为全宿舍的人一致投票说女生宿舍阴气重,不许在房间里放等身高的大镜子,所以每次出门之前,她们都得去楼道门口的公用大镜子前看看自己的整体效果。
面对着楼道里用红字写着“师范大学欢迎您”的大镜子,知梁仔细琢磨着镜子里两种鞋哪个更合适,一会朝看右腿一会儿看左腿。
她正把裙边提起一点来,试图看看能不能显得腿更长些,这时从楼道拐弯处后面走出来两个女孩。
两个姑娘手里抱着书要去上课,可明明已经迟到了还是不紧不慢,把林知梁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的模样看个彻底。
知梁一口气都抽进去了,硬是停住了没动,继续大大方方照镜子,反正看都被看见了,要是惊叫一声捂着脸跑了那更丢人。
两个女孩一时见了林知梁都是脚步一顿,神色明显有些惊艳,反应过来之后便继续从那经过,还笑着回头打趣了一句:“知梁学姐超美的,不用再照啦!”
林知梁:“……”被看起来才大一的小学妹调戏可还行。
最后林知梁还是决定坚持走自然挂,穿着双干干净净的银白色鬼冢虎出门了——因为就算这鞋底比袜子也厚不了多少,但看起来她的腿也还是够长。
林知梁打扮鲜嫩欲滴的从大学校园中穿过,出校之后先是去了一趟超市,拎着一口袋东西出来,然后才打车到梁岂别家的迎江雅苑——上人家的门去总不好空着手吧?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袋子,里面装了满满的全是水灵灵的食材,金红的胡萝卜、从袋口伸出来的绿油油的粗壮芹菜。
虽然对待这些食材,林知梁完全抱着“愿者上钩”的佛系心态,做不做的熟完全看命了。
但至少她的诚意到位了,做来不能吃的话,再定外卖就是没办法的事了吧?
出租车到迎江雅苑的大门外,知梁结了账开车门下来,与此同时,另外还有辆宾利停在了旁边,另一个姑娘也从上面下来了。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迎江雅苑的门,接着警备室的管家过来,非常负责的做例行访客记录,知梁是排后一个进来的,便耐心的站在后面等着。
带着单片眼睛的管家举着一只iPad,先去问前面的女孩子,“小姐请在这里签下您的名字,请问您访问的是哪位业主?”
坐宾利来的女孩答道:“A区11楼。”
林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