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之前就开始聚会了?那会儿我打的电话你也听不见?微信也看不见?”
“……”
梁岂别扯起嘴角冷冷的挤出话来,“林知梁,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躲起我来了。”
“……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你不是让我走吗?”
“我让你走我让你不接电话了吗?!你就不听话吧!让你干什么你不干,不让干的你全干了!”
“……”知梁摸着耳朵求饶:“我这不是接了么,你是有什么事么,要有事就说吧。”
梁岂别沉声道:“报地址,我去接你。”
岂少爷这一张嘴没头没尾的跟个绑架犯似的,说话这猛劲儿让人下意识尾巴骨一寒就想避其锋芒。
况且林知梁真走不开,好不容易跟班里人吃个饭,还有老师在呢,这时候要是先溜就太不够意思了。
“不行,我今晚走不开,班里同学跟老师都在呢,吃完饭我得把老师送走,同学们也看着他们都安全回去才行。”
她这一张口就是拒绝,电话那边梁岂别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梁岂别没说话,电话里只剩他山雨欲来的呼吸声,旁边包厢的门又开了,有同学见知梁老不回去出来找来了,她便压低了声音快速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你要是有事需要人陪同的话就先找下别的女孩吧,我真有事去不了。”
说完就挂了。
这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梁岂别在听到电话挂断的嘟那一声时,手机就被他喂了墙角成了一堆碎片。
其实知梁知道说了最后那句话巨龙肯定要喷火,可这前边有人催后边有人赶,事一多人容易不冷静,而且她确实也有点赌气的意思。
跑出来找知梁的男生说:“班长你嘛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他们以为你被人堵了呢,还让我来救你。”
知梁笑道:“我刚才接了个电话,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去下卫生间马上就回去。”
“不用我陪你吧?”
“不用,我没喝多少酒,你先进去,我马上来。”
小伙子钻回包厢里去了,林知梁就去了前台跟人结了账。
今晚吃饭这地方是知梁特意找的中档饭店,环境好,物美价廉,花销总共一千出头。虽然说是今晚全部同学一起请老师吃饭,但知梁也不会让他们再分摊就是了,也没多少钱。
其实虽然学校里对林知梁有非议的人多了去,但国画班里的人大部分都很向着她,她班长当得挺负责任,人瘦巴巴的一个,却把同学们都照顾的很好,每年都带他们出去吃两回好吃的,有时候还自己烧烤,要么圣诞节订火鸡之类的。
结完了账林知梁就回到了包厢中,继续跟同学吃饭。
可过了没多久,刘斌的电话又打来了。
“小姐姐,你忙什么呢,这喝酒呢你不来我们能喝好么,快过来,利索点,我让人去接你啊。”
知梁忙回绝他:“不用了,我这边有事走不开,抱歉啊,今晚你们好好玩,下次咱们再聚。”
刘斌脸上那层淡定顿时撕了,牙疼的说:“我说大姐,刚才阿岂给你打电话你说什么了?他现在那脸黑的能滴墨汁了,你赶紧来救场吧,本来这两天他就火大,现在彻底狂暴了,我怕再找不着你他该吃人了。”
听说他这两天都火大,林知梁都没来得及有点小得意,一想梁岂别发火那场面又忍不住寒了一下尾巴尖。
刘斌急于抓她顶缸,快双手合十对她拜拜了,“您手边有什么事都先放放啊,体恤一下咱们哥几个,赶紧来给他顺顺毛吧。”
梁岂别人是她惹火了的,让别人跟着遭殃就没必要了。知梁无意识的捏了两下耳垂,最终道:“那这样吧,地址你发给我,我把这边的事弄完了就赶过去。”
好在班里聚会一般不会玩到太晚,而且他们出来的早,又过了四十来分钟场就散了,除了几个男人又私约出去玩了,其余的同学都回了宿舍。
把辅导员也送上车以后,林知梁便打车赶去了刘斌发的那个地址那里。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刘斌的电话反而打不通了。
林知梁试着打了梁岂别的电话,这位干脆是关机。
她站在一家私人会所面前一时有点茫然,心道三番五次的催她过来就为了放她鸽子?
打了两个电话刘斌没接,知梁便上了台阶,打算进去溜一圈找找看。
然而推开了门便觉得有点不对,这种高端消费场所门口不应该没有招待的侍应生。
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发现不止没有侍应生,这里面根本没有宾客,应该是装修好了还没正式开张。
忽然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嘈杂声响,似乎又酒瓶子摔碎的声音,知梁寻声走过去,拐弯到了里面一间小厅,将大门推开,里面的嘈杂声顿时就传出来了。
这应该是个旁厅,并不算小,装修非常奢华,当中只摆了一张大圆桌——现在这张圆桌已经歪在地上了。
里面一群人你来我往的厮打。
打架的人虽然不太多,但全乱糟糟的打在一块,满是拳拳到肉的声音,酒瓶子碎了一地,知梁拧着眉看了一圈,但里面太乱,一时看不出梁岂别他们在没在里面。
这时候有个男的被人推搡了出来,踉跄两步站稳,一抬头发现正是刘斌。
刘斌也看见了她,大步跨出了门奔她来了,气喘吁吁的抹了下嘴角。
知梁:“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架来了?”
刘斌狠狠的呸了口血沫,咒骂道:“妈的,姓康的小瘪三太不是东西,阿岂跟梁捷要用这地儿办公会,今天本来是来试菜的,结果姓康的白眼狼当场坐地起价!妈的不看看这地儿当初是谁投的资!不干就拉到,都他妈砸了别开了!”
知梁被他喷了一脸血沫子,还没说句话,里面一男的看见了他们在门外,顿时指着刘斌来了,“艹你丫是不是叫人呢!”
刘斌一转头把他堵回去了:“我叫你妈。逼!!”
里面乱成一团,知梁差点报警了,但这帮人多身份复杂,尤其是梁岂别,被警察带走了后边太麻烦。
后来她发现这些人打归打,但不动小姑娘。
大小伙子都上去干仗了,倒是几个小姑娘在旁边缩着,想拦架,结果谁也不敢上,蹲在柜子旁边也没人动她们。
知梁当即就溜着墙根进去了。
然后终于看到了梁岂别。
男人身材高大,本应该是很显眼的,但他在最里面,正弯着腰把一个人摁在地上打。
他身上连T恤都没撕半个口子,弯下腰露出了一截紧实的腹部,手腕上的菩提沾了血。
腰上卡着条宽腰带,穿着墨绿色工装裤的腿被地上那人死死抱住,却稳稳的立在地上,下盘丝毫不被撼动。
眼瞅着这架打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场,梁岂别这里稳占上风,知梁便想过去先拉住他,让他叫停。
然而这时候,知梁忽见一人眼仁转了一圈,冲着梁岂别身后的置物架去了。
那置物架与人同高,上面摆着些瓶瓶罐罐的摆件,这些不打紧,可那是个纯实木的,重量可观。
那人从侧面抄到架子旁,用一截弯曲的椅子把手勾住了架子底端,顷刻间那架子便朝梁岂别身后砸过去。
架子顶端支棱着的直角正对着他后脑。
那瞬间知梁一脚深一脚浅的步子顿时踩实冲了过去。
下一秒,梁岂别忽然被人一把推了出去,他踩着姓康的奔出去两步才站稳,一回头,就见一米宽的置物架倒在地上,一个细瘦的姑娘从后背开始被埋在下头。
那女孩只露出穿着白短袖的肩头,脸完全被头发挡住,但梁岂别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林知梁。
“我艹!!”
他掐着琵琶骨把姓康的从地上拎起来,手臂肌肉暴起,瞬间全部青筋浮现,一把将他砸到了一旁的墙上。
他们这班少爷打架下手都狠,但都不是亡命之徒,偏偏还留着度,都挺默契的不抄片刀跟碎了的酒瓶子,拳拳到肉目标打个骨折就够出气了。
但“轰”的一声,一姑娘被架子砸在底下,他们顿时全停了。
梁岂别一步跨过去单手撑起架子,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抱她,架子顿时被梁捷和张凡铭他们七手八脚的撑了起来。
梁岂别把知梁从地上捞起来打横抱住,二话不说转身大步朝外走。
张凡铭怒瞪着满场人,“让我知道哪个孙子下的黑手,那两条胳膊齐根剁了!”
一溜人跟着出去了,剩下那波傻了眼,七歪八斜的愣在了厅里。
梁捷迅速开车上了路,梁岂别抱着林知梁坐在后排。
知梁总想蜷缩起身子,梁岂别怕她肋骨有伤,抻着她不让她弯腰,干脆就把她抱在腿上坐着,让她趴在他的肩头。
这样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后颈。
车里一阵沉默,没人有心情说话,梁捷快把车开成了飞机。
这时候梁岂别脖子一痒,他一低头,看到一滴血顺着他的后颈滑了下来,滴在了林知梁灰色的百褶裙上。
第34章
血滴下来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可梁岂别通红的眼睛瞪着知梁那截染了灰的裙摆,像是听到一连串“滴答滴答”的声音,脖子里温热的液体滑过,他却感觉不到痒了,反而烫得像蜕了层皮。
林知梁身子已经完全软了,平时她看着软,可抱在怀里总能感觉到软肉下包着弹牙的筋骨,不安分的挣扎,可现在完全像是抱了一团水,硬把她抱在怀里也觉得她总想往下出溜。
梁岂别把她抱坐在他腿上,用双腿夹住她的小腿,露出她一对脏兮兮的膝盖来,有一只膝盖上血和灰拧在一起,已经完全胀成黑紫的了。
她尖尖的下巴磕在他后肩上,像是已经勾出一个坑似的疼,他却毫无反应。
梁岂别除了呼吸粗重,看着样子还算沉稳,其实胸腔已经快炸开了。
但那会儿林知梁其实还有意识。
被砸到那瞬间是有昏迷的,但后来被抱上车的时候因为姿势太不舒服她又迷迷糊糊的恢复了些,半睡半醒似的。
梁岂别的大腿结实的发硬,肩头也是,知梁肚子剧痛控制不住的想把身子卷成一只虾米,可他偏把她抻开,撕裂般疼痛的腰腹和后背毫无依托,疼得她气都出不来。
后来她本能的朝他贴过去,不管不顾的脱力的靠在他身上,才暗暗松了口气。
感觉过了好久都还没到医院,知梁看到自己的百褶裙边翻开了一点,本来就是短短的裤裙,这下几乎要露出里面那层短裤了,她不知怎么有点状况外,就想把裙边放下去,然而根本提不起手来。
张了张口,也没有说话的力气,发觉没法实现,知梁便只好放弃了。
然而黑暗中她却兀自勾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弧度十分轻微,却满足又狡黠的笑。
梁岂别这辈子都别想忘了她。
吸引他,打动他,态度忽冷忽热……这些前面的一系列功课固然重要,但在知梁心中最看重的还有最后一样,是付出。
梁岂别大概是不会缺女孩子喜欢的,但那大多数毕竟是一种浮于表面的廉价喜欢,是以索取为目的,他不屑,甚至不厌其烦,但如果他接受到的不是索取反而是付出呢?
如果说林知梁这个名字之前只是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挥不散又抓不住的泡影,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热腾腾的烙印,附于骨肉之躯,与他融为一体。
只是她先前没想到她的付出会是以这种方式罢了,毕竟这男人如此强势,很难需要别人为他付出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她肯定要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付出才最物美价廉,像现在被拍成一条死鱼的样子也太痛了,更适合身强体壮的梁岂别。
可那个角度如果不去推他一下,万一真砸到头砸傻了,那找谁赔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