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琴兰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如你所见。”夏菱看着她淡淡道:“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健康,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都和现在无关,不要旧事重提,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
薛煦从医务室出来后,直接回了教室,不过没进去,随手拉了一个男同学,“帮我把夏冉冉叫出来。”
男同学很奇怪,“你怎么不自己进去找她?”
薛煦语气深沉,“有些事不适合在班上说。”
男生恍然,坏笑,一副我懂的表情,转身,冲教室里喊了一嗓子:“夏冉冉,你的春天来找你了!”
夏冉冉喜欢薛煦,地球人都知道。
薛煦:“……”
夏冉冉满心欢喜的跑出来,“薛煦,你找我?”
“嗯。”薛煦开门见山,朝她摊开手掌,“卡给我。”
夏冉冉云里雾里,“什么卡?”
“还能什么卡。”薛煦瞥了眼她身上的粉裙子,要笑不笑,“就是你用来买新裙子的卡啊。”
“这钱是你爸要给夏菱的吧?”
夏冉冉的少女心凉了个彻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是来为她要钱的?”
“算吧。”薛煦承认得有点别扭。
“连你都向着她?”夏冉冉觉得天都塌了,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红着眼大叫:“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就是因为考虑了我才没有告诉你爸。”薛煦见她眼泪说掉就掉,脑瓜子疼,所以他才讨厌女生,多大点事就哭个没完,敏感又脆弱。
这样一想,夏菱还有点可取之处,至少他还从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
“我告诉你,你休想从我这里拿钱给那个女人!”
“是吗?”薛煦道:“那她死了你也无所谓吗?”
“什么?”
“夏菱今天晕倒了。”薛煦用平静的口吻陈述道:“她这几天都没吃中饭,贫血又营养不良,最后胃病发作,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
夏冉冉脸色白了白,“哪有这么严重?”
薛煦:“我说这些也不是向着她,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她的身体因此出了什么毛病,你觉得谁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万一她不小心就这样死了,你说警察会不会找上你……”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给还不行嘛!”
夏冉冉性子单纯,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越听越后怕,夏菱死了不打紧,万一真的连累她坐牢怎么办?
她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交出卡,“不过我先说好,里面没多少钱了,你看着办吧。”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薛煦耸肩,拿到卡就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他唇角微勾,绿色银行卡被他拿在手中随意的抛了抛,带着少年人的张狂。
这下她总没话说了吧,薛煦想到待会儿夏菱对他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一阵得意。
“阿煦。”
薛煦抬眸,看到周嘉江迎面走来,皱着脸,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怎么了?”他把银行卡揣进裤兜。
“我叔给我寄了文件。”周嘉江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袋,“说查到夏菱的资料了。”
“真的?”
薛煦来了精神,拿过档案袋,“我看看。”
“我刚刚看了下。”周嘉江欲言又止,“有点惨,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妈妈是不是家暴过她?”薛煦已经猜到了几分。
周嘉江眉头纠结的皱成一团,“比起家暴,我觉得更像是虐待。”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重人格的人,童年都有很深的心理创伤哦,望周知。
第12章
夏菱的妈妈,叫姚雁,关于她的传言,薛煦或多或少听过一点,爱慕虚荣,泼辣蛮横,曾带着女儿到夏家大吵大闹,才让夏卓群的丑事得以曝光,而原配,也就是夏冉冉的妈妈,承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姚雁就此拆散了一个家庭。
当然她自己也讨不了好,和女儿一起,被夏家保镖轰出了锦色别墅区。
有人曾亲眼看到,姚雁被赶出去后,因为气不过,在大街上暴打女儿,用脚踹她肚子,揪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面容狰狞的冲夏家方向大喊:“夏卓群!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女儿杀了!”
“夏卓群!!!”
夏卓群当然不会出来,对他来说,她们母女俩就如同瘟疫,浑身散发着恶臭,让人避恐不及。
薛煦对小三也是厌恶和瞧不起的,但他没有把这种情绪放在夏菱身上,他知道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夏菱不过是姚雁争取利益的筹码和工具,她本人并没有什么过错,甚至,还可能是所有人中,命运最悲惨的一个。
直到今天,看到手中关于夏菱的资料后,他的认知又被刷新了一层。
姚雁对待夏菱简直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畜牲。
很难想像,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档案袋中,夏菱的个人资料清清楚楚,出生年月,曾居住地,就读过的学校。
而引起薛煦注意的,是一个名叫关文盛的男人所做的笔录,他说,他曾是夏菱一家的邻居。
十年前,他家对面的空房子搬来了一对母女,母亲长得美艳动人,穿着大胆露骨,很浓的风尘气,而她的女儿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雪白的肌肤,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长得像是芭比娃娃,很可爱的小姑娘,她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怯生生的跟在妈妈后面,好像很怕她。
后来关文盛知道,女孩叫夏菱,而她妈妈叫姚雁。
他对她们母女印象深刻,因为几乎每天,隔壁都会传来女人殴打孩子的声音,摔碗,翻桌子,还有抽鞭子,其中掺杂着女孩稚嫩的哭声,可每次她一哭,女人下手就会更狠,尖锐的咒骂声几乎响彻整个楼道。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养你有什么用?什么都不会做,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会弹钢琴了?”
“还考得这么差,一头猪都比你聪明!”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关文盛再也没听到过女孩的哭声了,只余女人疯狂的谩骂和殴打。
女孩是真的可怜,身上不仅常年带伤,还经常饿肚子,大冬天的,身上也只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裤,和一双不知穿了多久的帆布鞋,长长的乌发下,秀美白皙的面孔上满是淤青,就连裸露的手背,脚踝上,都全是细细密密的血点,像是被用铁丝扎的。
她很小的时候就要做家务,打扫卫生,买菜做饭,全都是她在干,只要有哪里做得不好,就会被妈妈毒打。
可街坊邻居就算可怜这姑娘,也不敢多管闲事,姚雁是酒吧舞女,工作不干不净,做皮肉生意,认识道上很多人,都是一些流氓混混,心狠手辣什么都做得出来。
有过一个热心肠的大妈出于同情,把姚雁虐待孩子的事捅到警察那里,可警察只是调查了一下就没有音讯了,而大妈在读高中的儿子下了晚自习走在路上,被不知从哪来的几个男人打了一顿,还把一截食指给切了。
大妈哭得撕心裂肺,虽然他儿子的指头最后给接回去了,但也错过了那年高考。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惹姚雁。
关文盛还记得,姚雁每隔一个礼拜,都会带男人回家过夜,而就在这时候,平时无论被打得多狠都默默忍受的夏菱会变得特别恐慌,清亮的眼眸里溢满恐惧,曾有一次,小姑娘打着赤脚跑到他家求救,说希望能让她在他家里躲一晚。
关文盛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走过来,默默把她推出了门,眼神充满歉意,对不起,他惹不起,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他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他眼睁睁的看着夏菱被拖了回去,夜深人静时,隔壁房子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夏菱也再也没有找过他。
关文盛心里一直很愧疚,所以,当得知姚雁死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和一群邻居去公安局报案,做笔录,把事实公诸于众。
“这份档案是我叔叔从夏菱老家当地的公安局调出来的。”
周嘉江心情不太好受,低落道:“夏菱的事还是在她妈死之后才被曝出来,当时引起了很大反响,不过很快就被人压下去了,我觉得是夏叔叔,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我本来还觉得奇怪,他之前那么讨厌夏菱母女,竟然愿意把夏菱接回家,现在看来,应该是动了恻隐之心吧。”
薛煦没说话,静静的看完笔录后,把它放回档案袋里,微垂了头,额上的黑发自然垂落,遮住了那双漆黑若墨的眼。
沉默。
他终于明白,夏菱说她不怕痛背后的真实含义。
她是真的不怕,因为在长积月累的暴力下,她对痛的感觉已经麻木了。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的拳头快打到她的脸上,她也能无动于衷。
“阿煦,这件事我们要告诉修渊他们吗?”周嘉江犹豫着问他,多一个人知道,夏菱的处境应该就会好一点吧,毕竟这么可怜,多少会博得一些同情,把私生子这个身份压下去。
“不要。”薛煦想也没想,把档案扔还给他,认真交代:“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回去之后立刻把这个烧了,别被别人发现,更别拿着这个去问夏菱,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太冷血了吧。”周嘉江见他一脸平静,忍不住道:“你知道她的身世后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薛煦瞥了他一眼,眸色浅淡,什么都没说,抬腿走人。
“你去哪?”周嘉江瞪大眼,“午休马上就结束了!”
“帮我请个假。”
薛煦懒洋洋挥了挥纤长的手,没有回头,脚步很快,一下就没了身影。
医务室里。
“林老师,我身体差不多好了,就先回教室了。”夏菱下床走了两步,没有异样后,对林琴兰道。
“不急,薛煦说他有东西要给你,要你在这里等一下。”林琴兰看着刚收到的短信道。
东西?不会是他的拳头吧?
夏菱狐疑,薛煦想揍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出于总总原因,每次都没揍成。
她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挂钟的时针快指到两点。
夏菱实在坐不住了,看向林琴兰,语气有点急,“快上课了,我就不等他了,如果他有什么事就让他去22班找我……”
“那你的排场还真是大啊。”一声嗤笑从门口传来。
医务室的门被用力推开,白衫黑裤的少年抱着一大袋东西,大汗淋漓的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林琴兰讶然道:“一路跑过来的?”
薛煦没理,长腿走到夏菱面前,见她傻乎乎的抬头看着他,不禁勾了嘴角,命令道:“伸手。”
“什么……”
夏菱奇怪间,就看到他把怀里那袋东西扔在了她脸上,真的是用扔的,扔垃圾似的,一点都不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