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第二人格出来了吗?”吴广仁的表情又恢复了和蔼,笑眯眯的问她。
夏菱艰难的抬起眼皮看他,眼睛刚对准焦距,还没说一句话,吴广仁便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没出来,电流的强度不够大啊,你们几个,加大电压,再来一遍。”
夏菱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眸底终于染上了一层恐惧,她死死盯着他,咬紧牙关,依旧没说一句话。
一个字也没有。
吴广仁让医护们把控局面,开门出去了,唐雁梅坐在塑料椅上玩手机,看到他出来了,微微一笑,站起来问:“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吴广仁搓着双手,腼着脸道:“夏夫人,我都按你说的做了,那个,能不能先结一部分……”
唐雁梅淡哂,“这你大可安心,回去我就安排人转账给你。”
“那就谢谢夏夫人了。”
吴广仁舒了口气,惴惴不安问:“还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如果夏菱另一个人格真的出来了,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唐雁梅拿出镜子补妆,淡淡道:“你们医院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一个小姑娘?”
“可万一警察过来问……”
“那在这之前把她逼疯。”唐雁梅抿了抿涂了口红的唇,拉家常的语气,“这不难吧?”
吴广仁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女人,表情有些挣扎。
唐雁梅合上镜子,缓缓开口:“事成之后,我给你再加一倍的钱。”
吴广仁迅速点头,笑容讨好,“不难,一点都不难。”
确实不难。
精神病院里,治好病人难,正常人变成病人可再容易不过了。
恐惧和疼痛最容易瓦解一个人的意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况夏菱本身还不算一个正常人。
第65章
薛煦被禁足了。
因为怕他再给家里捅篓子, 薛父和薛母一致决定禁止他外出,派了五个保镖守在家门口, 连学校都不让他去了。
他们给他向学校请假, 准备请个家庭教师给他一对一上课。
而他们给他的唯一空间,就是在家中自由活动的权利。
对了, 薛煦的手机也被收走了,不准再和薛父口中的狐朋狗友联系。
“你们怎么不干脆把我和夏菱一起关到精神病院算了?”薛煦冷笑, 看着父母, 像看着仇人,眼睛冰冷刺骨。
“因为你是我儿子。”
薛父语气冷漠, “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薛家的颜面, 在没有对夏菱彻底死心以前, 你就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吧。”
然后, 便登上了第二天的飞机。
薛母没有马上走,可能是通过这件事,意识到了这些年对薛煦照顾不够, 作为母亲不称职,以至于他们和他的隔阂也越来越深,所以留了下来,苦口婆心的劝他, 亲自下厨给他做饭。
薛煦不领情, 冷着脸一口都没吃,从夏菱走后,他就一点东西都没吃, 绝食抗议他们的囚禁。
可他狠,薛父比他更狠,走前把私人医生叫到家里住,如果他饿昏了就给他打营养针,或者趁他昏迷时把食物从他嘴里灌下去。
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薛煦想方设法的逃跑,爬窗,硬闯,在周嘉江他们来看他时,要他们拖住保镖,自己冲出去。
然并卵。
保镖有五个,分散在房子的四面,两个守门口,另三个一人守一面墙,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而且他们和普通的混混完全不一样,都是实打实有真功夫的,高大魁梧,肌肉喷张,力气和块头成正比,薛煦撑死可以干过一个,但两个加起来就不行了,关键他们还机灵,从窗户那里突破时,因为只有一个人守着,薛煦咬牙要冲时,对方迅速把其他人都集合过来,严阵以待。
薛煦:“……”
真他妈日了狗了。
陈管家也因为这事儿,被薛父给调走了,身边能帮忙的人一个都没有。
而且先不说逃出去的事,夏菱被唐雁梅送去了哪个医院他都不知道,只能拜托周嘉江他们去查,可一点音讯都没有。
就连夏冉冉去问唐雁梅,唐雁梅都没有松口,笑说警方要求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信了才有鬼。
薛煦表情阴郁,眼底黑沉,不好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薛母看着儿子日益消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道:“你就吃点东西吧,你就算倒下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薛煦恍若未闻,站在阳台中,开着窗户,任由寒风刮过自己苍白的脸,静静望着庭中桃树下的土地。
薛母叹气,终于不再管他,听薛父的话,把姜嫣请到家中照顾他。
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忘记一段感情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姜嫣接到通知,当天下午一放学就赶到了薛家。
薛煦不理她,像丢了魂似的,依旧待在阳台里,只是这回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漆黑透明的眼珠淡淡望着窗外,眼皮青黑,嘴唇干裂,他的下巴终于有了胡子,长有一寸,浓重的胡茬。
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一点都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颓废而消沉。
他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了。
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和父母对抗。
姜嫣心酸,不停的和他说话。
讲学校的事,讲网上的笑话,讲最近新出的电视剧。
可无论她怎样努力,她说出的话都像扔向湖水的石头,缓缓沉没,得不到一点回应。
姜嫣难过的问他:“你就这么喜欢她吗?”
“她是个杀人犯!”
“她还曾经掐过我的脖子!”
“她根本就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姜嫣情绪激烈的说着夏菱坏话,希望他能够清醒过来,再不济,也希望他能够因为夏菱而还嘴,和她说一两句话。
怎么样都比现在强,精致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像摆在高级橱窗里的人偶娃娃,漂亮的眼珠木然而没有生气。
可惜无论姜嫣说什么,他都不曾理过她。
姜嫣最终放弃了,顺着他的视线,想知道他到底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一颗光秃秃的树。
盘根错节,枯枝落叶。
树下插有一根树枝。
泥土翻动的痕迹明显。
姜嫣恍然,“里面埋的是小黑吗?”
她听季修渊说小黑死了。
因为薛煦被禁足,尸体还是季修渊他们带回来的,被薛煦亲手埋在了家中庭院的桃树下。
她随口一问,以为薛煦依旧不会回答。
可他的嘴唇却微微蠕动了一下。
“不,是我。”
几不可闻的声音,沙哑到极端。
姜嫣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里面埋的不是小黑,是我。
似乎多数人对精神病院的初始印象都很差,就连夏菱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里面没有戒备森严的铁窗,发疯咬人的病人,混乱不堪的环境。
恰恰相反,这里的生活很平静,病人在药物的控制下,表现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至少夏菱的室友是这样。
每个病房里有4张床,房间干净整洁,窗户经过特殊工艺制作,保证患者安全。
病房两道门都是电子锁,要护士刷卡才能打开,而且还安装了监控,每个角落都在医护人员的视线中,任何一个病人出现问题都能得到紧急处理。
除开某些因素,夏菱对这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她有三个室友,分别是大壮,阿冷,和红红。
绰号都是红红取的,她是夏菱见过的最活泼的姑娘,有着一头自然卷,爱笑,脸上长有许多雀斑,明明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可性格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行为跳脱,想象力很丰富。
她有精神分裂症。
夏菱来到病房时,第一个迎接她的就是红红,热情的帮她整理行李,深情的喊她:“小四~”
“为什么叫我小四?”
“因为你是第四个进来的呀。”
“那你怎么不按数字叫她们?”
“那时候没想到。”
“……”
不管怎么样,夏菱和红红很快成为了朋友,红红总有说不完的话,相比之下,另两位室友要安静多了。
阿冷长得高高瘦瘦,皮肤略黑,不怎么理人,她有抑郁症,平常看不出来什么,但夏菱见过她发病的样子,使劲咬手指,撞墙,想着法子自杀,然后迅速出现一群医护人员制住她。
大壮人如绰号,长得很胖,是个腼腆又憨厚的女孩,谁都看不来她竟然有躁狂症,发起病来四个医生都制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