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晶晶很激动,在微信疯狂刷屏以表达内心无法按捺的喜悦和对宴随的感激之情,聊天记录布满感叹号。
去餐厅的路上,宴随无视罗晶晶经久不息的骚扰,收了手机问祝凯旋:“凯旋哥哥,你的QQ昵称怎么还没换?”
“早都不用QQ了。”祝凯旋不假思索,“懒得换。”
宴随摸着傅明灼毛茸茸的后脑勺,透过后视镜看驾驶室上的祝凯旋,思考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度。
从她16岁踏入情场开始至今,也差不多有八年的时间了,这八年教会她慢慢懂得很多男女之间的潜规则,比如说,男人和前任划清界限的自觉度远远不及女人,在感情世界的排他界限也比女人模糊许多。
只要新女朋友不闹事,他们还真的能心安理得地继续用着和前女友有关的东西。
所以,一个弃用的QQ沿用着和前女友有关的昵称,确实也不算多稀罕多不可思议的事。
就像傅行此保留着和前女友的纪念日日期组成的密码,也完全可以是惰性使然。
可他们只交往了一个多月,哪里能养成什么难改的习惯,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手机都更新换代不知道几只了,就算一时半会懒得改,也完全可以在拿到新手机的时候换个密码。
果然,如宴随自己所料,有关傅行此爱没爱过,她又陷入死循环。
不幸中的万幸是,傅行此好像没有发现白日里有关电话号码的端倪,不知道是看破不说破还是真的没察觉,总之他只字未提。
男人比较粗心,未必会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的小细节。
*
碰上晚高峰,三人在餐厅入座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祝凯旋选了家日式餐厅,被网红一推,人气很旺,不过味道也是真的不错,外头排队的人络绎不绝,祝凯旋和老板认识,走后门插了队免去排两个小时队伍的痛苦。
这家餐厅都是半封闭的包厢,比较清净,每个包厢都只摆了张小小的四方桌,并不适合多人聚餐,适合三两好友聊聊天消磨消磨时间。
四个人吃饭正好一人一边。
罗晶晶还没来,祝凯旋没忘记酒吧那回送罗晶晶回家的事,疑惑道:“晶晶家不是就在附近吗?我们机场过来的都到了,她怎么还没到。”
同为女人,宴随自然是明白罗晶晶迟迟不来的原因的,她低头给罗晶晶发消息:「金萝卜,还没装扮好?」
罗晶晶:「没有!我不知道选哪件衣服!」
罗晶晶:「疯了!!」
宴随:「他都开始催了。」
罗晶晶:「靠靠靠……我马上!!!!」
祝凯旋背过身子,举高手臂拍了张宴随傅明灼也入镜的自拍发给傅行此:「你两个妹妹都在我手里,羡慕么?」
傅行此:「。」
一般来说,傅行此在聊天中用句号有两种意思,一种是表示知道了,懒得多打字就用句号代替已阅,另一种是表示无语。
祝凯旋默认这一次傅行此是第二种。
此时此刻的大洋彼岸,傅行此还没结束和合作意向方的拉锯,对方老板严谨得很,由傅行此演讲前跑路的行为从而质疑整个宗扬的企业精神,然而宗扬实力过硬,要他就此放弃他又下不了狠心,于是一场会议战线拖得老长,但就是没个最终结果和明确说法。
互不相让的谈判过程十分耗费心力,为时已晚,还没吃饭皆已饥肠辘辘的双方达成协议中场休息。
傅行此和助理及翻译就近找了个餐厅解决晚餐,即便是吃饭时间也逃不过全程讨论工作,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草草了事。吃完饭回去,傅行此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收到祝凯旋给他发来的照片。
他把图片放大。
占据半张桌子大小的菜单摊在傅明灼和宴随中间,傅明灼两只手攀在桌沿边,垂着眉眼,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至于宴随,低头摆弄着手机,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手机屏幕看得出是在微信界面。
且不论和祝凯旋吃饭的对象都是哪些人,就单单对比自己还有一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硬仗要打,傅行此确实挺羡慕祝凯旋的。
退出和祝凯旋的聊天框的瞬间,傅行此看到祝凯旋撤回了图片。
傅行此重新点开聊天窗口,发了个“?”过去。
祝凯旋无奈回复:「小随儿撤的。」
傅行此:“……”
存都存了。
第22章
半天等不到罗晶晶, 祝凯旋让宴随和傅明灼把菜先给点了。
开始上菜,罗晶晶才花枝招展地来了, 可惜祝凯旋没在,他出去打电话了。
“哇。”罗晶晶一来就对傅明灼展示了极大的热情,玩玩具似的不停捏捏她的脸蛋摸摸她的手,“好可爱的小朋友哦。”
热情过头了, 烧伤了傅明灼, 她不适地躲开, 把脸埋到宴随臂弯里, 信任和依赖表示得明明白白。
宴随笑着拿手捂住她的脸颊抵挡罗晶晶的魔爪,看出孩子的不乐意, 宴随挑傅明灼爱听的安抚道:“灼灼真是人见人爱。”
这种时候, 旁人的肯定和喜爱对陷入自我怀疑和厌弃的傅明灼来说是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罗晶晶又意犹未尽地捏捏傅明灼的手才松开,后知后觉地想起自个还不知道这孩子是谁。
面对好友的疑虑,宴随一派风淡云轻,避重就轻:“祝凯旋朋友的妹妹。”
本来她也没说错,傅明灼确实是祝凯旋朋友的妹妹。
正好祝凯旋打完电话推门进来, 把宴随介绍傅明灼的措辞听了个一字不差, 他“啧”了两声, 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晶晶,你听她扯, 这是傅行此的亲妹妹。”
罗晶晶没把见到他的欣喜表现得太明显, 矜持地顺着他的意思调侃宴随, 一声“哦”拖了个老长:“原来是傅行此的妹妹啊。”
祝凯旋进来坐下, 原本的位置被罗晶晶占了,他便坐到了剩下的空位置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傅明灼对宴随的亲近,补刀道:“特别黏小随儿。”
像要附和这两个家伙的起哄似的,宴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一下。一条来自没有备注的号码的短信:「傅明灼有没有好好吃饭?」
当然,这条短信来自还没和宴随加微信好友并且尚未被她存进通讯录的傅行此。
手机就在傅明灼眼前几寸,她认得出傅行此的号码,无意中一扫,立刻直起头来,指着手机说:“这是我哥哥发来的短信。”
不消多说,祝凯旋和罗晶晶立刻对此蹬鼻子上脸,阴阳怪气的一唱一和经久不息。
“你们这样,”宴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像在夫唱妇随。”
罗晶晶稍有些羞赧,而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皮是脸皮的皮,被侃上两句无伤大雅,祝凯旋面不改色,爽朗笑起来,只是宴随注意到,他之后便停了打趣,没再给夫唱妇随留任何余地。
叫停了两人的起哄,宴随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手机。
傅明灼肯不肯吃饭?
祝凯旋不是也在么,干嘛问她。
她慢吞吞拿过手机,在三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注目礼下,回复道:「还没开饭。」
回复完宴随就关了短信后台,都这么大人了,有事说事,没事就没必要没完没了,毕竟现在不是十六七八岁那会,那个时候傅行此追她,他们常常一聊就能聊上大整个晚上,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重点,仅仅是因为舍不得停止和对方的联系。
没想到数秒钟后傅行此的短信又来了:「我明天傍晚回来。」
“我回去联系你。”
他还真的把这句话贯彻落实到底。
一顿饭在各人心怀鬼胎中度过,祝凯旋得体大方,全程谈笑风生挑不出错,在场三名女性和他或生或熟或半生不熟,他统统照料到位,绝无厚此薄彼,情商堪称一绝。但女人的直觉很准,半路罗晶晶就难掩失落地给宴随发了微信:「我觉得他对我没意思。」
这点宴随也感觉出来了,她回复:「及时止损。」
接下去的后半场,罗晶晶完全是在强颜欢笑。
所幸饭桌上有个傅明灼可以转移注意力,成年人之间的尴尬和不可明说的小九九都可以隐藏在强迫孩子吃饭的鸡飞狗跳背后。
傅明灼不爱吃饭,这点从她的身高就能看出来。
“灼灼。”这是傅行此的妹妹,祝凯旋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装作很苦恼的样子骗小孩,“我听我教育局的朋友说他们可能会颁布一条新规定,新生入学上初中必须身高达标,不然就只能重新回去念小学。难道你想再回头去上一年级吗?”
傅明灼只是个子矮,但是心眼比起同龄人只多不少,这种话即便是五年前都骗不了她,所以她我行我素,一口饭含在嘴里,半天不肯咽下去。
威逼利诱皆是无效,最后祝凯旋无奈放弃,反正这么多年都下来了,也不差这一顿,还是等傅行此回来让他自个操心。他朝宴随和罗晶晶扬一扬下巴:“你俩待会有什么安排?”
罗晶晶说:“没安排。”
宴随托腮,深感疲惫:“飞了半天累死了,我回家了。”
听到宴随说“回家”,傅明灼戳饭粒的筷子停顿,咕噜咽下口中的饭,问道:“你要回家吗?”
“是呀。”宴随回答。
傅明灼犹不死心:“你回你自己家吗?”
宴随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忍俊不禁:“不回自己家的话,可以去你家吗?”
“可以的。”傅明灼求之不得。
祝凯旋也笑得差点捶桌,插嘴道:“等你哥哥回来了,宴随姐姐就可以去你家。”
当着小孩子的面开什么十八禁玩笑,宴随立刻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少胡言乱语。
祝凯旋坏笑着闭了嘴。
傅明灼家里虽然有一向看管她的管家和保姆可以照顾她,但这种特殊时期,傅明灼的状况令人担忧,原本傅行此是让司机把她送去梁赫之的姐姐家,也就是他和傅明灼大姨家里,梁赫之的娘家人一向很照顾他们一家,梁赫之过世之后,更是对傅明灼关爱有加。
问题来了,傅明灼不愿意去,她就想和宴随待在一起,很多人情世故她还不懂,不明白方便不方便合适不合适,盛情邀请宴随:“我家有很多房间,而且我的床也很大。”
宴随哭笑不得,看着傅明灼终究也不忍心拒绝,于是试探地问道:“那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只要能和宴随待在一块,傅明灼不挑地方,欣然点头。
胆子真大,见了这么几面就敢跟她回家,也不怕她是坏人。宴随扶额,没想好要怎么和罗子琴解释自己出去玩一趟带回个孩子来,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也不好再反悔扫了傅明灼的兴,瞥到傅明灼面前几乎原封不动的饭碗,她下巴点了点示意:“那你把饭乖乖吃完。”
看着大快朵颐的傅明灼和面露欣慰的宴随,祝凯旋和罗晶晶交换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
毕竟是把人妹妹带回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着都还是要跟监护人报备一下,宴随给傅行此发了条消息征求他的意见:「今晚灼灼好像想跟我睡。」
傅行此答应得很利索:「如果你不嫌麻烦。」
兄妹俩不约而同,倒都是很放心她。
会议中途,傅行此并未开小差太久,回复完宴随的消息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对方翻来覆去就那点事,已经说了好多遍,他听得烦不胜烦,左耳进右耳出,思维不自觉发散出去一部分。
傅明灼对宴随的依赖,无论是速度还是程度都堪称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家庭环境使然,傅明灼天生就是一个心思很多、警惕心很强的孩子,绝不会轻易放下戒备对别人表现出亲近。
从前,她虽然不明说,但他看得出来,她一直很担心他有了女朋友就会不管她,所以尽管纪晓初她们费劲了心思讨好她,也从不见她买过她们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