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他扬眉逗贫。
“有多喜欢?她走了半天你就臭了半天的脸。”
言嘉许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看太阳,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跟这儿似的,心头肉,您说有多喜欢?”
言老太笑,“再点娶回家,我想抱抱小重孙。”
言嘉许:“您清醒一点,她才十九。抱什么小重孙。”
老太太暗叹一句,这么大的年龄差,“都怪你老子。”
“呵呵。”
*
春节一过,沈星梨被拉着没能及时回来。
言嘉许却早早地开了工,回去当个劳心劳力的老牛。鬼眼上线,相关的产品几乎同步。
初六早上,高子川跟他说,今天有家叫阳启的科技公司也发布了类似的面部识别产品。
高子川:“有点儿巧。实力不清楚,但感觉是强有力的对手啊。”
第80章
言嘉许本不以为意, 毕竟市面上同类型的竞争公司的太多了, 尤其他们这种创业公司。
“强有力的对手又是个什么意思?你溜人公司看了?没被打出来吗?”高子川被他的气定神闲气笑,“你他妈还有心思涮我, 甩的一逼啊。”
言嘉许懒懒散散地,过年了人犯懒, 尤其是每次回到龙华小区, 回到老太太身边儿,哪怕她老糊涂了, 但也觉得安心。
毕竟他也需要这一点点温情。
高子川:“算了, 过完这个年再说吧。”
他正在女朋友袁慧家过年,就订婚的事情进行了商议。袁慧父母对高子川的高精尖儿技术, 学历, 以及高知家庭都挺满意的,除了对于他在小公司的工作。
袁父也看新闻的,知道AI盛行, 但依然想女婿进一个大公司,这样婚后生活稳定,有了孩子也方便照顾。袁慧是支持高子川的,便说:“小高在广视是高管, 占股份, 以后可以转管理层,但是若进入大公司, 顶天了就是个工程师, 爸爸你知道这个行业的工程师的职业年限么?也就到四十岁, 一眼看到头,有个什么意思?”
“况且国家对AI项目都是有扶持的呀。”
袁父却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全国一年有多少创业公司倒闭,做产品都是幌子,搂钱融资才是真目的,你又知道么?”
场面一度弄得有些尴尬。
高子川没有办法,创业这个事儿,尤其还是科技公司,本身就难,他已经被身边不少人唱衰。大家都可惜他的学历和技术。
他承认老丈人看得长远,能生存下来的,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创业小公司的确少之又少。
很多时候,他不是相信他们可以幸运做这一股浪潮中的幸存者。
他是相信言嘉许。
无所不能的言嘉许,他的强大,能抵御这一切风险。
广视的几个核心成员,提前结束了年假,回来工作。
产品上线,一堆事儿。
陆陆续续的到了初十,大家都回来了。
言嘉许做人大方,给这一批初创的员工发了大大的一笔红包,就来前台的小姑娘都是一千多的。谷阳说:“知道你是财神爷,倒是省着点儿花,毕竟咱们还没营收,公司账上的钱,全是你私人账户划出来的。”而且广视给的工资,都是市面上偏高的。甚至福利都超过了大型企业。
言嘉许看得通透,不以为然,“这一年大家都辛苦,我不给钱能给什么?给里面那群年轻人谈理想么,理想能当饭吃?”
“广视不是你的理想?”
“这不一样。”言嘉许坐在椅子里,眼睛不忘盯着电脑,处理着工作。其实新年过去,产品上线并不会让他更加轻松,反而倍感压力,他摁着自己的眼皮道:“如果我现在进去跟他们谈我的理想是无耻,广视只是我,可能也是你们的理想,但不是所有人的。他们需要吃饭,需要安全感,需要信心。”
从广视走掉的员工,抱怨过这里的工作辛苦,但从未抱怨过钱给少了。
谷阳觉得言嘉许这格局,也就富二代能有了,挥金如土。
他走出办公室,心想,现在二月多了,又到了跳槽离职的高峰期了。
又转头朝里面的人,讥笑道:“防止人才流失就防止人才流失,被你特么扯得这么高大上,理想都整出来了。”
言嘉许不搭理他,专心看数据。
谷阳气不过,捡了个抱枕冲那张帅脸丢过去,又被他隔开。
*
言嘉许在网上查询那个叫阳启的科技公司,也是主做面部扫描这一板块研究的,成立时间比广视早一年,法人代表叫孟晖,一个女士。
网上关于阳启的资料很少,没什么价值,他又去查了孟晖的信息,此人三十四岁,毕业于斯坦福,在美国工作了八年,目前回到国内创业。
阳启赶在大年初六,大家都还在过新年的时候开发布会,不难看出,时间挺赶的。
三月份,在临市有全国性AI峰会。
主办方在春节前已经给了广视邀请函,因为看到了鬼眼的成功。
但是阳启,并未发布任何产品,选在这个时候,无非是想拿到峰会入场券而已。
高子川说的阳启是强有力的对手,是因为对方的研究方向与广视几乎雷同。
言嘉许面儿上没说什么,开会的时候只道:“是骡子是马,交锋时见分晓。”
*
沈星梨这边,因为沈永龙带老太太去海边度假,奶奶这辈子没去过几次海边,沈星梨不想扫了兴,便一拖再拖归期。
好在言嘉许也忙着,没多催促。
曾红因为那晚的谈话,心里有了疙瘩,整个年都不太舒服。
她都没说沈星梨什么,沈老太却是处处护着小孙女。再加上她的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又是班级第一名。沈永龙心花怒放,女儿太争气了。亲戚朋友见面,难免问起来,他很骄傲地说自己女儿读的名牌大学,学艺术的,成绩第一。
亲戚又夸,你们家星星可厉害,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努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邻居家的儿子,是工商管理硕士,长得也蛮好,不如介绍给星星啊。”
沈永龙大手一挥:“工商管理硕士不是一抓一大把的么?花钱都可以买的。我女儿还小,不考虑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永龙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
看不上!
沈星梨不习惯家长里短,面色尴尬。
曾红在一旁没插话。看上去这位妈妈非常无情,众位亲戚也说:“你们家老大不在跟前儿长大,好像很生疏呀。”
她被人戳中了痛处:“这你又知道了?”
亲戚无语地走开。
终于到了离开的那天,沈永龙送祖孙俩去火车站,曾红对沈星梨欲言又止,可是做了无数遍的心理建设,依然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星梨全程当没看见,检查身份证,车票,行李,又去牵老太太的手,沈永龙叮嘱她照顾好奶奶,又给她多塞了些零花钱,沈星梨没要,理由是:“生活费您已经给了呀。”
但是曾红知道这点儿生活费压根儿就不够买沈星梨买一件奢侈品的。
便说:“给你就拿着吧,你们学画画的,花费肯定多。而且同学家里都挺有钱的吧,别被比下去。”
沈老太想法很朴实,说:“星星是去上学,又不是去炫富的。”
曾红没接茬。
沈星梨看了曾红一眼,掷地有声地说:“爸爸给的生活费够了。如果需要钱我自己也会赚的,我在机构兼职当老师,收入还是不错的。”后顿了顿又补充:“没跟别人要钱。你别发散思维。”
曾红:“......”
时间到了,祖孙俩进去。
沈星梨没有任何留恋,她的背影更是透露着一种终于要回家的急切感。
回家的车上,曾红坐在副驾驶发呆,脑子里不断想的是,女儿的背影,以及她冷淡的态度。
去年,曾红曾经跟沈星梨坦白过,他们中间隔着十多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也就不可能像阿力一样依恋父母。这是事实,无法改变了,曾红说接受这个现实。
各自安好。
但如今这个现实真的来了,她能否接受这种残酷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是希望,她的女儿,把她当做最亲密的人,毕竟她是她的妈妈。
你知道有现世报么?那个小姑娘不动一兵一卒,就足以撕碎了她。
最后的友善,就是她的报复。
忽然,她掩面痛哭,直至崩溃,嘴里呓语着:“她恨我。”
“她这么好的孩子,对谁都好,却独独恨我。”
沈永龙和沈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沈星梨坐在回去的高铁上,怀里抱着奶奶的衣服,老人家已经眯困了。
她靠在椅背上,攥着手机,给言嘉许回复着消息。
最后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是无心的,并不想真的报复曾红。
只是这件事情,不能被人提起,不能想,也不能忘。
心里恶毒的魔鬼叫嚣着,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么?
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为什么不是阿力?
你连过来看我一下都不肯的,小的时候,我想你的时候,做梦梦见你的时候,打电话给你哭诉的时候,哪怕你来看我一眼,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呐喊,在她心底许多年。
沈星梨这么聪明的人,她是最知道,什么样的话会像一把猝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她胸口。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知道,每说出一句话曾红都会受不了。
说多错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