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邱把门完全推开,对着阮之南似笑非笑:“这是欺凌同学呢?”
阮之南恨不得跟被孙悟空吓到的妖怪似的三个后空翻,但她也只是飞速后退三步:“没,闹着玩呢!”
老邱眼睛扫了扫全屋:“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听见,你们真是闹疯了。鲁淡,你要是自习到九点半还这么有精神,不如明天在老师们住的院子学到十一点半再回来。”
鲁淡当场求饶:“错了错了!这就滚回去挑灯夜读!”
老邱赶人:“都已经到查房的点了,三个男生还在女生屋里闹腾!快点滚回去,要不然我让你们睡院子,一会儿院子落锁了。”
他们仨拎着凳子被老邱轰了出去,一会儿那个平日打扮的跟老修女似的语文老师也过来查房了,她来问了问女生这边的状况,两个老师确认了人数,就要求熄灯锁院子了。
老师一走,院子里五间屋子的灯又陆陆续续都亮了起来,许歆双笑的不行,还说着刚才被老邱撞见的事儿,也拿了片面膜,准备睡前敷一会儿。
却看着阮之南把头埋在枕头上,被子蒙头,在被子下头猛敲枕头。
徐竟甜赶紧推了推她,阮之南猛地起身,抱着枕头,脸都红透了,咬牙切齿说:“丢人死了!丢人死了——啊啊啊我不活了!”
徐竟甜和许歆双笑成一团:“没事儿,老邱什么没见过,再说一大堆人在,他不会当真的。”
阮之南立刻问:“当真什么?”
她又一会儿反应过来,指着自己,表情惊恐:“你的意思是说,老邱会以为我跟傅从夜——呃,早恋?!卧槽他不会给我爸打电话吧!”
徐竟甜连忙安慰她:“老邱才不是那种性格,他都不管的!”
阮之南恨不得盘着腿蹦跶起来,她上牙下牙乱碰,都快咬到舌头了:“那也不能以为我跟傅从夜那啥啥吧!卧槽——”她想起傅从夜他们也住在主屋的东边,跟她们就隔了两层墙,又心虚的压低音量:“我我我这、我俩看起来哪里像!”
徐竟甜赶紧顺毛:“所以我说老邱肯定不会往那方面想。哎呀别多想啦,睡吧睡吧,你要不要敷个面膜。”
阮之南张了张嘴,低声嘟囔了一大串,又重重的倒在枕头上,朝墙躺着,咬着她自己带来的枕套角,一阵听不清楚的叽里咕噜。
许歆双正对着镜子抹水乳:“你真的不用抹点东西再睡?”
阮之南气鼓鼓道:“抹什么呀,我都没脸了!”
关灯之后,她翻来覆去很久都没睡着,也没玩手机,就是满脑子想事儿。再一看手机都快一点了,许歆双和徐竟甜呼吸平稳,明显睡得正香,她拿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翻身下床找到拖鞋,轻手轻脚的出门,准备去洗手间。
外头月亮细窄一弯,也因为山里有夜雾,月亮像是毛茸茸的。
她打着哈欠往洗手间走去,一进门才看到有个人在洗手间的水池那里洗手。她一惊,后退半步,却认出了他的衣服,迟疑道:“傅从夜?”
傅从夜转过头来,阮之南立马都想转身回屋了。
他似乎刚刚洗了个脸,额前有些头发还湿着,手臂额头被洗手间偏绿的白光照的像白瓷似的,表情也一愣。
傅从夜声音轻轻的:“你是夜里醒了还是一直没睡着?”还是他其实还是在做梦。
阮之南扯谎道:“我看小说看到太晚了,没注意。你呢?“
傅从夜也会撒谎。他是做了个短暂的梦醒来了,实在是没法继续躺着,就起来了。
他说道:“鲁淡还说他不打呼。他俩一个夜里挠腿,一个夜里打呼,吵得不行。”
阮之南挠了挠头:“我妈给我带耳塞了,一会儿我可以拿给你。”
傅从夜因为刚刚中途惊醒的梦,这会儿面对阮之南,心中有种无法直视的细微尴尬:“好。谢谢。”
阮之南指了指洗手间,:“我要上厕所,你要不在院子里等我。”
傅从夜从她身边走过去,俩人侧着身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仿佛都吸了一口气,收腹挺胸。
阮之南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傅从夜站在葡萄架子下,他把湿了的刘海给捋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阮之南没跟他说话,她溜进房间,用手机照着亮,在床头的小包里找到了耳塞。
她把耳塞递给傅从夜的时候,他没有急着接,开口说:“我白天在刷微博。”
阮之南:“什么?”
屋里有不知道谁在说梦话,她觉得仿佛会有同学从窗户看见他们俩大半夜在这儿站着似的,缩了缩脖子。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如此蠢样百出,却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看起来如此——不可捉摸。
葡萄架上的叶子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傅从夜说:“你问我下午吃饭的时候,刷手机再看什么。我是在刷微博,看热搜。你不是上热搜了么?”
阮之南抬起头,不信似的说:“你那手势明显是在看照片。”
傅从夜:“你爸不是发了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么?我在看你头盔上贴的飞天小女警。”
阮之南张了张嘴,短促的“啊”了一声。
阮之南半天才道:“那我问你的时候,你还不说!”
傅从夜:“只是当时我在翻相册而已,我只是没打算把整个相册都给你看。那我现在说了。”他不但说了,还比平时跟大家一起玩的时候,话多了很多:“所以你不再生闷气了吧。”
阮之南:“什么?我、我没有在生气——我有那么小心眼么,这么一点事儿就生气。”
傅从夜好像又笑了:“那就好。”
阮之南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那么明显?”
傅从夜:“其实也没有。他们应该没看不出来,但我就是,感觉你生气了。而且是对我生气了。”
阮之南放下手不说话了,过一会儿又没好气似的说:“你到底还要不要耳塞了。”
傅从夜从她手里接过耳塞:“哦对,我听我们对屋的同学回来的时候说,明天有一大帮人组织要去玩类似于捉迷藏或者解谜找东西之类的游戏,就在整个村子里玩,你参加么?”
阮之南点头:“听起来还挺好玩的,可以啊,我明天问问他们。”
傅从夜对她挥了挥手:“去睡吧。晚安。”
阮之南拽了拽衣袖,也对他摆手,别扭道:“晚安。”
傅从夜看着她,没走动,仿佛在等她先回屋,她快进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道:“你是不是因为没有灯开着,所以睡不好。”
阮之南回头:“什么?”
傅从夜:“你说过你喜欢开着灯睡。”
阮之南摇了摇头:“没事儿,有人在我旁边就行。”
就在她要转身进屋的时候,傅从夜就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了,他开口道:“今天你说的话,我会当真的。”
阮之南转头:“我说的什么话。”
傅从夜:“就是刚刚老邱进来之前,说的那句‘谁拿你当哥们’的话。”
阮之南一愣:“那不是台词么?怎么了?你要跟我绝交啊。”
傅从夜:“现在两家住这么近,还能绝交?就是希望你别把我当哥们——”
阮之南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跟报复似的小声道:“哼,谁跟你是哥们。咱俩有那么熟么。”
傅从夜:“还算熟吧。没人比你更知道我的事儿了。我爸妈都不一定呢。”
这话哄得阮之南心头还是高兴的:“啧。行吧。那勉强算熟。”
她说着又舔了舔嘴唇,对他小幅度的摆了摆手:“你去睡吧,晚安。”
第二天早上,是徐竟甜和许歆双又掀被子又敲盆,才把她给叫起来,等阮之南匆匆赶到农家乐去吃早饭的时候,桌上就剩几个包子,好几个班都开始集合了。
昨天下午烧火做饭的活动真的是抚慰他们的,今天上午立马就分班开始了一系列苦逼活动。
阮之南他们班被分到畜牧家禽组,先是戴着手套拿鸡蛋,好几个女生进了鸡舍尖叫的比鸡还高音,然后就是赶鸭子或赶羊去草地和池塘,阮之南他们五人组分到赶鸭,徐竟甜这个表面害羞沉默的大大,一路上没少说自己是“被小嫩鸭包围的幸福女人”这种梗,付锴一路跟在她后头吐槽:“你就长得老实,内心简直就跟秋天迎风的麦田似的。”
徐竟甜:“什么?”
付锴:“起起伏伏的黄浪。”
徐竟甜:“……你不黄你不浪,我说的BL梗你怎么都这么懂!别说是你姐教的,你要是不想听,还有谁逼你懂么?“
付锴拧眉:“你是不是又想暗示我是个弯的。我弯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徐竟甜也挺会气人的,她扶了扶眼镜:“没什么好处。”
付锴站在那群鸭前头,甩了甩捡来的细树枝,对着徐竟甜说道:“我说了,我不弯。你不许把我画进你漫画里。”
徐竟甜耸肩:“否则?”
付锴拿细树枝指着她,笑道:“否则我也写一本小说,主角就是咱俩。故事怎么编,就随我了。”
他们俩在这边聊得时候,阮之南拉着旁边一组放羊的,在那儿商量晚上的捉迷藏大会。
这个活动横跨高一好几个班,最起码几十号人说要参加了。
其实就是分为两组,六七个人找,剩下的人藏,可以藏五分钟,找的人找十五分钟,到点没找到的就要自己出来到空地集合。而且还有几个二班的同学,在村子的各个地方藏了十个画上标记的鸡蛋,这十个鸡蛋还是上午学农之后发的,谁要是找到了藏的东西还能给己方多加分。
游戏虽然是几代人小时候都玩的幼稚游戏,但因为是在这个庞大的村子里找,再加上这里晚上也没有多少灯和人,更显得刺激的多。
到晚上吃完饭,天还没全黑,一帮人挥泪去祠堂补习,另一帮人摩拳擦掌的要玩这个游戏。
阮之南拉着他们的六人小组都来了,下午插秧累的半死也没能阻止大家此刻想玩的动力。组织游戏的同学决定,干脆五六个人一组剪刀石头布,赢了的人就加入找人的一方,其他的就加入藏起来的一方。
阮之南前几次都是找人方,找人方还都拿着手电筒,她不愧是能上房揭瓦的,动不动手一撑翻进人家院子里去,几局里就属她找到的人最多,到后来二班几个每次都被她找到的男生不乐意了:“阮老板,别跟你们组的剪刀石头布了,你就藏一回让我们找不行么?”
阮之南其实是想找到傅从夜,但傅从夜不愧是全校存在感最强也最弱的人之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藏在谁家房梁上,阮之南好几局都找遍了院子也找不到。
付锴接过她手里的手电筒:“要不然这次我来找?”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祠堂自习室好像也因为老师的仁慈而提前放学,不少人兴奋的抱着书从祠堂冲出来,他们一帮人也散开,准备开始新一局的游戏。
但自习课的结束,也意味着老师们也不用看自习,开始出来巡视了。
他们一群人四处藏,又有人拿着手电筒到处翻,实在是太显眼,没一会儿就有几个老师到他们被找到的人用来集合的空地上,一顿训斥,他们一帮人只得扫兴的散开回屋。
有些还没被找出来的人反正也会到点自己出来,谁也没放在心上,付锴找到几个人之后听说老师不许玩了之后,也回了院子。鲁淡和许歆双正坐在院子里,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徐竟甜和傅从夜他们也回来了,大家坐在屋里玩了一会儿手机,也没见阮之南回来。
第52章 旧噩梦
鲁淡说:“她是不是去别的院子串门玩去了, 阮老板朋友遍地都是, 不用发微信催吧。”
徐竟甜:“晚上要不要玩你画我猜,问她一句吧, 她早点回来我们也早点玩。”
许歆双:“反正也不出去闹了, 要不然大家先分拨洗澡,都洗的差不多了再问她。反正都要先排队洗澡的。”
傅从夜发了一条微信给她:“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起身道:“那也去洗了。”
结果等他们几个陆陆续续都从浴室那边出来, 阮之南还没回他微信。
傅从夜也有点担心了:“你说她会不会在哪儿摔倒,掉进沟里或者井里了, 手机都摔坏了。”
付锴嗑着瓜子说:“不太可能吧, 之前不是说这村子这几年为了接待学生,都把井给封了么?鲁淡, 打个电话吧,等她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