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布置,但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成型,她需要做的仅仅是将道具安置在合适的地方而已。
这栋别墅是她拜托喻理给她设计的,武器和陷阱的布置参考了周耀给的建议,并且活用了她不少至今没法直接派上用途的道具。
她这边紧锣密鼓,李宣那边也不含糊。
京城有一个类似公告栏的悬赏榜,这里和裁决司类似,但裁决司只针对妖魔鬼怪发布任务,这边只要出得起价钱,便百无禁忌了。
李宣将银票往柜台上一拍,这豪阔的出手让接待人顿时眉开眼笑:“这位小爷,您雅间请!”
李宣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他又不傻,这里既然能在京城铺开场子,背后能量可不小,他不能在这里多待,也不能耗时太久。
“我需要你们帮忙寻人,不过对方本领高强,光凭你们可能效率不高。”
他摆摆手,示意不想听对方客套的辩驳:“非是信不过你们,不然也不会找来,实在是人命关天,你们只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地方听到了自然会找上来。”
“得嘞!”接待人道:“您这要求简单,就是广而告之对吧?通常有铺面酒楼开张,也会拖我们办,放心不出半天,您的话会传遍京城。”
这些人和裁决司那种正规场所不一样,接生意不拘大小,只要不触犯国法。
大厅的公告栏里多的是寻人找狗,接标委托,驱邪抓鬼之类的小事。不过他们掌握了整个京城的三教九流,是半点不容小觑的。
李宣知道他们的一贯做法,比如酒楼开张吸引客人,便会编写诱人的广告词和优惠打折,将任务派发给各处的乞丐头,让小乞丐们沿街传唱。
这广告手段在现代都屡见不鲜,只不过沿街宣传的事一群打腰鼓的老头老太太。
并且由于人数有限,以及现代人对广告的冷漠态度,效果可是远远没法和这会儿比的。
李宣点点头,将任务说了出来,然后一再强调:“不用编词,简单两句就好了,要咬字清晰,务必让人不会听岔。”
接待人这种老江湖,岂会不知道李宣打的什么主意?
恐怕找人是假,抹黑是真。
不过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进来国师之位竞争激烈,全国各地玄门中人涌入京城。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众位天师也不是真正的仙人,依旧在乎功名利禄。
就这几天,他们已经接了好几个抹黑竞争对手的活儿了。
今天有人让散播乾坤宗宗主私德不休,豢养娈童,明天有人让内涵星罗门门主和小姨子私通,后天有人让污蔑丹阳谷谷主修炼邪工。
李宣这个,简直是小孩儿的玩意儿,所以对方并不在乎。
李宣深知这点,所以他一开始就争取的是时间。
主要告诉过他,逍遥门很可能在京城有自己的势力,隐藏极深,甚至可能能量不凡。
可逍遥门既然避世这么多年不露破绽,那么即便他们能量滔天,很多事也得避讳。
那么也就意味着公众的遗忘!
玄门之人年轻一辈尚且不闻其名,更何况普通人。
逍遥子名声在玄门德高望重之辈那里备受推崇,但你随便抓个普通老百姓,对方听都没听说过。
即便打个最坏的比喻,这个公告榜背后就是逍遥门。第一线的这些小喽啰也是不知道的,必定只会当做普通任务接收,而等对方反应过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果然对方收了钱,立马召集人手,教了简短的那两三句需要广而告之的话,听他们清晰复述过后,又出了门,找各自手下的乞丐混混宣扬去了。
李宣这才给了钱离开这里。
出门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队乞丐咬字清晰声音洪亮的喊道——
“逍遥门逍遥子病危,大小便失禁无法自理,驻留弟子两行泪,门内弟子听到消息速速来南大街支应。”
从街头喊到街角,又从街角喊到街头,并且这吆喝也是有讲究的。
总结一句话就是,这个年代赚钱不容易,所以什么都不能糊弄着。
果然周围的路人一听,便唏嘘的讨论起来——
“逍遥门?没听说过啊?”
“嗨!最近进京的道士多了,小门小派的谁认得全?比春闱还要热闹。”
“也是不容易,那逍遥子,一把年纪的来京里博前程,哪儿吃得消哦!想必门派也不是富余的,一路劳顿又跟弟子走散,这不就中风了吧?”
“一把年纪何苦呢,别说看这样的也没那本事,就是有那本事,挣到了又能活几年。”
“是啊是啊!异地客乡,还浑身瘫痪,屎尿都没人伺候,惨呐~~”
李宣出门就掩人耳目换了装束,也不难,祝央给了他一个细小的装置。
投影在衣服上可以改变视觉上衣服的款式,据说这玩意儿如果你没有心理障碍,完全可以裸着身子不穿衣服上街。
它自然会根据你的需求投影出衣服。
他将发髻一拆,重新挽了个不同的髻,又用卸妆纸巾擦了把脸,顿时和刚刚走出来是两个模样。
李宣委托任务没耽搁多久,倒是前期做这些准备花了点时间。
他消失在人群之中,就是有人想通过店里沿路找出来,也没辙,毕竟他这会儿还不值得专业之士跟踪。
在李宣离开穿过几条街的时间,他的委托已经迅速扩散出去。
其中一条繁华街道,有三个长相出众气质缥缈年轻人正在漫不经心的闲聊逛街。
听了这一连串的传唱,顿时脸都绿了,其中一个人甚至气得浑身发抖——
“那贱人,居然敢,她居然敢——?”
旁边两人连忙止住他:“噤声,这里人多。”
说是如此,可两人也是气得七窍生烟。
逍遥门弟子清高重形象,尤其还是备受尊崇的宗主,岂能由得这样粗俗的污蔑?
其中脾气暴躁一点的男子一把掐过为首乞丐的脖子:“再说一句试试?”
那乞丐差点被掐死,不过混迹末流的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恐怕是被造谣的正主来了,倒也不纠缠,一哄而散。
三人立马赶到发布公告的地方,这就可见他们对京城的熟悉,知道什么事该找什么人,全不像避世不出的门派子弟。
以三人的本事,没有花多少功夫便逼迫人把散布谣言的招了回来,并且详细打听了一番委托人。
李宣的特征他们并不知道,因为叛逃的四个弟子中,并没有十五六的少年。
脾气火爆那个逍遥门弟子咬牙道:“打听这些干嘛?肯定是祝央那个贱人找人干的。”
“她叛出师门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造谣抹黑师尊名誉,真岂有此理。”
这边有人是裁决司和公告榜两边跑,两边的小任务都接的,便有人讨论起了上午的事。
“那树根两米多高,只腐败不堪,形如老妪手指,大伙儿都以为哪个没眼色的骗子骗到裁决司来了。”
“……那祝仙师只手腕招了招,猫一样大的老鼠便被从洞里揪出来,隔空取物咱见过,但隔空取活物,这得是什么修为?”
对方带着夸张色彩唾沫横飞刚才看到的景象:“……那老鼠立时毙命,一息之间状若腐尸,就沾染在树根上的一点毒汁就有此效,可不就是云毒老母那大妖?”
“果然裁决司拿出当年贞丰道长留下的,从云毒老母身上砍下的树枝,确认就是那老妖,并让坐镇大能测试消弭的神念痕迹。”
“不愧是大宗门逍遥门,这几十年避世想必人人潜心修炼,就连这么年轻的弟子也本事不凡,真叫人心驰神往。”
“据说那位祝仙师也要参加国师之争,这可是横空杀出的一匹黑马。”
“咦?逍遥门的宗主是不是叫逍遥子?”
“是啊,逍遥子是每一代宗主的道号,谁继位谁继承。”
那人指着门外:“可我刚刚从外面进来,有小乞丐在大街上散步寻人消息,说是逍遥子病危,大小便失禁无人照料,正在召集失散弟子回去伺候呢。”
“……”
确定了,三个人真恨不得祝央这会儿就站在他们面前,好让他们一刀劈死。
出了门那位女弟子便冷笑:“这欺师灭祖的败类,败坏师父名声不说,自己倒是经营得有生有色。”
“也好,真让她躲起来,咱们还不好找,那三个叛徒也怎么都不招供,她自己要上京找死,咱们就成全她。”
“等等!这明显是那家伙的陷阱。”冷静一点的那个道:“她一来就嚣张至极,干这些事无非是把咱们引出去,恐怕是有所预谋的。”
“那又怎么样?即便她设下陷阱,一旦被我们打了照面,她还不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脾气不好那个不耐烦道。
“是,他们四人之前是咱们这一代最出众的弟子,人人都羡慕敬畏,可那几个家伙是怎么报答师父的栽培之恩的?”
“师父有要事抽不开身,特地将几人的魂念牌交于我等,就是让我等将他们抓回来。”
“那三个家伙不也是一身修为赛过我等,但有魂念牌在手,他们生死只在咱们一念之间。”
“别乱来,师尊说过,他们几个都要抓活的。”
说到这里,三人便又心绪烦躁:“难不成师尊还对他们抱有期望?”
“明明大师兄也可以代宗门参加国师之选,为何非要认定他们四人?尤其是祝央,那家伙的个性根本不堪大用。”
“算了,师尊他老人家的想法,不是我等能窥探的,照做就行,难道你们也想背叛师父?”
两人自然只得闭嘴,将一腔愤怒对准祝央:“南大街是吗?他们倒是会找地方。”
*
李宣根据蟑螂的指示回到别墅时,祝央已经将东西布置完毕,见他回来便招呼他吃水果。
见她这么悠哉,李宣又忍不住提醒道:“你倒是小心一点。”
祝央道:“之前路上你不也好好享受吗?这么这会儿成天跟小老头儿似的?放轻松放轻松,我能想到的一切都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就只剩等待了。”
李宣回来的时候已经三点过,没过多久,便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
山鸡精和狐狸精在厨房做饭,其他人便待在别墅二楼的大厅打牌。
祝央正出了一对王炸,老鼠精的耳朵跳了跳,正要说话,便见祝央轻轻抬了抬手指,显然也是有所察觉的。
有人进入了这周围,黄昏逢魔时刻,一个闹鬼的宅子,正常人是不会来这里的。
祝央一直操纵这附近细微的空气中的尘埃和水分,这等精准的操纵连当初的毒皮人都办不到。
她一是修炼,二是用这全在自己掌握中,但又让人察觉不出的违和天罗地网控制着周围,一旦有生物进入,她便能有所感应。
祝央捞过一旁的平白,果然在街道各个角落布置的绑着蟑螂的监控摄像头传来反馈。
三个穿着和祝央当初一样的宗门制服的年轻男女出现在巷口,他们人人手里拿着剑,颇有些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