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翊淡淡扫她一眼,轻描淡写抛出两个字:“吃醋。”
败了,姜芷溪绿叶丛中过,这片叶子是摘不掉了。
“……行,你说。”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
隔着一张桌子,柏翊坐在她正对面,一只手臂随意的搭在桌面。房间里温度很高,他只穿一件黑色短袖,露出削瘦修长的手臂,肌肉结实,线条流畅,手腕处骨节突出,姜芷溪知道,这下面蕴藏的力量有多么不可小觑。
抬眼就是他寒潭似的双眸,漆黑幽深,多看两眼都有沉沦的危险。
他此刻看上去心情太好了,冰川遇上阳光,冰雕一样的俊美五官蒙着淡淡日光,唇角勾了勾。
“我们打个赌,后半年高考,我用第一名的成绩考入A市音乐学院,赢了,你就是我的。”
只提赢,不提输。口吻与平常一致,姜芷溪却听出了胜券在握的孤傲。
心跳为什么会加快?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呼吸也不稳起来。姜芷溪捏了捏手,指尖一片冰凉。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她在柏翊这里已经体会过数次。
嗯?接下来她该怎么回应?该说什么?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需要时间思考一下,等等,应该从哪里开始?心里头一团乱麻,思绪纠缠成一团,找不到解决的出口。
柏翊只扫了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声音重了点:“我有必要提醒你,五分钟之前你已经答应了这个要求。”
兵荒马乱之中,姜芷溪一眼扫到空调遥控器,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正要拿起来。
柏翊冰冷冷的声音紧随其后:“并且你的时光宝石用过一次已经失效了。”
姜芷溪:“……”
*
姜芷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是没能避免被套路的命运已经是一小时后,她坐在柏翊的琴房,靠在墙边的地毯上听他弹琴。
琴房在二楼的最尽头,已经被闲置了好几年。除了陈姨定期进来打扫,没人会光顾这里。这个房间与这栋房子其他的房间布置风格一脉相承,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正中摆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角落里有一个用来放置琴谱的支架,后面一个木制三角凳,然后是大大的落地窗。
空旷,简洁,一目了然。
不久前她从柏翊这里听到了无与伦比的琴音,现在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跨上琴键,不做任何迟疑,律动流畅倾泻而出。
姜芷溪不懂乐器,没听过这首曲子,他结束一曲侧头看她,她也只能干巴巴的评价好听,说不出任何专业的点评。
钢琴上散着几张纸,层层叠叠稍显凌乱,不似他往日的风格,飘下来一张落在地板上,姜芷溪随手捡起,留意到纸上画着五线谱,上面是手写的音符,小蝌蚪一样起起伏伏。
柏翊随手接过去,拿起旁边的铅笔在某处改了改,骨节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几笔轻松下去,又是一个可爱的小蝌蚪。这个人,连画风很有个人特点,头部饱满,尾部飘扬潇洒,她看的暗暗咂舌,实在不能骗自己没有在嫉妒。
“这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刚才给你听的曲子。”
“叫什么?”
“还没想好名字。”
这漫长的反射弧啊,终于圆了回来,姜芷溪扬眉:“你自己编的曲吗?”她反应过来了:“所以你早晨一直在琴房?”
事实上不止是早晨,柏翊整个晚上都在琴房,修修改改,趴在钢琴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早上听到她在门外小猫一样的动静才转醒,悉悉索索,还奶声奶气叫他的名字。
抬手看了眼表,还不到八点钟,比起前几周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迟到,简直乖的不像话。
柏翊这次气狠了,此后数天,一男一女靠在一起的画面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想起来脑袋就隐隐作痛,胃口尽失睡意全无。
在她进门的前一刻也还没完全消气,就这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从睡梦中醒来,分辨梦境与现实,耳边还回荡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奇迹般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一声轻叹,无奈,还有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丝光线从窗帘缝隙中泄出,在这个无比混乱毫无章序的早晨,眼前是昏暗的墙壁,一墙之隔外,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身影。血液因她沸腾,心脏因她用力跳动,他的五脏六腑大脑器官浑身上下每一处零件又从死寂中转活,开始继续运作。他低着头,在黑暗中轻笑,继而摇了摇头,从没有一刻如此清醒的认识到:
柏翊,你彻彻底底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来啦~~今天特别有码字的动力
第24章
姜芷溪趴在钢琴边画小蝌蚪,纸上歪歪扭扭大大小小全是她画废的东西。她从小画画就没什么天赋,而且没有想象力,美术课的作业全是照猫画虎模仿着交差,长到如今十八岁,别的小姑娘们做手账去画室,各种文艺各种可爱,她还是只会画个柴火人的程度。
仙女也不可能七窍玲珑啥都会,姜芷溪安慰自己,没事儿,这是酷。
手一抖,蝌蚪又飞了。
她看着纸上一个比一个丑的音符,再看一眼隔壁柏翊画的。默默把笔摔下去,不画了!酷个皮皮虾!她不仅不会画画,还不会跳舞不会乐器,啥都不会,就连专业英语都被旁边这个变态压一头,是个废物无疑了。
旁边柏翊正在试音,被她摔笔的动作打断,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纸……形容不出来的东西。
他往旁边坐,拍了拍钢琴凳:“来。”
“干嘛?”她有点不情愿的坐下。
柏翊顺手拿过一张五线谱,站起来去她背后,捡起笔,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上去。
他只握了一只手,微微弯腰,可姜芷溪却感觉整个后背都被罩在一片温热的穹顶之下,他只需要轻轻一圈,就能轻而易举把她带入怀抱。
“别动。”柏翊轻叱了一句,注意力全在纸上,看上去没有半点分心。
“这边……画个圈,斜着上去一笔画完。”
姜芷溪脸上控制不住的发热,她努力转移注意力:“不对啊,我才反应过来,那个打赌,赢不赢你都不吃亏啊。”
柏翊目光直视前方,心无旁骛,又带她画了几个,轻声问:“那你想怎么样。”
“输了也要有惩罚。”
“好。”他回答的很不走心,接下惩罚,就像答应她今天午饭吃粤菜而不是川菜一样随意。
“输了你就负责教会我弹琴,不能收学费。”具体什么惩罚姜芷溪也想不出,反正能让这家伙情绪起伏的东西不多,就先随口瞎掰一个。
柏翊扬眉:“现在就可以。”
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她思索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个多么智障的要求。做什么?生怕两个人没有相处空间,想方设法制造机会培养感情?有这么给追求者助攻的吗?
一辈子就这么多愚蠢时刻,姜芷溪一世英名,搞不懂为什么总能做到精准的在他面前出丑,一点偶像包袱都不给留。
“我后悔了,换一个。”
身后的大少爷没说话,她这次认真想了一个:“输了你就绕着附中的操场跑十圈,一边跑一边大喊我爱祖国我爱社会主义,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柏翊慢悠悠帮她补充:“还有爱姜芷溪。”
姜芷溪:“……”
“裁判,我要求悔棋重来。”她冷静的耍赖。
“你说。”柏翊同样很冷静,此时纸上已经有十几个小蝌蚪,一个比一个画的好。
姜芷溪决定放狠招了:“如果你输了!就要给我当两个月跑腿小弟,不许顶嘴不许生气不许挑食不许和我吵架,让做什么做什么那种。”
剩下的他都可以理解,但是提到挑食柏少爷不太同意她的说法,没忍住反驳了一句:“你煮的饭我吃了这么久。”吃了这么久,都吃下去了嗳,如果这都不算爱……
听懂了潜台词的姜芷溪嘴角抽了抽:“……重点不是这些吧,我提的要求这么过分你都可以接受?”
柏翊想了想,给她打了个浅显易懂的比方:“你五岁的侄子有一天告诉你他的梦想是称霸宇宙,这时候你是该鼓励他夸奖他厉害,还是说睡觉吧孩子梦里什么都有?”
她听完脸色不是很好:“你暗讽我智商五岁还是想法天方夜谭?”
“不”他淡定否认:“我在明确告诉你这些惩罚都不会有,因为我不会输。”
小蝌蚪在柏翊的强力教学下终于有了长进,他直起身,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柔声问:“还要再给你一次悔棋重选的机会吗?”
……
琴房里耗了半大天,姜芷溪磕磕绊绊也学会了一首洋娃娃与小熊跳舞,出房门时头很痛,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注定与艺术无缘这一事实。
陈伽策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柏翊就悄无声息的从身旁路过,手里拿着两个空了的马克杯,往这边扫了一眼。
扫了一眼,他停住不动了。
姜芷溪看他,他也看姜芷溪。
“不接吗?”柏翊问她。
铃声还在没眼色的响个不停,手指摸上侧面的音量将,姜芷溪默默的把手机调成静音:“你不下楼吗?”
“不急。”
她说哦,“我也不急。”不急着下楼是要听她讲电话吗?面不改色的做这么不要脸的事,姜芷溪真心佩服柏少爷心理素质。
沉默了一会儿,柏翊问她:“你现在的表现可以理解为心虚吗?”
姜芷溪皮笑肉不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那为什么不接,说不定是急事。”他站着不动。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来电已经因为时长原因挂断一遍,陈伽策很快又打来一个。
她绕过柏翊,一边按下接听一边下楼,试图离他远点。
“在忙吗宝宝?”陈伽策那边背景很吵,车鸣声谈话声嘈杂非常,好像在马路上。
“不忙。”她把声音压低:“怎么啦?”
之前在一起时姜芷溪提过自己兼职的事,没说具体工作地点,只说周末。陈伽策问她方不方便,现在有空,可以一起出来吃个饭。
她一转身,柏翊就在她身后,吓了一跳。
姜芷溪瞪他,戳了戳他的手臂,示意他让开。
“你怎么不说话?”柏翊让开一点,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好坏。
陈伽策听到一点声音,很快问她:“你身边有人?是不是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吃饭另约吧,我和朋友之前说好了。”她想也没想就回绝,上次惹得这位少爷不高兴,她今天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要是敢撇下他自己去吃饭,柏翊恐怕能吃了她。
也不知道他是猜到了还是听到了,长腿靠坐在沙发边,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音量:“没关系,可以一起吃。”
“你朋友……男生?”对方似乎进入一个安静的地方,把柏翊这句话听的很完整:“既然他不介意,那就一起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看创造营了吗,我醉了,沉浸美色不可自拔于是二更来晚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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