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许久没有面对面聊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临走的时候,林以蔓才想起来今天跟夏时见面的目的。她翻了翻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房子都弄好了,你找个时间搬进去就行了。”
夏时接过钥匙,手心一下变得沉甸甸的,“谢了。”
林以蔓白她,“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上完直接从后门走就行。我先出去抽支烟再叫车。”
*
榕城的夏季虽然来的迟而缓慢,但是温度却一直平稳的在上升。上完厕所后从Demon一出来,夏时就感觉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堆放着各种装酒的纸箱和酒瓶。夏时迈过一个空瓶,迎着冷白的月光往外走。
幽暗的巷子深处隐约传出声响。
她停下脚步,被拉长的影子与另外几个交织在了一起。
一个男人狼狈的跪在地上,双手护着头,手里紧握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地面上到处散落着不明的白色小药丸。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他背上连踹几脚,另一个薅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往他脸上扇,“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来这惹事你他妈活腻了?!”
“北哥我、我错了!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场子……”
嘶哑的求饶声和窒闷的撞击声在巷子里回荡。夏时看着眼前的状况,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鞋跟踩在易拉罐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西装男动作陡然停住,扭头看向夏时,表情凶狠:“看什么看?嫌命太长了?!”
咔嚓——
一束火光亮起。
叶北周微微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地上的人。
微弱的光线下,他靠着墙壁,嘴里咬着那支刚点燃的烟。烟雾化成一缕细丝妖娆升腾,他仰起头吸了一口,喉结隐隐滚动,本就锋利的下颚线绷得像是弓上的弦。
烟气四散,像在他周身笼了一层雾。
淡淡的烟草味涌进鼻腔,夏时回过神。看见叶北周慢慢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几秒,又再度转了回去。
她心跳失序,下意识屏住呼吸。
叶北周咬着烟,不紧不慢站直身体,几步走到西装男面前,抬起腿,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上去。
“你他妈凶个屁。”
第二章
雷虎被踢一脚,揉着屁股不敢吭声。他偷瞄了叶北周一眼,咽了咽气,索性将火都发到那个被打的倒霉蛋身上。
那人已经鼻青脸肿,见还要继续挨打顿时抱着脑袋求饶:“我真不知道这是北哥的地盘,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雷虎抬手往他头上杵。
“行了。”
叶北周朝付文笙抬下巴,示意他把人弄走。
付文笙抖了抖西装,拎起那人的衣领往前搡。临走前不知是有意无意,抬头看了一眼夏时。
巷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灯光无声洒下,映着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夏时的心从刚才起就一直被什么吊着,在胸腔里摇摇晃晃。她看着叶北周,张了张嘴。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往前走去。
夏时默了默。也是,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走不走?”几米之外,叶北周忽然停下脚步,半偏过头问。
夏时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凝滞这几秒中,叶北周的下颚线条明显绷了起来。
他这人没什么耐心,一直都是。夏时抿了抿唇,连忙跟了上去。
等彼此间的距离缩短到只有两步之遥时,她走路的速度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叶北周呲了声,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十分嘲弄的弧度,“用不着摆出这副姿态。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麻烦让让路。”
本来巷子就窄,叶北周偏偏又立在中间。原本够过半个人的地方现在只能过一条狗。
叶北周看着夏时那张白净的小脸儿。相比三年前瘦了些,下巴更尖了,衬得眼睛好像也大了。那时脸颊上明明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现在只剩个巴掌小脸。
不过这模样倒是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了。
他舌尖顶着腮帮笑了下,高大的身子往旁边一侧,抬起下巴点着前面的路,“行,你走。”
夏时瞟了他一眼便挪开视线,几乎是擦着他的衣服走过去。
叶北周舔了下嘴角,散漫地转过身,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移动。
前面的路没有路灯,只有暗淡的光顺着出口延伸进来。墙根底下偶有不明声音响起,听得人心里发毛。夏时想拿出手机照亮,突然一个黑影从脚边窜了过去。
她一惊,吓得差点尖叫。
身后的男人停下脚步,下颚微微扬起,语气似乎透着点幸灾乐祸:“刚才忘了提醒你,这里有老鼠。”
夏时回头去看叶北周。他双手插着裤兜,眼尾微扬,隐约透出一股子轻挑的味道,一身黑衣黑裤几乎要融进夜色中。
她稳了稳呼吸,紧紧握住手机,沙哑的声音透露出些微情绪:“没关系。你也没有提醒我的义务。”
叶北周眯了眯眼睛。
夏时低下头打开手机屏幕,正准备点下电筒,手腕忽然被抓住。
她动作一顿,抬起头。叶北周的目光落在前方,语气讥诮而嘲弄:“高速公路堵车都没你严重。”
话落握着夏时的手带着人往前走。
男人的手掌坚实干燥,掌心的温热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夏时跟在后面,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出神。
印象中,好像叶北周上一次这样碰触她是在他们分手的时候。
她垂下眼眸扭动手腕,将手臂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我能跟上。”
叶北周低头瞥了她一眼,讥讽地笑了声,将手收进裤兜,没再管她。
明月高悬,各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街景渐渐出现在视线之内。直到走出巷子叶北周也没再回头。
“夏夏,这里!”
路边,林以蔓边收起电话边冲她挥手。夏时看了一眼Demon的大门,朝她走过去。
“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迷路了!”林以蔓没好气儿地翻着白眼,拉开后座车门推着夏时上车。
“我又不傻。”
“我两支烟都抽完了。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了?便秘吗?”她对等人几乎没什么耐心,遇到这种事就忍不住吐槽。
“蔓蔓。”夏时无声揉了揉手腕,缓缓抬眼去看林以蔓,“讲真的,你这嘴是不是……”
林以蔓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毛,不自在地抿了下唇:“你干嘛?想知道口红色号?”
夏时摇头,若有似无地笑了声:“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嘴好像开过光。”
这没头没脑的话,换做旁人可能会搞不懂什么意思。但对林以蔓这种专业抠字眼的人来说,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夏时在说什么。
她秀眉轻轻一扬,歪着肩膀凑过去,语气分外暧昧:“你……遇到叶北周了?”
“嗯。”
“真的?那有什么感想?”
夏时回想起刚才那些画面,懒懒地“嗯——”了一声:“跟以前一样。”
林以蔓眨了眨眼睛,“哦?就没一点儿变化?”
夏时没说话,却是笑了出来。
跟以前一样。
浪的,往那一站就是海。
——
回到Demon,叶北周立在包房外又点了根烟。
音乐似热浪般一阵一阵涌过来,舞池里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扭腰摆臀。
醉生梦死,纸醉金迷都十分能麻痹人的神经。来到这里的人仿佛从进门那一刻起,就脱掉了伪装的外衣,露出自己的本性。化身成为了Demon——恶魔。
烟很快抽完,叶北周扔掉烟蒂,抚掉落在手上的烟灰。一时间又回想起那柔软细腻的触感,不由轻轻搓了搓指尖。
三年间,她变化还真大。尤其是看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嘴角扬起的笑慢慢凝固,叶北周的脸色冷了下去。
“北哥!”是付文笙带着雷虎回来了。
叶北周看他们一眼,慢慢转动着左手上的尾戒,不轻不重问到:“人打发走了?”
“那逼被打怕了,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都弄清楚了?”
付文笙说:“他看我们来真的就怕了。”顿了顿,他凑到叶北周身边,压低声音说,“跟那边有关。”
叶北周眯起眼睛,冷笑:“老家伙是真不想给我活路啊。”
弄那些东西来沾他的场子,搞大了都不是关店能解决的事情了。
“北哥你放心,那孙子绝对不敢再踏进这里半步!”
雷虎跟在叶北周身边的时间比不上付文笙久,所以有些事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看着五大三粗,为人却有点小聪明。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
叶北周推开包房的门,声音有点凉:“以后我不想看到店里出现这种东西。”
等门完全合拢,雷虎才敢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儿,“卧槽,刚才北哥那个眼神差点吓死我。他老人家怎么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看来你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不是,哥,你啥意思?”
付文笙拿眼斜他,“知道刚才被你吼的那个女人是谁不?”
雷虎:“……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