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来音头都大了。
一散会,沈青霭就去领了红娟条儿,两个人马不停蹄回到国画室写谜语。
沈青霭说:“作为一个社会实践课老师,周二要教四五年级的学生做布兜,难煞书生!”
傅来音扑哧一笑:“你教?”
沈青霭无奈点头,看着傅来音道:“傅老师会吗?”
傅来音摇摇头,叹:“自求多福。”
布兜是用来装金银元宝用的,所有学生都要学。史闻想借此锻炼学生的手工制作。
和沈青霭写谜语写到晚上九点,傅来音回了宿舍。歇了一会儿,便开始熬夜备课,她根据各年级学生吸收知识的能力不同,分别做了六个年级的不同教案,又根据轻重缓急,着重打磨了一年级和五年级的教案。
等她合上电脑,时针指向两点,脖子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她躺上床,心里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想念放假。头一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课,阮萌萌和袁嘉宝又来抱她大腿,两个孩子挂在她身上,傅来音寸步难行。
最后还是要离开的孙老师看不过去,将两个小孩提起来,“不许皮!回座位坐好!”
上完课,两个小孩比赛似的,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又将她抱住了。
阮萌萌说:“傅老师,今天的内容好多呀!”
袁嘉宝说:“我会乖乖背完哒。”
傅来音摸摸他毛茸茸的头,笑眯眯:“真乖。”
袁嘉宝仰头看她:“所以傅老师要更喜欢袁嘉宝,不那么喜欢哥哥。”
袁嘉宝被袁嘉辰拎住了衣领,“什么意思呀袁嘉宝?”
袁嘉宝瞬间怂哒哒。
袁嘉宝被袁嘉辰拉走,阮萌萌跟着出去了。王子灏蹿到傅来音面前:“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袁嘉辰处理了袁嘉宝回来,一看王子灏又见缝插针跑傅来音面前了,不甚高兴挤过来,“我也要背,我也要背!”
王子灏:“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袁嘉辰:“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
两个人你追我赶,越背越快,傅来音听了一个课间含混不清的《离骚》。
等上了课,傅来音留二十分钟给他们背《水调歌头》,王子灏五分钟后就高高举起手来:“傅老师,我会背了!”
傅来音走到他跟前,听他背了一遍,果真是会背了,心里忍不住感叹:好聪明的孩子。
次日沈青霭给他们上手工课,傅来音刚好那节课没课,跑去隔壁教室跟着学。
五年级的孩子,正是男女性别最敏感的时候,班上的男生一听要自己手工做布兜,不干了:“这是女生才会做的!”
“咿!好娘啊!”
“我不做!要做女生做!”
袁嘉辰是闹得最凶的:“干嘛要我们男生做这种手工啊,我不做了,我去买一个!”班上男生纷纷表示自己也去买。
沈青霭静静看着他们闹,闹了十分钟,男生们不住地瞧沈青霭脸色,最后安静下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
不说话的老师才是最吓人的,男生们都有点儿怵。
沈青霭见他们安静下来,问:“世界级的服装大师伟不伟大?有不会做衣服的服装大师吗?所有的服装大师都是女性吗?”
没人说话。
“你们如果觉得缝缝补补是女生该做的事,那么你们穿着的就应该都是女生设计的衣服。女生欠了你们什么,一边要为你们设计服装,一边还要被你们贬低?”
袁嘉辰不服气:“我穿的是男生设计的衣服!”
沈青霭看着他:“对,你穿着你骂着‘娘’的男生设计的衣服,那你不也是娘?”
袁嘉辰噎住。
“世界上的服装大师有女性,有男性,他们同样伟大,说明缝缝补补不是女生的天生技能,男生也可以做。你们觉得呢?”
王子灏点头如蒜,大声道:“对!”
沈青霭说:“愿意测试一下自己有没有变成服装大师天分的同学举举手。”
王子灏第一个举手,比许多女同学举得都高。一边举一边兴奋地问:“是我们自己设计吗?想做成什么样做成什么样?”
沈青霭点头。
男同学们纷纷举手。
袁嘉辰虽然没举手,但材料发下去后,默默地裁剪起来。
傅来音一边做一边观察学生,对王子灏再次感叹:不仅聪明,情商还高。脑子灵活,进退有度,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能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子!
课程结束,沈青霭让同学们在布兜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收了起来。
袁嘉辰上交了一个,悄悄跑到傅来音跟前,塞给她一个:“给你做的。”
傅来音逗他:“不嫌它丢人啦?”
袁嘉辰故作镇定:“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可以偶尔娘一次。”
这真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孩子,故作成熟,又天真得可爱。傅来音收下:“谢谢啦,小男子汉。”
袁嘉辰开心地走了,临走时拉住王子灏:“别背了,傅老师耳朵起茧子了!”王子灏被迫被拖走。
傅来音和沈青霭出了教学楼,操场上两位武术老师又在切磋武艺。陆霄也在旁边。
走进了一看,不是老师在切磋,是陆霄在指导两个武术老师对打。
傅来音这几天想了很多次史闻说的话,对武力的恐惧少了一些。
是的,只有自己手上有了力量,才不会恐惧暴力。
傅来音咬咬牙,蹭啊蹭,蹭到陆霄身边:“能麻烦你教我几招防身的动作吗?”
陆霄拧眉看她。
傅来音脸一红:“告辞。”
第11章 什么时候喜欢的
陆霄抓住她,“出什么事了?”
傅来音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说话。”
“没有出什么事。”傅来音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看你们打得挺好的,也想学几招,以后防身。”但她其实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陆霄和她又不熟,她平时也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怎么脑子一热,就蹭过来叫他教防身呢?
陆霄盯了她几秒,盯得傅来音浑身不自在,最终男人道:“好。”
两个人走到一边,陆霄直接说:“抓住我的衣领。”
傅来音瞪大眼睛。
“抓住。”他眉头又皱起来,“动作迅速,按我说的做。”啧,极没有耐心。
傅来音抓住了他的衣领。
陆霄看着她,眼神冷漠:“你是抓还是揉?”
傅来音脸爆红:“我没有!”
“用点儿力。”盯着她,“用你最大的力气。”
傅来音不敢,心惊胆战,松了一点力气,“会很疼。”
陆霄笑了一下。
傅来音咬牙,用尽全力拽住他的衣服。男人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双手举起来,说:“先服软,双手投降,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陆霄的大手直冲面门,傅来音瞬间放开他,用手去挡,“啪”地一声,拍在他胳膊上。
“对不起!”
陆霄毫不在意,“重新抓住我。”两个人复位。
男人的手掌大如盘,一巴掌下来,估计能将傅来音拍扁。他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要挨到她脸的时候速度慢下来,手掌在她鼻子上碰了一下,说:“使劲儿打鼻子。”又碰了一下她的下巴,“或者起拳抡这里。”看着她,“对方受痛松手,用最快的速度跑。”然后随意动了动身体,就从傅来音的手上挣脱了,“来,试一下。”
傅来音没想过这么简单。
陆霄看着她瘦瘦弱弱的脖子,眉头又皱起来,犹豫两秒,轻轻抓住衣服。
傅来音举手投降,陆霄点头,然后她迅速给了他一拳——
“啊!”傅来音受痛出声。
陆霄轻呲一声,腮帮子动了动。
傅来音甩甩拳头,一边痛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用力了吗?”
陆霄摇头,放开她:“这样很好。”
但傅来音注意到她用力打了后,陆霄并没有受痛松手。陆霄像是知道她的疑虑,说:“你没有任何武打底子,身体又弱,学这个,只能应对寻常人,如果遇到练家子,学什么都没用。”
傅来音:“哦。”
之后陆霄又教了她几招极其简单的动作,动作虽然简单,但每一招都专攻人体薄弱处,胜在实用。
最后,陆霄看着她,一字一顿:“如果真的遇到要侵犯你的人,你被擒住,不要反抗,先示弱,顺从他,然后——”男人面上一狠,阴鸷之色一闪而过:“抓住他的□□用力捏!”
傅来音有些怕怕的,问:“如果他不怕痛呢?会激怒他吗?”
陆霄神色恢复正常,顿了顿:“只要你抓住了,没有一个男人不怕。”
傅来音红着脸道谢。
晚上写日记,傅来音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写下“陆霄”两个字。
这是陆霄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她日记里。
《来音日记》:“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由于周五就要游园,傅来音必须要在周三之前教会全校学生背《水调歌头》,所以各班都临时调整了课程安排,傅来音连着两天都是五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