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颦看来,李溯毫无疑问就是那种人。
整天打不起精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随时都有可能退学回家种田。
而且几十年后还极有可能培育出新型杂交水稻的那种。
这回李溯想了想说:“你都知道我不懂了,那是不是该体恤一下?”
“你想干嘛?”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可以帮忙补习。”
“那是为了还你人情,我都帮你种田了。”百里颦才不上当。
“但是来种田,你也不用做研究性学习作业了对吧。”李溯这男人,逻辑居然该死的严密。
从小在叔叔的熏陶下长大,百里颦这人满脑子重情重义。这么看来,她似乎的确还欠了他的。
李溯及时开口,补充着说出的话仿佛图钉,将百里颦更用力地钉到墙上:“你是好学生,别人找你问题,你也会帮忙的吧……”
“我知道了!”在绕圈子上,百里颦根本不是李溯的对手,她说,“你要我帮你补什么?”
李溯想了想,随口道:“数学。”
好小子,一来就来最难的。
但是狠话都放出去了,连“我是好学生”这种话都一连说了两遍,怎么能退缩不前呢?
“不行?”李溯挑眉。
“怎么可能,”百里颦说,“你……之前数学多少分?能及格吗?”
李溯慢条斯理低下头:“差不多吧。”
“我保证这次你能上95分!”百里颦说,“没上我跟罗斌姓!”
95,这目标还挺保守的,就比90高了5分。
李溯似乎觉得好玩,追问道:“那要是上了呢?”
“上了我跟你姓。”百里颦信誓旦旦地回答。
等她走出科学馆,恰好迎面遇到老师,于是百里颦匆忙换上大家闺秀的文静笑容点头致意,又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她怎么又被李溯绕进去了?
她这不是无论如何都得跟别人姓了嘛!
礼拜一大扫除,下午时间,教室里往往要打扫很久,因此完成清洁任务的学生可以去阅览室自习。
实验中学,是一所设施完全配得上升学率的省级模范中学。
阅览室又多又宽敞。
既然他们是要补习,那多少肯定会发出声音,因此,百里颦想过了,还是找一间冷清的比较好。
万一都爆满怎么办?
事实证明,百里颦多虑了。
当李溯出现在任何一间自习室时,里边的盖书声、起身声、退椅子声都此起彼伏、源源不绝,等李溯走进去的时候,里边基本就已经空了。
李溯,实验中学当之无愧的清场第一人,放眼全校,难道还有谁跟他的效果匹敌吗——
只见孟修远远走来,路过每一间自习室都探身进去,面带微笑扫视一周。走廊上刚被李溯清退的同学们看到他,不约而同都像躲瘟疫般掉头就走。
名副其实,实中双煞。
吓了好几间自习室的人,孟修总算在最后一间找到了百里颦和李溯。
当孟修坐到李溯对面时,百里颦手持一本高中数学必修一,对李溯义正辞严地说:“就让我——的大弟子孟修给你补数学吧。”
孟修这人看着正常,其实相处起来还挺不像话,这时候蹙眉,起身压低声音跟百里颦咬耳朵:“给他补?”
百里颦问:“你有意见吗?”
孟修冷静地回答:“没有。”
然后百里颦直起身,重新清了清嗓子对李溯说:“孟修成绩虽然一般般,但是他数学……还可以,又是理科班的,帮你上95应该没问题。”
孟修用点头表示同意。但说实话李溯瞄了眼感觉他根本没在听。
“那你呢?”李溯问。
“我也一起学。”百里颦翻开手里的数学书说。
她默默想起自己也才上95分的数学。
于是,这天起,李溯、百里颦和孟修三个人在阅览室学习的消息传遍了全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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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溯和孟修,这两个以一己之力在同学们寂寞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撑起一片茶余饭后谈资的男人。
前文曾有用“是非”这个词来形容过他们。
谣言最沸腾的源头无疑就是是非。
“你知道吗?孟修跟李溯被4班一女的拉着一起在阅览室学习。”
“什么?!孟修和李溯在一起学习?!”
“孟修和李溯为什么要在一起?”
“李溯和孟修在一起了?!”
“哇!腐女biss,孟修和李溯各自安好不行吗?!”
晚上百里颦在水房刷牙,宋艾琳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百里,你听说了吗?李溯和孟修谈恋爱了!今天还在阅览室见面!大家都看到了!”
百里颦满嘴牙膏泡沫回过头:“啥?”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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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歌词没理由地在脑内兜兜转转,干扰得本来就听不懂的数学题越发混乱。百里颦表情凝重地看着孟修风轻云淡翻页,再低头,她的草稿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他到底讲了什么?
百里颦想。
概率是这么难的东西吗?更多文关注:尔离书屋
为什么要用这个圆台的表面积去减那个半圆的面积呢?
正弦定理我明白,可是,为什么要用在这里?
再回头,李溯抵着下颚线,满脸写着“无聊”,甚至悠闲地打了个呵欠。
百里颦拼尽全力想向李溯传递出“你听懂了吗”的信息,但却见他忽然抬笔示意孟修在看的几何题:“这个,这样做辅助线会更快吧?”
就在这一刻,百里颦陷入了深深的反省当中。
她难道连李溯都不如吗?
等一下。她本来就不擅长数学。再说了,就算是人们的偏见也好,大部分男性的数学思维的确比女性好吧?
——想这些时的百里颦正在尽全力忘记宋艾琳数学很好这件事。
李溯和孟修正在讨论,余光无意间扫到百里颦茫然的表情。他停顿了不到半秒,忽然说:“休息一下吧。”
孟修其实有点近视,平时也就看书时戴眼镜,这时揉着太阳穴起身:“那我上个洗手间。”
等他转背离开,李溯的笔才落到百里颦的草稿纸上。
他垂着眼,分明的睫毛像蜻蜓透明却充斥着纹路的翅膀般上下翕动。漆黑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罗列出式子。
“孟修讲的是理科班的做法,”李溯边写边说,“这个应该好懂些。”
他说得很认真,但百里颦却全神贯注盯着他那张好看过头的脸。
昏暗的阅览室里,书卷陈旧的油墨味将他们环绕,百里颦怔了好几秒钟。直到李溯抬起眼睛问“你听了没有”,她才懵懵懂懂点头。
她把草稿纸拿回去,从上至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为了解答这个冗杂的三角函数题,李溯写了三行内容。
第一行,设。
这个她明白。
第二行,列出很复杂的一大串式子。虽然看不懂,但应该有使用什么公式吧?
第三行,得出答案。
嗯……
“请问一下,”百里颦将草稿纸翻过来,用笔来回示意第一个式子到最后一行的数字,她用小公主般天真烂漫的微笑问,“上面这个是怎么变成下面这个的呢?”
李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良久,李溯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把那张纸接过来,在上面多补充了好几行运算过程。
尽管很不甘心,但事实是,即便如此,百里颦也是后来在宋艾琳的帮助下才理解那堆运算的。
等孟修回来时,其他阅览室的同学们也渐渐结束自习,有的回教室,有的去食堂。他伸了懒腰提议:“我们也散吧?”
“好。”百里颦收起课本,忽然间抬头说,“啊,突然想吃冰的。”
“一起去买呗。”孟修又说。
李溯没吭声,但在他们一前一后出去时也跟上了。
到了小卖部,百里颦倾身到冰柜里去挑冰激凌:“既然是帮李溯补习,那应该是李溯买单吧。”
“可以,”李溯说,“那就一人一根绿色心情。”
“算了,还是我来付吧。”于是孟修说。
“那三支可爱多。”李溯的主意改变得比翻书还快。
“你这还是人吗?”孟修嘴上这么说,还是笑着去拿可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