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下。
还要再敲,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门被拉开,梁水探出头来,见是她,倏尔一笑,眸子跟含水的星子一般。
苏起亦笑开了,一下子蹦进去。他搂住她腰,用力贴了贴她脸颊,道:“又见面了。苏七七。”
少年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整个人干净而清爽。苏起被他气息笼罩着,心猿意马,搂住他脖子便亲他嘴唇。
她的主动叫他十分受用。
他边亲边笑,边搂着她磕磕绊绊往房间里走,撞到床沿坐下了。苏起一眼看见床上放着一只巨大的哆啦a梦,惊道:“怎么这里有只机器猫?”
“怎么有?”梁水好笑,“老子从省城给你背来的。”
一路上不说回头率多高了,在机场过安检差点儿没被人笑死。
苏起欢喜地一把搂住那只哆啦a梦,玩偶很大,她两只手才能勉强环抱过来。她蹭了蹭它的脸。
“这家伙是我的替身。等我走了,你有的是时候抱它。”梁水把那只猫拎去一边,环住她,问,“有没有想我?”
苏起戳他手板心:“你怎么总问些废话?”
梁水打她手:“我都没见你有表示。”
“我还没表示呀。”苏起扭身拿嘴巴撞上他脸颊,嘬一口,“没表示吗?”梁水故作嫌弃别过头去。她扭过身板,跟着追,嘟着嘴巴又啄一啄他鼻尖,“没表示?”他扭头再躲,她扒拉搂着他脖子,嘬他嘴唇,“有没有表示?”他绷不住了,唇角弯起,她再亲他眼睛,“够不够表示?”咬他耳垂,“还要不要?”
他被她一通乱嘬得浑身发痒,别着脸,笑得停不下来:“够了够了。你走开。”他笑得岔气,道,“我感觉在被猪啃。”
苏起一巴掌打在他胸口:“猪决定走了!你一个人玩吧!”起身要往门外冲。梁水捞住她胳膊,拉着不放。
苏起起劲儿了,低声叫:“警察叔叔救命!这儿有人拐带儿童。”
梁水把她扯进怀里,笑得胸腔一震一震:“你还儿童?要不要脸?”
“真的。”苏起道,“我刚在电梯里看见一个超级漂亮的女的。化妆穿衣服都好看,跟她一比,我就像个儿童。”
梁水对她口中“超级漂亮的女的”毫无兴趣,弯腰从箱子里捞出个盒子递给她。
苏起拆开一看,诺基亚5300滑盖手机,近期最流行的一款。
她又喜又讶:“哇,这个好贵的。哎我手机还没坏呢。”她手机是夏新的,粉粉的很可爱,但远比不上这款高级。
“我不管。你先用这个。”梁水在床上捞了一把,“你看。”
他也换手机了,和她同款,手机上还挂着他俩一起照的大头贴呢。他随手滑了下手机,短信忽然蹦出来,就见他给她的备注是“我家养的猪”。
苏起打他手:“你才是猪!改回来!”
梁水滑上手机:“不改。”
“那我也要给你改备注,猪头。”
梁水挑眉,浑然不搭理。
苏起摸着新手机,忽道:“旧手机怎么办,卖掉么?你干嘛总给我买东西,下次别买了。”
“不知道。看见好东西就想买给你。”梁水从背后搂着她,帮她把电话卡和大头贴挂链都换到新手机上去,道,“不跟你买跟谁买?”
“但是——”
梁水打断:“我妈给的零花钱很多,用不完的。”又道,“以后我自己挣钱了给你买,行了吧?”
苏起滑着新手机,也挺开心的,扭头亲了下他的脸颊,说:“谢谢老公。”
梁水吓一跳,微瞪着眼,有些吃惊:“你叫我什么?”说着人已噗嗤笑起来。
苏起本就是跟社团的师兄师姐情侣学的,一下脱口而出,自己尴尬得要死,面红耳赤要起身:“什么也没叫。”
梁水拉住她不放:“你再叫一遍?”
苏起不肯了,脖子都红了:“谢谢水砸。”
“你刚不是这么叫的!”梁水冤枉道。
苏起耍赖:“那你说我是怎么叫的?”
梁水也说不出口,张着嘴巴看了她几秒,哭笑不得,“啊——”一声怪叫,一头栽进了被子里,“反正不是这么叫的!”
……
既然来了,苏起又蹭他浴室洗了澡。
落地窗外幕色降临,夜景繁华。梁水说三里屯这边很多好吃的,带她去楼下吃晚饭。
一进电梯,又碰上刚才见过的女人。苏起打量她一下,发现她针织裙摆下的丝袜没了。
抬眸便见镜子里那女人正盯着梁水看。而梁水正没事干揪着她毛衣上的小毛球。
苏起:“……”
那女人又把苏起打量一遭,出了电梯。
苏起小声:“她就是我刚说的很好看的女的。”
梁水瞟一眼,没兴趣。
“你们那层住的都是运动员?”
“啊。”
“她肯定是谁的女朋友。”
梁水看她一眼,忽就嗤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笑你是头猪。”
梁水在附近找了家法国餐厅。餐厅环境悠然雅致,灯光柔暗,烛火影影。
苏起坐下时,还有西装笔挺的服务生帮她拉椅子。
她好奇打量四周,每张桌子都相离甚远,保证了足够的私密空间。白桌布,玫瑰花,银烛台,银刀叉,勾花套碟……
苏起道:“水砸,我这是第一次吃西餐哦。”
梁水道:“以后还有很多第一次。”
餐厅很正式,前菜,汤品,小食,主食,甜点,冰淇淋,一道道地上。只不过梁水不喝酒,两人拿清水碰了杯。
厅内大都是成年情侣,不乏大龄商业精英,只有他们两个小小少年,却也十分尽兴。
苏起很喜欢,回酒店的路上还在碎碎念着鲈鱼和鹅肝的美味口感,梁水听她念着,笑道:“你就是个好吃佬,以后只管拿吃的堵你嘴就对了。”
出了电梯,走到房门边,梁水刚拿房卡打开门,对面房门拉开,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苏起无意和他对上目光,那人表情不太好。
梁水听声回头:“教练。”
苏起立马笑眯眯打招呼:“教练好。”
教练点了下头,不算热情,看梁水,说:“你过来一下。”
苏起先进了屋。
梁水进了对门房间,刚关上门,教练一指头敲他脑壳上,训斥道:“你这跟谁学的?!”
梁水无语:“她是我女朋友。真女朋友。”隔半秒,又气恼又不解,“诶不是。你看她那样子,像你想的那样吗?”
教练顿了一下,仍是训斥:“真女朋友也不行。明天比赛多重要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晚别搞事儿啊!差这一天了?”
“我跟她没!——搞事……”梁水散漫地抓了抓脑壳,“一次都没搞事。”
“我信你的屁话!国庆请假是不是跑北京来了?”
“真的……”梁水道,“她年纪还小。”
教练再一指头敲他脑壳上:“你年纪不小啊?”
梁水:“小小小。”
教练又是一扬手,梁水快步往后一缩。
……
梁水回到房间,教练跟过来,冲苏起招了招手,说:“小朋友,你过来一下。”
苏起:“……”
梁水回头,皱了眉:“老杨——”
教练也皱眉:“我又不会吃了她。”
梁水不肯,质问:“那你叫她干什么?当着我面说!”
教练扬手要揍他,这下梁水冲着他一抬头,示意“来啊”。教练手却没落下去,咬着牙指了指他。
苏起忙跑过去,乖巧道:“教练您要跟我说什么?”一边不由分说把梁水推进屋。
梁水无语地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大概五六分钟的时候,忍不了了,起身要过去,门上滴地一响,苏起回来了,一切正常的样子。
梁水问:“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啊。”苏起摇头,“水砸,我先回学校了。教练说,会影响你比赛。”
梁水也晓得分寸,点了下头:“嗯。”
“那我明天来看你比赛。路造也来的。”
“好。”他穿上外套,“别坐公交了,转车麻烦。”
苏起抱起那只巨大的哆啦a梦,看不见前头的路了。梁水领她到楼下,酒店门口停着出租车,他送她上了车,她坐进去,笑着冲他招手:“明天见水砸。”
梁水扶着车门,弯腰看着她的脸,两秒后,忽一步跨上了车,关上门,对司机说:“北航。”
苏起推他:“已经九点了!”
梁水靠在椅背上,被她推得懒洋洋一晃,好笑:“我也不能九点就睡啊。出租车快,回来刚好睡觉。”
苏起晓得拗不过他,挽住他手臂歪头靠在他肩上。梁水也将头一歪,轻靠在她脑袋上。
夜景绚烂,流水般从车窗外流淌进来。
苏起想起了教练的话,教练没说她,只是跟她讲了讲梁水。
说他从速滑转短跑很不得已,也不容易;说他训练很刻苦很辛苦也很痛苦,比教练带过的很多学生都拼命;也说上次受伤给他打击很大,但他什么也没说,自己默默熬过来了,又用更多倍的努力爬到原来的位置,甚至超过了原来的成绩。
“做运动员啊,不是极有意志力的人坚持不下去的。他个性要强,每天训练加练都很累。”教练说,希望她能多支持他。无论顺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