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郯扯下额间饱浸汗水的发带,随意拨了拨头发。闻言,他动作一顿,隔着半个球场看向坐在场边朝他挥挥手的小姑娘。
陆时钦坐起来,“我可不是我姐那个没开窍的傻子,你这些年对我姐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也很想假装眼瞎,但难度太大我做不到。不过,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姐到底哪里好?”
魏郯垂眸看着地板,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温柔,“我觉得她哪里都好。”
陆时钦站起身,倾身靠近,眼神锐利地与魏郯对视,正色道:“虽说咱俩是十几年的兄弟,但她是我亲姐,如果你惹她伤心,我照样揍你。”
两人视线对上,魏郯不避不退,“好。”
等他们一起回到球场边,陆时语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要不是确定这两人都是直男,她还真看出点基情四射的味道来。
“潼潼呢?”陆时钦不答反问。
“啊,她给你们买水去了。”陆时语说。
陆时钦点头,突然拍拍魏郯的肩,装模作样地环顾左右,“你刚才说看台边哪个小姐姐长得好看来着?”
魏郯:“……”
他俩打篮球时,陆时语和李怡潼去运动中心外面不远的水果店买了两个水果拼盘。她知道魏郯喜欢吃芒果,特意要了个芒果多的。本来手里的塑料小叉子都递出去了,听到这话手直接转了个方向,把叉子上的芒果喂到自己嘴里。
然后瞪了眼魏郯,“想必这会儿你不用吃水果也饱了。”
陆时钦坏笑了一声,抱着另一盒水果去找李怡潼。
魏郯看她吃的两颊鼓鼓像个小松鼠,觉得莫名可爱。
“什么干醋都要吃?”
“咳咳”被他的语出惊人呛了一下,陆时语眼睛瞪得更圆了,否认三连,“谁吃醋了,我吃哪门子醋,我没有吃醋。”
魏郯低笑,长臂一伸,抢了个叉子叉了一块芒果吃。
*
高二比高一要早开学。高一新生入学时,他们已经上了一周多的课了。
陆时语这个暑假差不多长在魏郯家了。除去刚开始恣意地疯玩了半个月,剩下的时间,她很自觉地用来写作业和复习预习。
所以进入到高二之后,她没有太多不适应。
最让她开心的是,李怡潼转学回来了。她的户籍还在这边,将来必须在帝都参加高考。而且不管怎么说,李齐安都是她的第一监护人,陈家再怎么心疼外孙女,也没办法将人一直留在T市。
不过李怡潼上的是文科班,两人根本不在一层楼上。
中午午休,陆时语带着从小卖部买的冰激凌去找李怡潼。
他们班教室后门开着,陆时语朝里张望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中间第二排座位上趴着的李怡潼。
李怡潼的同桌不在,陆时语干脆轻手轻脚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凑近去看李怡潼的手机屏幕,“潼潼,看什么呢?”
李怡潼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指一松,手机“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时语弯下腰,替她把手机捡起来,顺便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屏幕里是一段弹钢琴的视频,就简简单单一架钢琴和一双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不过,这双手十分的眼熟。
“咦,潼潼,这不是小钦吗?你怎么有他弹琴的视频呀?”陆时语把手机还给李怡潼。
“就,就是我求他发给我的,我不是一直喜欢听他弹钢琴吗?”李怡潼不太自然地把别到耳后的碎发扒拉下来,盖住发烫的耳朵,解释道。
好在陆时语也没多问,她的注意力已经被手里有点化了的冰激凌转移走了,“给你香草味的,哎呦,得快点吃,都化了。”
李怡潼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因为李怡潼的同桌也回来了,两人干脆出了教室,在走廊上靠着栏杆边吃边小声说笑,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代。
随着第一次月考的临近,十一黄金周也近在眼前。
九月底的某天清晨,吃早饭时陆缄一脸慈祥地看着陆时语,“早啊,宝贝小公主……”
陆时语手里还没剥完的白煮蛋“吧嗒”掉进碗里,溅了她一下巴小米稀饭。她抽了张纸巾,胡乱擦擦,“老陆同志,请你好好说话。”
陆缄唇角弧度保持不变,“今年是我和你妈妈结婚十八周年,我们准备去希腊旅行。”
“去就去呗。正好我们十一就放假了,不过时间还是有点紧张……”说到这里,陆时语顿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亲爹,“等等,你是要和妈妈单独去吗?” 不带我和弟弟,我们是不是你亲生的?!
陆缄毫无愧疚,“丫头长大了,变得懂事又体贴了。好好上学,回来给你带礼物,有事找你二叔。”
陆时语:“……”
于是,十一前夕,陆家姐弟俩从那对为了二人世界,把两个未成年留在家里的恩爱夫妻手里,收到了足够多的精神损失费和伙食费。
这天晚上,陆时语见陆时钦的房间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却没有钢琴声。好奇之下,她端着洗好的水果去找陆时钦,推开房间门,就见他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里,投影仪开着。
少年精致秀美的五官被屏幕打亮,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陆时语把水果放下,“我日,陆时钦,你在看什么十八禁的小电影?别以为爸爸妈妈不在家,你就能上天了。”
她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段具有极强穿透力的古埙声,幽怨、哀婉如一位沉冤的女子如泣如诉。
她头皮都麻了。战战兢兢回头,看了眼投影幕布,哪里是什么小电影,分明是惊悚片。
陆时钦姿态懒散地靠在沙发里,朝她扬扬下巴,“一起看?谁先逃跑谁洗一个礼拜的碗。”
“行!怕你的是孙子。”陆时语下意识地反驳。她最受不了激将法,何况她真的不想洗碗啊。
陆时钦准备的还挺全,饮料零食一字排开。陆时语放下水果,抱着一盒巧克力味的爆米花吃。
为了增添气氛,陆时钦特地把唯一的顶灯也关了,换成一只倒扣的手电筒,一束晃眼的白光打在天花板上。
我日!
陆时语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是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不怕鬼,我怎么可能怕鬼,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
想着想着,感觉胆子大了不少。
但二十分钟后,本来和陆时钦各占一半沙发的某女,零食也不吃了,手脚并用爬到陆时钦身边,紧紧挨着他,手里还攥着他的袖子。因为太过用力,棉质运动T恤已经被攥出了明显的褶皱。
陆时钦差点没笑出来,就这胆子,还敢和他打赌。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在她耳边幽幽地叫她的名字:“陆~时~语。”
啊!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后,陆时语抄起靠垫猛打陆时钦,拖鞋都没穿好,一阵风似的就窜回了自己卧室。
留下陆时钦在背后哈哈大笑。
陆时语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回房间,飞快躺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一颗跳得乱七八糟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她躺在床上给自己催眠。
可刚才看过的电影像慢镜头似的,一帧一帧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把她吓得不敢动弹。
她好后悔呀。她为什么要去看陆时钦在干什么,如果她不那么好奇,她就不会和他打赌,如果她不打赌,她就不会看鬼片,如果不看鬼片,她就不用躲在被子里想睡不敢睡。
呜呜呜……
房间里黑洞洞的,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到台灯开关,按开。
可还是害怕。
窗外、床下、桌子下,台灯光亮之外的地方,好像都藏着长着锋利獠牙和带血触须的鬼怪。
怎么办,去找陆时钦?怕是会被嘲笑一年,而且他很可能会再给她讲一个鬼故事。
她打开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看到通话记录里最上面的那个人,眼睛一亮。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也许可能说不定魏郯还没睡。
放假嘛,他应该会晚睡。也不对,魏郯这个人自律到可怕,听他妈妈说他一年中可能只有一天会晚睡,那就是大年三十,因为要守岁。
如果他已经睡了,把睡着的人吵醒很不道德。
越想,越纠结。
人生为什么这么艰难!
这时,屋外树叶被风吹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细响,像极了鬼怪窥伺的危险动静。
啊啊啊,她再不犹豫,闭着眼按下了拨出键。
电话响了五六声,终于被人接起。
“喂?”手机那边,魏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慵懒。
“十三。”陆时语有点不好意思,细声细气地叫他,“你已经睡觉了吗?”
“小语?”魏郯确定似的拿开手机看了来电显示,“呼”地坐了起来,声音略有焦急,“出什么事了?”
“我,我害怕。”陆时语可怜兮兮地说:“我刚看了个恐怖片,好害怕。”
原来是怕鬼啊,魏郯松了口气。
夜色里,周围寂静无声,连听筒里轻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顺手捞起枕头立到背后,靠在床头。
“胆子这么小,还看什么鬼片。”他说。
“别,别,你别说那个字。”陆时语现在敏.感地不得了,听到“鬼”字,整个人又缩进了被子里。
听着她瓮声瓮气的声音,想着她藏在被子里的鹌鹑样,魏郯低低地笑了出来。
陆时语在他的笑声中,脸上升起一股燥热,咬着嘴唇闷闷地道:“你不许笑!”
魏郯笑了一会儿,“被子里不闷吗,快出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三只小猪、白雪公主?”
“不要啦,好幼稚。”虽然这么说,但当魏郯开始讲起来,陆时语又安安静静地听。
他语速不急不缓,声音低沉温柔,陆时语听着听着,身体渐渐放松,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远……
睡着前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魏郯声音真好听啊,耳朵都要怀孕了。
魏郯听着听筒里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而是就那么听着,好半天,轻叹一声,“晚安。”
因为被打断了睡眠,魏郯昨夜好晚都没睡着,只好起来刷题刷到半夜。第二天起来,他一脸倦容地坐在餐桌边。正在吃早饭的俞景蕙惊奇地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几眼。
晚上,魏郯发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放了一本书,摊开来上面压着他的笔袋。他很清楚地记得之前桌子上并没有这本书。
他拿起来,随意扫了一眼。
【青少年男孩zw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它可以缓解由性紧张引起的焦虑,但频繁的zw会影响正常的学习和生活,甚至使精神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