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爽警惕四顾,问:“他们有没有难为你?”
洪巧摇头,却全然身临险境的状态,惶惶道:“二姐,二叔,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长辈不放心,于是结账陪同。洪巧挽着洪爽走向餐厅大门,忽然被高处射来的视线刺中,看到站在楼梯边的谢锐,险些崴到脚。
“怎么了?”
洪爽扶住她,顺着她的目光发现谢锐,那衰仔竟不躲避,明目张胆逼视她们。
这可惹恼一旁的洪万和,问明身份后指着谢锐吼骂:“打靶仔,你看什么?!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谢锐流里流气还嘴:“这儿又不是你家的地盘,你管我看不看!”
洪万和欲上楼打人,被侄女们劝阻,骂骂咧咧走了。
谢锐丧气地回到包厢,关少凯见他情绪低落,问:“你还在想那姓洪的小妹啊?”
谢锐喝着闷酒吐怨:“我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她那挂的,心里老是惦记。”
关少凯骂他没出息:“我瞧着就是一般货色,回头给你找两个正点的,保证比她强一百倍。”
“比她强又怎样,我现在就好她那口,要是尝过味道兴许就没兴趣了。”
“你还是别指望了,她背后站着福满堂的董事长太太,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帮欺软怕硬的纨绔还不至于傻到为寻欢作乐得罪大佬,选择往其他地方转移主意。
过了三天林师傅联系洪爽,说还没收到香云的复工通知,他经济压力大,不敢长期待业,联系香云的同事,都说没听到相关风声。
洪爽答应帮他询问关佩珊,想着那天与耿辉通话的疑惑,觉得当面沟通更能探明实情,便不经预约来到香云大酒店,径直前往关佩珊的办公室。
关佩珊热情接待,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心里却在打鼓。
洪爽照例开门见山道:“珊珊,那天你说董事长答应让耿师傅他们复工,这都过去一星期了怎么还没消息呢?解聘厨师里有位林师傅,他太太生了重病,医药费开销很大,在家里待得很着急。你看能不能尽快安排他回来上班?”
关佩珊假装忧愁:“我也不知道董事长什么时候才会着手办理这件事。”
洪爽惊疑:“你不是都跟她谈好了吗?有那些证据在董事长还能食言?”
“不,因为事关酒店声誉,解聘员工时说明了永不录用,要是情况反复恐怕会惹外界非议。阿爽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个人出2万块捐助林师傅,你让他先另找一份工作,我再去和董事长商量,处理好事项马上让他回来。”
洪爽并非职场菜鸟,不会被这类司空见惯的官腔迷惑,追问:“你当初是怎么跟董事长交涉的?”
关佩珊故作惊怪:“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我给她看了你提供的视频,她自知理亏答应为耿师傅他们正名……”
她正流畅地说着谎话,关少凯猝然踢门闯入,食指如剑笔直地戳向她。
“关佩珊,你竟敢勾结这个泼妇阴我们,吃里扒外的贱人,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关佩珊大惊,不怕被他报复,最怕奸计败露,赶忙拉住他哄求:“少凯,有话我们出去说。”
关少凯猛力推开:“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你在我们家的地位只比丫鬟强一点,还妄想跟我和妈妈抢财产,做梦!”
他轮拳行凶,被洪爽攥住手腕,急得爆吼:“泼妇,你还想管闲事?信不信连你一块儿揍!”
这话底气欠缺,他见识过她的身手,真动手兴许又会被捆起来打。
洪爽心眼已擦亮一半,严声道:“我今天不插手你们的家事,只想听你把话说清楚。她究竟阴了你们什么?”
关少凯瞧她不像装糊涂,让她先撒手,揉了揉生疼的腕子瞪着关佩珊控诉:“这贱人拿着你给的视频去威胁我妈妈,逼她分割爸爸的遗产。你来香云上班,我妈妈对你照顾得够周道了,我也没再跟你过不去,你为什么还要害我们?”
关佩珊畏惧洪爽的怒视,努力搜索理由,又听她向关少凯发问:“那谢董事长有没有说过会出内部通告为被解雇的五名厨师澄清,重新招他们回来上班?”
关少凯嗤笑:“这话也是这贱人跟你说的吧?你傻不傻啊!耿辉是中餐厅的总厨,厨房的事他全都知道,离职时妈妈给了他20万封口费,他屁都不会放一个!”
“那另外4位厨师呢?”
“他们不过是拿来垫背的,怪只怪自己倒霉,刚好摊上事。”
关少凯搞清了她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恣肆嘲弄:“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是想当正义使者,为他们主持公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闲事都想管,是不是闲自己命太长!?还被关佩珊当枪使,不仅自大,脑子里面还进了水!”
洪爽嘴上不承认,心里已领受这一贬斥。宽松定义下,她还算理性人士,盛怒中也想再给关佩珊一次机会。
她看黑脸逼近,关佩珊窘促倒退,生怕她做出过激举动。
洪爽咬咬牙说:“你有没有利用我,这点我不追究了,现在只要你给句准话,你打算怎么补偿林师傅和其他3位厨师?”
关佩珊忙敷衍:“我会帮他们争取赔偿金,组织全体员工为林师傅的太太募捐。”
“那供应商的问题呢?还准备让你舅舅姨父继续利用中餐厅黑钱?”
“阿爽,这不是我个人能解决的,你逼我也没用啊。”
关少凯也警告洪爽:“酒店是我们家开的,你个外人少指手画脚!”
洪爽打量关佩珊破绽毕现的神色,彻底看透事情,当初因同情与她建交,体谅她的身世,处处为她找借口,今日方知冷阳看人奇准,拿这两面三刀的心机婊做朋友,真是她眼瞎!
像此类自行打脸的丑事,以前她都会默默藏起,结婚后有了爱人兼知己,喜怒哀乐都习惯与丈夫分享,吃不完的苦果也拿出来让他帮忙洒点糖,就会变得比较好下咽。
冷阳庆幸她清醒得早,耐心听她发完牢骚,捧脸顺毛:“谁让你不听我这个忠臣劝告,被小人摆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听了都觉得憋屈。”
他俩总是轮流向对方撒娇,洪爽在这方面的频率没他高,力度也不小,小奶猫似的钻进他怀里打滚抱怨:“你说的对,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一旦相信别人脑子就拐不过弯,要是有你的七窍玲珑心就好了。”
说着将爪子伸进他的衣服挠他的胸口,冷阳笑道:“把我的七窍玲珑心送给你炖汤喝,或许能增进智慧。”
“不行,那样你就死了。”
“微臣愿意牺牲性命,成就陛下。”
“不要,人家舍不得,朕的后宫只有爱卿一人,余生都想和你比翼双飞。”
“那先亲一个。”
“不够,起码要亲一打。”
………………
腻歪够了,冷阳问她接下来想怎么办,关家侵害消费者利益,又迫害无辜员工,此等黑心资本家不整治,实在对不起社会。
小两口商量后决定联系记者曝光香云中餐厅的黑幕,将奸商交给有关部门和舆论审判。
周五,关佩珊和谢美兰母子来到公证处,做好遗属身份公正就能申请盘点分割关老板的遗产。
她前晚紧张得要靠安眠药入睡,唯恐突发变故,洪爽是最忌讳的一环。这女人性情暴躁刚硬,撕破脸后必定报复,万一挑起争端或将导致谢美兰变卦。
临近签定公证书,她旋紧的心总算一点点放松,熬过这一关,再有风波也可慢慢斡旋。
公证员将协议发到家属手中,她快速检查完毕,见谢美兰还在慢悠悠细览,关少凯则在抽烟刷手机,不得不拿着文件装模作样等他们。
过了二十多分钟,谢美兰放下协议摘掉眼镜,拿起笔准备签字。
关少凯突然发现险情似的惊呼:“妈妈,我们被《榕州日报》黑了!”
谢美兰低头看他递上的手机,关佩珊见状也忙打开手机翻阅新闻网页。《榕州日报》记者还原了艾伯特事件的真相,披露香云中餐厅厨房进货链上的丑闻,所用证据正是洪爽制作的视频。
她仿佛被巴掌拍死前半秒的蚊子,死亡恐惧和即将与甘美血液永别的绝望相凝萃,眼睁睁与即将到手的财富失之交臂。
谢美兰抬起头,以凶狠的目光终结她的好运。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前天洪爽跟我闹翻后我们就再没联系,她那个人报复心强,肯定觉得自己吃了亏,向媒体爆料来解恨。”
谢美兰的拳头砸中桌面,关佩珊的心也遭受重击,身体抖瑟不止。
“你居心不良联合这衰女使阴招,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连累到我们!”
“这不能怪我,她本来已经被我安抚住了,是少凯突然闯进来揭发我,这才激怒了她!”
狡辩只会招来更多攻击,关少凯舞爪怒斥:“妈妈,这贱人欺哄讹诈,对谁都没安好心,现在酒店的声誉都被她毁了,不知会害我们损失多少钱,你不能轻饶了她!”
谢美兰正酝酿骂辞,属下先打来告急电话,负、面、报、道已引发轩然大波,值班电话被媒体集中轰炸,股东们也在关注,估计有关部分也即将进场。
这是酒店开业以来最严重的信誉危机,将她这个董事长放在了旋涡中心。
挂线后她如狼似虎地朝关佩珊宣话:“董事会决定召开临时会议讨论这件事,你把我们害这么惨,自己也休想好过。我会如实告诉股东,你就是出卖酒店的内奸,当场撤销你的总经理职位。你赶紧回家收拾东西滚蛋,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你!”
关佩珊绝非弱质女流,既然示弱无用,只好硬碰硬,先拿起手提包走出公证处,联系谢美兰的秘书,她的心腹秦伟。
秦伟也正想找她,听说她已与养母正式翻脸,领命实施早已约定的对策。
下午董事会召开,除谢天赐和翁新城以外的众位新老股东们联合质问谢美兰,要求她先就此事给出说法。
谢美兰抱歉道:“这件事我是得负很大责任,先夫去世后,我事务繁多,还没来得及清点他的遗产,珊珊等不急了,从去年年中起一再催逼我。嫌我反应慢,就勾结中餐厅厨房的总厨助理洪爽制作那些视频威胁我。洪爽和我家少凯有过结,一直伺机报复,前不久跟珊珊在利益分配问题上闹崩了,转手把视频卖给了媒体,最终导致酒店名誉受损。追究起来,都怪我教女无方,应该承担主要责任,所以我准备从即日起撤销关佩珊总经理职位,接下来的公关费和罚款都由我们家私人承担,今年年终也不再参与分红,绝不损害股东们的利益。”
她妄图囫囵盖过去,先拿关佩珊祭天,再用钱堵股东们的嘴。
股东们交换眼神,有人正要提出申诉,关佩珊走进会议室,紧咬谢美兰的话反驳:“各位,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我有一个和董事长完全不同的版本,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她一改低眉顺眼的姿态,气场变得极为锋利,决意与养母来一番鱼死网破的较量。
第98章
谢美兰气得鼻头出火,厉声驱赶公然造反的养女。
一名股东发话了:“谢董,佩总是职工代表,也是董事会成员,有绝对的发言权。我们很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有几位股东撑腰,关佩珊从容扫视养母和舅舅姨父,先为自己辩冤:“刚才董事长说我勾结中餐厅厨师拍视频威胁她,这话明眼人听了都知道是在避重就轻。且不是说我有没有要挟她分割爸爸的遗产,单说餐厅的货源质量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具体证据媒体上都有,相信各位也都看过了,厨房的供货商是谢天赐和翁新城两位股东,此事他们应该负绝对责任。其实不止厨房,还有酒店客房的设备,大到家具电器,小到牙膏卫浴用品的供货商也几乎都与他们有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关系。我这里有份清单,各位可拿去调查。这些供货商习惯以次充好,或者虚报价格数量,从中谋取暴利,而谢董则负责为他们保驾护航。这几年由她开绿灯,谢家翁家靠着榨取公款大发横财,严重损害股东和顾客利益。我从财务和库管方搜集了一些证据,请各位一同过目。”
她拿出文件分发,股东们人手一份,三名“被告”也不例外。
谢美兰暴怒:“忘恩负义的衰女,我白养了你二十多年。各位,你们千万别信她,她这是污蔑!”
她浏览证据已明白身边有内奸,暂时没锁定目标。
股东们早怀疑谢家人损公肥私,拿到证据个个气愤,有人当即说:“谢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们不想过问你的家庭矛盾,但事关全体股东的利益,必须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请你务必给我们一个交代。”
关佩珊趁机抢话:“我保证各位拿到的资料百分之百真实,董事长包庇亲属,以权谋私,已涉嫌经济犯罪,希望各位在核实情况后追究其责任,首先罢免她的职位,重新选举新人担任董事长。”
她直接逼宫,比所有人都冒进。谢天赐替大姐申斥:“关佩珊你太放肆了,你是关家养大的,现在造谣诬陷反咬我们,就是大逆不道!”
翁新城则说重点:“就事论事,只有股东能提案罢免董事长,你又没有酒店股权,根本没资格开这个口。”
二人的狂妄惹恼股东们,一人主动为关佩珊站队:“佩总没有股权,我有啊,5%,足够行使提案权了吧。”
此言当即获得支持者:“如果调查后情况属实,我会支持韩老板的提案,我参股是为了赚钱,可不想糊里糊涂被人吸血。”
会议在浓厚的对抗氛围下结束,关佩珊立马陷入家人围剿,她既铤而走险,已然鼓起十成勇气,警告揪住她衣襟的关少凯。
“你敢动我一下,我立刻报警!”
尚未离去的股东也出面抱不平,说到时愿意去派出所为她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