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们又住到了一块
18号许鹿鸣就出发了。
请了19号到22号的假, 一共四天, 其中两天是五一攒下的调休。因为最近人员变动比较忙,不方便一连请多天, 所以订了18号夜里23点多的机票, 当天上完班回去取一下行李就启程。
井枫这天刚好调休,在旁边看着许鹿鸣卧室里里外外的进出。许鹿鸣昨晚上已经差不多整理好箱子了,四天一共带6套衣裙,到家只要稍微检查下就OK。
她换了件新鲜的茶绿宽松大T恤,面前绣着一只长脖子恐龙, 头上叩顶黑色的棒球帽, 柔密长发披肩, 青春焕发光彩照人。
井枫在边上看着,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问道:“许鹿鸣, 你一个人去不缺个伴啊?反正我还有四天年假,要不陪你去算了,机票食宿我自理。”
许鹿鸣压根儿没空搭理他, 平时抠搜得生活日用品老忘记买, 时不时问许鹿鸣借一盒牛奶欠20个饺子什么的,这会儿倒大方了。
许鹿鸣说:“不啊,带上你多麻烦。”
井枫凝着她姣好的模样, 纠结了一下,一脸诚恳道:“你看你姐都结婚了,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不孤单呐?带上我至少可以帮你化解下尴尬。”
许鹿鸣仰头看了他一眼:“但我从来不缺人追,带上你才叫真孤单了。不带伴的话,反而更多小哥哥围着我转。”说着试了试拉杆箱。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井枫摊了摊手,觉得没处放又垂下来。
只得咬了下唇,狠道:“那好吧,你别半路被拐卖了就行。到那边要有什么需要,只一条短信,我马上就飞过去!”
下到楼前,发现门口停着一辆漂亮的红色保时捷。许鹿鸣虽然对车不太研究,但看着这样少说也得两百万,她就问:“你哪来的车?”
井枫顿了一顿,随口应道:“借来的,这不是想送你吗?好心借了朋友的车,别回来就不认识我了。”
许鹿鸣进了车,怎么觉着车里的装饰格调像他自己的风格,一堆游戏人物的手办。她也没往心里去,只调侃道:“你朋友还真是跟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记住了,用了我的东西要给我二维码扫钱!”
然后车子开启,一个小时后到达了W市国际机场。
五个多小时的飞机,凌晨快4点到达普吉岛。
季萧萧虽然对许鹿鸣多年如一日的忌惮,平素对她都是可有可无的,但还是叫了吴泽礼的朋友开车来接。
许鹿鸣最清楚了,季萧萧就是怕她和吴泽礼打交道。大概中学时留下的阴影,总觉得但凡许鹿鸣跟吴泽礼待一块,季萧萧的老底就要被兜穿了似的,她就失去了事情的主动操控权。
到酒店办完入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天都亮了,许鹿鸣一口气补觉到中午,吃过饭便去找司马达夫妇,一道在附近的商业街上小逛了半天。
这次婚礼,吴泽礼和季萧萧包下了一个酒店,请的客人不多,没有按传统的婚礼大操大办,只有两家的长辈,还有一部分要好的同学和朋友。许鹿鸣没跟他们住一个地方,不想到哪儿都被季萧萧制约和管束着,她自己单独在就近的度假酒店里订了一间房,价格不算便宜不算贵,但是条件也十分不错。
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发现钟洲衍竟然也来参加了,而且竟跟自己住同一个酒店。
她从季萧萧那边回来的路上,抬眼看到盛伟正在为钟洲衍开车门。许多日不见,他穿着灰色立领衬衫,高贵考究,精致的脸庞略微清减,眉眼神色冷冷的。
许鹿鸣不禁在楼前驻足,问:“钟洲衍,你怎么也来了?”出来后情神放松,一时忘了称呼他衍总。当然,她也不愿这么称呼他。
钟洲衍睨了她一眼,淡漠道:“两个都是我同学,来了很奇怪吗?”笔挺的身躯坐在轮椅上,客套地点过头,径自往酒店里面去。
他现在确是很正人君子了,对她绅士而自持。
记得好像他跟吴泽礼之间确实挺含蓄的,许鹿鸣想想也是,就没再交流。她住在七楼,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应该又是豪华总统套房那类的。头一天晚上倒什么都没发生。
*
第二天早上,许鹿鸣吃过早饭就去陪司马达夫妇聊天。
季萧萧给他们安排的一楼海景房,视野即是碧蓝色的大海,带一个宽敞明净的游泳池。曹可妍和司马益正在池子里划水游泳。
老司马达夫妇踏实谨守了一辈子,平素夫妻俩虽然也有点小讲究,比如一个月看一次电影吃一次自助西餐之类的,但到底还是省。脾气也好,难得出来观光放松,基本上孩子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听由。
季萧萧裹着披肩坐在太阳伞下,一旁吴泽礼给她剥着水果,吴泽礼依旧是那副高大端正的样子,对季萧萧真的是无微不至。
季萧萧睨了眼许鹿鸣,转而对吴泽礼说话:“钟洲衍好像也到了,今早上散步时见到他。”
吴泽礼应道:“是,昨晚给我电话了。”吴泽礼也看了看许鹿鸣,但没有季萧萧眼里的七滋五味,反而显得挺认真的。
季萧萧现在一家跨国公司任HR管理,像一只骄傲的美丽的孔雀,吴泽礼在做物理基础应用研究。季萧萧每每开口说话的样子,总像下一秒就要针对许鹿鸣似的。
其实许鹿鸣毕业后可以选择做别的更“高级”点的工作,也省得时不时面对季萧萧“恨铁不成钢”的奚落。但许鹿鸣有什么办法,她就是喜欢做销售行业啊。喜欢和人打交道,这好像是她天生的擅长,而她绝佳的气质和人缘,也总是让她做起工作来比别人更加事半功倍。
司马益从水里上来,坐在边上插话:“我也看到了,钟总裁变得更男人味,还是那样帅。就可惜坐轮椅了。他还认识我,对我笑了一下。”
提起钟洲衍,气氛总是莫名诡异似的。许鹿鸣面无表情地吃着一杯可可味冰激凌,小木勺子一点点地挖着。
老司马达乐哈哈地问:“钟洲衍……是谁啊?这名字听起来略有点耳熟!”
有时一味地沉默意味着内心的逃避。
许鹿鸣于是主动回答说:“是有一年我打暑期工,工作的那个面包店老板的儿子。还去我们家里做个客。”
这当然是撒谎了。后来还因此引起司马达和曹冬梅吵架,然后钟洲衍被许鹿鸣砸了两根香蕉,给气走了。哎,并不愿提起的过往。
“哦,哦,我记起来了。”老司马达记性还是很好的,立刻接过话道:“就是那个很好看的男生对吧,有个双胞胎弟弟。爸爸记得他好像挺喜欢你来着。有一年开学后,有一天我看见他站在我们小区楼下,原本白白的皮肤晒得跟麦芽色,我问他‘你在等谁啊?’他说‘许鹿鸣在不在?’我说不在,他就说声‘叔叔再见’走掉了。后来就没再来过。怎么坐轮椅了呢?这可怜的孩子,改天再叫他来家里玩啊。”
老人家从前瞒着,现在开始关注起许鹿鸣的异性-,交友情况了。
他来小区主动找过自己吗?许鹿鸣竟然不知还有这一茬。根据司马达的回忆,那应该就是她高二上学期开学之后了。
那段时间钟洲衍去美国参加特种野战训练营,去之前他们吵翻过,回来后,她第一次见他是在酒吧里,他傲慢得不可一世,对她说:“你最好从这里死出去。”……那也就是说,他在酒吧见到她跟人跳舞吵架之前,就已经去找过她了。
许鹿鸣垂下眼帘。所以后来当然没再来过了,后来他们私下里早恋了,买了手机还需要在楼下等吗。
许鹿鸣作浑不挂心的口吻:“都过去这么久了,爸爸还记得。我自己都没印象了。”
季萧萧在旁边压低嗓儿震慑:“没印象了最好,别走出来了又淌进那道浑水。”
——季萧萧说这话,是知道许鹿鸣后来找了不少男朋友,因而对许鹿鸣总算具有一定的信任值。
话里的暗示也很清楚,现今那男人可是钟氏承家继业的大少东家,分分钟三天两头挂热搜,再惹出事儿来自己看着办!
许鹿鸣咬了咬唇,豁然答:“知道了。季萧萧你就别操心我,好好做你的美丽新娘吧。”见那边曹可妍从水里上来,就笑嘻嘻递了杯雪碧过去。
明天就是正式婚礼了,后半天两家长辈约了一起打牌聊天。司马益前几天兴奋过了头,三点多撑不住就回房补觉去了,许鹿鸣陪了一下午,等到傍晚年轻人们在沙滩上吃烧烤,她就跟着下去玩儿了。
本地的沙滩小哥戴着草帽,为客人们烤制着诱人的美食。
大多是季萧萧的同学和朋友,好几个许鹿鸣都认识,不认识也无所谓,反正她一贯融入得自然自在。
5月尚未大热,落日后海风吹着人的肌肤,清清凉凉的。许鹿鸣穿一条吊带雪纺印花长裙,手臂与锁骨似脂玉般白皙,唇红眼亮,仙气儿十足。她是属于那种吃不胖的类型,反正怎么吃都94、95斤,偶尔工作忙起来还会掉到90、92。
有男士关注她,近前过来问:“你是季萧萧的妹妹吗?好像很久以前在我们学校见过你。”
许鹿鸣正低头给鱿鱼串上辣酱,笑应道:“是啊,你是季萧萧高中班上的?记性可真好。”
眼睛却往远处的岸边瞥。钟洲衍正坐在轮椅上,独自蓦然地望着大海,海浪拍打着沙滩,他一直都没过来。
男士腼腆一笑:“肯定记得呀,你还是这么耀眼。”见许鹿鸣似乎并无上心,只好礼貌地欠欠身离开了。
许鹿鸣凝着钟洲衍落日下清冷的肩膀,于是切了两片烤肉,夹了蔬菜和点心在盘子里,另持着一杯茶饮走过去。
她是知道他喜欢微微甘涩的味道。
海风吹着女人纤盈的脚踝,裙裾簌簌拂动,渐行渐近,美不胜收。钟洲衍起先未察觉,待发现后便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走近。
他温和看人时真的很迷人,身板挺拔,眉角眼峰勾勒着一丝冷酷的味道。大抵是来自他这样家庭所与生俱来的气宇。
许鹿鸣把饮料递给他,抿了下红唇说:“想开点,人生不是除了爱情就一无乐趣了。还有工作和朋友,可以面朝大海,吹吹海风,看天高地阔。何况将来也会有别的女人喜欢你。”
钟氏大少东家兀自独坐着,很是一股城府英俊的气度。出来放松没穿正装,只一件浅色的T恤,搭青黑色休闲短裤。许鹿鸣其实觉得奇怪,不是说瘫吗,看他修长硬朗的腿型,甚至小腿上的汗毛,荷尔蒙阳刚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瘫了的。
钟洲衍凝了眼许鹿鸣,应道:“你在安慰我吗?无妨碍。除了事业之外的其余事,我都已经不放在心上。”
说着垂下眼帘,一个俨然历经磨练的商战男人,大义如斯。
许鹿鸣不禁往钟洲衍身上定了定神,钟洲衍抬眼看她,目光却又似空旷地移向远处。然后许鹿鸣又瞥了一眼。
后来那天,她就跟钟洲衍住到了一块。
第五十六章 天然带着渣性基因
起因是七八点天黑后, 天空飘洒了雨滴, 盛伟来接钟洲衍回酒店。
沙滩上人们陆续撤离,钟洲衍看了看许鹿鸣, 温柔道:“下雨了, 到车上吧?”
许鹿鸣往四下瞅瞅,没看到司马益和曹可妍他们,她就上了他的车。
度假酒店离着沙滩十分钟距离,车开到酒店楼下,雨停了, 盛伟说道:“衍总你先上去, 我今晚要会几个战-友, 有事你给我电话,就在附近。”
“好。”钟洲衍简短回复。盛伟便将他的轮椅放下, 然后健壮的身影钻入车内, 关门走了。
许鹿鸣窈窕地站在树杆旁,夜风吹着她发梢轻拂。两个人进电梯时,钟洲衍发现她的手面起了红点子, 便攥住了她:“手怎么了?”
真的很久没牵过手, 这种近距离的感觉似曾相识又陌生,他面色清淡,矜贵克制, 掌心却暖。
许鹿鸣顿了一下挣开,低喃道:“估计被蚊子咬了,有点痒。”
钟洲衍微垂眼帘, 噙嘴角道:“去我房间,我给你涂点药吧。”
许鹿鸣望着他笔展的肩廓,点头说:“都可以。”
许鹿鸣住在七楼,钟洲衍的房间在九楼,一道落地窗赫然朝向大海的总统房,宽敞明净且豪华。
沙发上,钟洲衍帮许鹿鸣涂了白皙的左手面,问道:“另一只手臂要涂吗?”
青草膏散发出类似可乐的清甜味道,挺好闻的。许鹿鸣看看另一边,也有几个小红点,他观察得还真仔细。
便回说:“不用了,一会儿还要洗澡。”
到了十点钟,钟洲衍去洗漱。他的智能轮椅摁到衣柜前,健挺身躯站起来,取了件睡袍和底裤。二十七岁的男人,比之从前的十八岁少年,更多出成熟稳重的轮廓。
许鹿鸣就很惊讶,姣好的脸上甚至有几许被戏弄之意,说道:“钟洲衍,你竟然能走?”
女人并非惊喜,而是质疑。
钟洲衍一脸平静地睨她:“可以走平坦的路,不至于疲惫就行。”
说着往浴室里走去,步伐落地倒是轻,有可能是较少走动。许鹿鸣嘟嘟嘴。
钟洲衍瞥见,不察痕迹地咬了下唇。
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冲淋的声音,间或男人漱口的磁性轻咳,怎么着隔了这许多年,竟仍恍如昨夜般熟悉。
冲完澡钟洲衍出来,宽肩长腿,裹着一件黑色嵌银藤纹的睡袍,腰依旧是健硬,魁梧线条迷人。
看许鹿鸣并没有走的意思,便打开箱子,给她扔了一件自己的T恤:“你去洗吗?酒店的就别穿了,穿我的将就下吧。”
“好。”许鹿鸣的目光随意飘开,把衣服接过来。
不多久就洗完了——她傍晚出去前其实已经沐浴过,头发上还沾着淡香,所以只是冲了一下。玲珑的身体上套着钟洲衍的T恤,底下双腿白皙又美。就是个身材很秀的女人,有些女人胸满吧,感觉累赘,她不,平素看着就挺匀称,还偏瘦,其实换下了衣裳,肩膀薄,托着水蜜桃似的恰恰好动人。
看见钟洲衍又贴着窗前站,她就走过去说:“我用你的毛巾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