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我可以再麻烦你几天吗？”
“当然可以。”郑子靖在电话那头浑不自知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回家住了。”
“宁医生说我现在情绪不稳定，有一定的攻击性。”所以她不敢住在家里，怕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伤着妈妈。
郑子靖听懂了，“我这里之前没有招待过女人留宿，也不知道需要准备些什么，你正好收拾一些我没有准备周全的东西带过来。”
“好。”
“什么时候过来？需要我去接你吗？”
“还不确定，我可以自己过来。”
“也行，我下午在外边办事，到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好。”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旧人，旧事
吃了午饭，邱凝去新城给父母送东西，顺便把女儿送到林湖小区，得知郑先生不在她也就没有进去，待到看着小乐回自家一样按了指纹锁进去后她“……”
正觉得好笑又莫名不爽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显示她忙接了起来，“陆政委，恩，好，我就在这边，最多十五分钟能到，好，一会见。”
深吸一口气，邱凝发动车子调头离开。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陆春阳穿一身便服坐在最角落的一桌，警卫司机也都没带，军人的姿态仍然看得出来，可到底是没那么打眼了。
看到邱凝他站起来扬了扬手。
邱凝点了咖啡，服务员一走气氛有些沉默，好在咖啡馆放着轻音乐，也不觉得尴尬。
陆春阳和夏涛曾经同在孤鹰，一起执行过任务，互相扛过对方，是过命的交情，后来陆春阳受了伤，迫于家里的压力不得不退下来，也因为家里的背景升迁得比一般人快上许多，夏涛多少也是受他照拂才能够在后来调任一个相对不错的位置，那时候两家是真的走动得多。
“我昨天才知道小乐出事的时候试着打了你电话，没打通，后来看到你我就猜你可能当时是在过来的路上。”邱凝笑了笑，“多谢你。”
“小乐不止是我的兵，还是夏涛唯一的孩子，我怎么照顾都是应该的，就和你们一家子现在照顾小宝一样。”
“她决定的事我这个做妈妈的当然要支持，做了这么多年军嫂，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服务员把咖啡送过来，邱凝道了谢，拿起小勺子在杯中搅动，“陆政委，我想问问，八年前我问过的那个问题现在能给我答案吗？”
陆春阳端着水杯在掌心转了转，她当年问，为什么她的丈夫在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并且已经退离一线做战部队两年的情况下还会被要求去出危险任务，这种保密程度极高的任务当然不会向她说明，就是现在都是不可说的，因为那个事到现在都没有出结果。
可对一个失去丈夫八年多将近九年的女人，他也不忍心再一次拿保密两个字来打发她。
音乐声中陆春阳倾身低声道：“那是夏涛在一线时跟过的一件事，因为那件事我们牺牲了不少人，其中包括他两个关系非常不错的战友，所以后来发现线索时他申请前去，当时他虽然退出一线，可他是孤鹰的教官，每天训练量不比平时少多少，身手退化有限，首长权衡过后允许他带队执行那次任务。”
所以是他自己要求前去的吗？邱凝手一抖，小勺子掉进咖啡杯里磕出一声脆响。
看着这样的邱凝陆春阳心里也不落忍，可他忍着没有把前段时间发现的线索说出来，小乐也明显没有说，他知道她怎么想的，因为他也那么想，一个人承受得起等待，承受得起失望，但是未必承受得住给了希望后的绝望。
“小邱，我们并没有放弃……”
“我没事，八年都这么过来了，不差下一个八年，现在小乐又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是我面对不了的。”邱凝笑，眼眶微红，却仍保持了她云淡风轻的姿态。
“说到小乐，她那个病很严重吧？”
“说穿了这其实就是心病，需要她自己走出来，借着这次的事暴发出来了说不定是好事。”陆春阳面上露出些骄傲，“来之前我还在想事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可事实说明她自控能力极强，就算是在病发的时候都控制住了自己，你不用担心，那点事我会抹平了，对小乐不会有任何影响，就凭着她把凶手抓住了这点事也不叫事。”
邱凝多少是放下心来，毕竟到了地方，还是不能和公安系统闹得太难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吃亏。
“她啊，以前还好点，几年兵当下来直得都完全不会拐弯了，我是真担心她将来会吃亏。”
陆春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没有点脑子带不了队，也立不了功。”
“小乐立功了？”
“……她没说？”
邱凝苦笑，“半点口风都没透。”
“不说以前那些功劳，退役之前就拿了团体一等功个人二等功，被破格提升少校。”
邱凝手里的小勺子再次掉进咖啡杯里，她抬头看向陆春阳，确认一般问，“少校？”
“对，少校，她连这个都没和你说？”
“她回来后很少提起部队的事。”邱凝捂着胸口，她太清楚二十五岁的少校意味着什么了，如果一直在部队发展……
算了，用命拼回来的少校不要也罢，还是把人好好儿的留在身边吧，邱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平息心里复杂的情绪。
“我家那位总念叨你，找你吧又怕你想起夏涛难过，你有时间多和她联系联系，我和夏涛是铁兄弟，虽然夏涛现在不在家也别生分了。”
“……好，回头我就和嫂子联系。”
这边在叙旧，那头夏乐也接到了郑先生的电话，“到家了吗？”
“恩。”
“你去客厅打开电视。”
夏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照着他的指示把电视连上调出新闻台，看着那一水的公安制服也就明白过来。
灭门凶杀案以一场结案新闻发布会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主持发布会的是市局局长，夏乐原本不过随意听着，可当听到后来她身体都坐直了。
“死者共五人，为六十二岁的许某某，六十四岁的谢某某，三十五岁的陈某某，以及八岁的石某某和四岁的石某某兄妹，在昨天之前这是这个家庭的全部人口，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六十四岁的石金荣同志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于十九年前缉拿要犯时牺牲，四十一岁的石扬同志为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三年前壮烈牺牲，为了保护警属安全，有关方面将石扬同志的家人安排来到乌市安家，没想到仍然没能逃脱毒手，一夜之间被灭门，一个不留……”
竟然是毒贩寻仇吗？夏乐怔怔的看着屏幕上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都再没听进去。
等等……不对，不是说救活了一个吗？怎么变成五个都没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共同生活
夏乐立刻从手机里翻出政委的电话打过去，不等她说什么，那边陆春阳就道：“活着的那个孩子会改名换姓，安排去好人家生活。”
“……他可能需要心理辅导，可以让宁医生给他看看。”
陆春阳是开着免提的，坐他对面的邱凝听得捂住脸，她还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谁不比她更懂？
陆春阳却没笑，并不敷衍的告诉她，“会有这个安排，你放心，你救下来的这个孩子会在别的地方好好活着，有关方面会跟进，给他好的环境好的家庭尽可能的让他好好成长。”
“谢谢您。”挂了电话，夏乐看向还在进行的新闻发布会，不同系统，她不能打听更多，但是这样一个已经失去一切的孩子应该会被好好安排吧，其实她知道有几户不错的人家，曾是特种兵退役，工作稳定，也有能力保护他……
抠了抠手指头，最后夏乐还是放下了手机，心理医生应该会根据小孩的情况给出最合理的建议吧。
关了电视，夏乐上了阁楼，推开门她就睁圆了眼，已经恢复原貌的屋子里多出来一架钢琴，钢琴上边还放着一把吉他。
走过去按了按琴键，很涩，音也不准，显然还没来得及调音，围着钢琴转了一圈，夏乐有点手痒，她想弹钢琴了，可惜她不会调音，太复杂了，要的工具也多，还需要经验耳力劲，她都欠缺。
退而求其次，夏乐拿起了吉他，和还包着膜明显是新的钢琴不同，吉他是旧的，拨了下弦，没有问题，她干脆抱了吉他靠着钢琴腿席地而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拨起了弦，很随心所欲，调不成曲，听着却很舒服。
不一会夏乐起身，她也不穿鞋，哒哒哒的跑去书房拿了纸笔上来，然后又哒哒哒的跑回来伏在地上谱起了曲，写写划划间，时间过得飞快。
“夏夏。”
夏乐循着声音走到阳台往下看，郑子靖在院子里朝她挥手，“下来。”
“哦。”
往下看了一眼这房子外墙，好多着力点，夏乐有点想抄近路……
看郑先生转身往大门外去了，她抓住这个机会从旁边的下水道管翻身出去轻轻松松下了楼，可落了地她才想起来一件事，她没穿鞋。
好在这几天乌市没下雨，夏乐踩着干净地方飞快往家门口跑，按指纹开了锁，脱了脏袜子穿上鞋，一气呵成。
再从屋里走出来时正好郑子靖从大门外回头，对上她的视线就笑，“这么快，过来帮忙把东西搬进来。”
夏乐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她刚才……干什么了？！
院门外停着一辆大卡车，几个人正把东西往车下搬，这会下边已经放了不少了，是多肉，一盆盆显然都是经过挑选的，厚厚的叶片，看起来就非常多汁好捏。
想到那种感觉，夏乐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一张胖乎乎的脸从车门那露出来，“东西放哪个位置？”
“放到院子里就可以了。”郑子靖把院门完全打开，好方便人进出。
那人又道：“看天气预报今天晚上有雨，这小东西可经不起那么个浇法，放院子里会不会不太好。”
“我一会自己来整理。”
那人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把东西一样样往下递，郑子靖和夏乐都去帮忙往里搬，一通忙活，弄了将近二十分钟院子里都摆满了，连台阶上都没放过才算完。
郑子靖结了帐进来就看到夏夏双手规规矩矩的抱着一盆多肉呆呆的看着，眼睛都要直了，那小模样看起来有点……可爱。
“想捏就捏，喜欢捏哪盆就捏哪盆，这些都是买来给你捏的。”把院门关上，郑子靖坐到她身边，率先朝着她腿上的那盆多肉伸出魔爪，啪一下，肉嘟嘟的叶片汁肉横飞。
身体先于脑子，夏乐一巴掌拍在郑子靖手上，腿也往旁边移，将多肉往身侧藏了藏，实力诠释什么叫这是她的！
郑子靖看着通红的手背笑得伏在了腿上，天哪，这也太护食了，不对，护肉。
夏乐本来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可看郑先生这个样子她就把道歉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坐过去一点默默的捏起来，一片片叶子在手心爆炸的感觉，太棒了。
一盆又一盆。
郑子靖也慢悠悠的陪她捏着，看到附近的捏完了就把远处一点的移过来放到夏夏脚边，让她捏个够。
之前他和宁浩通过电话，宁浩很赞成这种方式，不过他也说了得控制量，默默数着差不多了郑子靖就起身伸了个懒腰，道：“不早了，我们把东西搬到车库去，明天继续捏。”
夏乐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些让她手指头发痒的多肉，但也听话的没有要求继续，见郑先生进了车库移车，她就找来一块木板，将一盆盆多肉放上去，堆一堆挤一挤一次搬个二三十盆不成问题。
手碰触到那些叶片她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偷偷捏一片，郑子靖只当没看到，趁着弯腰搬多肉的动作偷笑得不行。
终于搬完的时候郑子靖捶了捶老腰，“晚上想吃什么？我订外卖。”
“都行。”
没有点亮厨师这个技能的郑小四觉得自己有点不行，呸呸呸，谁不行了，他行得很，不就是做饭嘛，他学！总不好天天吃外卖，虽然夏夏不挑食好养，可为了她的嗓子也要在吃食上注意点才行。
想着这边有的没的，郑子靖定好饭，看夏夏在院子里收拾他也不制止，甚至觉得她干活的麻利样子还挺赏心悦目，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帅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这话套用在夏夏身上可太适合了。
“对了，你那个叫陈飞的战友呢？”
“回部队了，昨天就该回的，如果不是政委临时多给了他一天假他都要成逃兵了。”夏乐拍去手上的灰，“如果我有战友过来可以来这里找我吗？他们不会留下。”
“当然。”郑子靖走上台阶开了门，示意夏夏进屋，“随时都可以，不用客气什么，留宿也没有问题，家里有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