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悠远,声音也柔软了起来。
很明显,想到那时候,他的内心也是软塌塌的。
“也许是很早之前,某次你站在教室窗台,让我摆姿势我下意识没有拒绝的时候;也许是每天喝到了你买给我的牛奶之后;也许是毕业那天,你在我面前哭了的时候,”顾清识淡淡笑了,眸色沉静,“或许更早,在我第一次发现你在偷拍我的时候。”
一眼万年。
教室门口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学妹,就是他的那一眼。
褚漾的心刹那间如同山体坍塌。
她根本承受不住内心间那成吨的遗憾。
他们对彼此的动心无迹可寻,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中,渐渐倾心。
这种没有缘由的喜欢,最令人难忘。
“褚漾,”顾清识垂眸看她,沉稳的声音中终于带了一丝颤抖,“你和徐师兄,还没有在一起对不对?”
他骄傲如斯,如今这样自欺欺人,已经是卑微到了极点。
或许他还有机会。
褚漾用力摇头,湿着眼睛看他。
顾清识闭眼,缓了片刻才重新睁开,哑着嗓音说:“为什么不等我从北京回来?”
他问了这句话才觉得毫无意义。
七八个路灯后,是穗杏和沈司岚在灯下等他们。
“走吧,”顾清识转身朝他们那边走,“不然宿管阿姨也要睡了,你们就进不去了。”
他的背影被路灯拉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仍是挺拔着背,高挑而又削瘦。
却无比萧条。
星星终于落入掌中,而她已经没有资格抓住。
褚漾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年少的遗憾。
原来这种遗憾,真的是诛心的。
有夕阳漏进的教室里,挺胸抬头,垂眸认真看着书的少年。
玉树琳琅,风姿绰约,是她心中最好的顾清识。
——
顾清识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三个室友还在通宵打游戏。
江海澄连头都没抬:“回来了?我们马上就睡了,你先去洗漱吧。”
三个人还沉溺在虚拟世界的打打杀杀中,江海澄全神贯注,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
忽然他的椅子被踢了一下。
江海澄转头怒视,见是顾清识又瞬间怂了:“识哥,我们打完这局就睡,绝对不耽误你休息。”
“别打了,”顾清识目光淡淡,冲其他两个室友也扬了扬下巴,“出去喝酒,我请客。”
几个室友都惊了。
识哥明明是他们寝最讨厌喝酒的,怎么今儿想要喝酒了。
江海澄跟他关系最近,因此最感到奇怪:“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喝酒了,”顾清识看向阳台,眯眸低声,“现在不喝,或许跟你们也没机会再一起喝酒了。”
几个室友随即沉默。
是啊,他们大四了,现在如果还不抓紧相聚的机会,毕了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行!去喝!”
“识哥请客!必须给这面子!”
“顾老板威武,今天我要喝两箱雪花!”
结果三个人扔下键盘,屏幕蓦地黑了,血红色的“You killed”显示在屏幕中央。
几个人又抱着键盘哀嚎。
顾清识无奈:“待会我跟你们一起。”
有顾清识这个隐退多年的大神在,几个人放心了,一局游戏嘛,转眼间就赢回来了。
四个大男生随便整理了几下,打闹着离开了寝室。
在经过女寝的时候,有个室友忽然神伤,望着其中一扇早已熄灯的窗户说道:“都要毕业了,我还没跟学妹告白。”
其他几个人笑他。
那个室友忽然鼓足了勇气,手作喇叭状对楼上喊:“喂!我喜欢你!”
这栋楼里还没睡的女生们打开窗探出头来。
那扇窗户却没有亮起来。
“走吧,”顾清识拍拍他的肩,“等她醒了,再好好说。”
“嗯。”
——
【喜欢也不说名字,谁知道他在跟谁告白啊】
舒沫蒙在被子里给褚漾发了这么条消息。
宋林幼和陈筱都睡下了,褚漾回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只有舒沫发现了她。
她看小说看到这个点还没睡,褚漾回来后为了不打扰其他两个人休息,舒沫只能用手机跟她交流。
窸窸窣窣的声音没过多久,褚漾爬上了床。
她和舒沫是邻床,两个人睡觉正好头对着头,舒沫用胳膊撑起身体,用气音问她:“你们的板子做好了吗?”
褚漾用微弱的声音回答:“嗯。”
“顾学长帮你们优化电路,徐师兄帮你们找地方,我好柠檬,”舒沫羡慕的撇了撇嘴,“这么晚了,他们俩居然还能陪着你们组,也是不容易,师兄明天还要上班吧,学长好像明天早上有个会来着。”
“嗯。”
“你怎么光嗯嗯啊?”
“嗯。”
舒沫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又继续说:“我到现在都觉得徐师兄太遥不可及了,没想到你居然能钓到他,哎,她们俩都睡了,你就跟我说说,你和徐师兄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吧?别跟我说什么演讲教室一见钟情啊,我不信。”
褚漾淡淡道:“去年,庆功宴酒吧。”
“啊,就我们那次开篮球庆功宴那回,”舒沫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睁大了眼问她,“去年徐师兄也在?!”
他在。
褚漾那时心里烦躁,小包间桌上又有几瓶没开的酒,她拿过来直接用牙咬开了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
边喝,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骂顾清识渣男。
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一直枕在男人膝盖上。
醒了?
褚漾坐起身,刚想给人道谢,发现这人她居然认识。
他们一群学生为了把庆功宴搞得热闹点,特意斥巨资选了个市区内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吧。
没有烟酒缭绕,更不可能有什么肮脏的药品交易,来这儿的人都不缺钱,过来喝酒听歌不过是找个消遣。
多得是面容楚楚的社会人士。
眼前的男人领带松散,衬衫微解,整洁的西裤上有几道压不平的皱痕,一看就是被她睡的。
琥珀色的瞳孔在包间阴暗的流动彩灯下显得有些透明,见她醒来了也没见有什么神色变换,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红酒杯,仰头抿了一口。
性感的喉结上下移动,直到猩红的液体将他的薄唇染红。
褚漾不确定的问,徐师兄?
男人温柔的笑了笑,师妹还记得我?
记得,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用下巴指了指包间门,过来喝酒。
褚漾又觉得不对,指着自己问,师兄你认识我啊?
男人低笑,认识啊。
褚漾不明所以,屁股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气氛很尴尬。
男人问她,师妹怎么喝这么多?
心情不好。
褚漾敷衍道,看了眼四周,没发现顾清识的影子。
操,这狗男人就这么扔下她走了。
她心中有气,赌气般的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旁边的男人从她手中又拿过了酒杯,褚漾喝了个空,有些生气的看着他。
师兄,你不会连酒都不让我喝吧。
男人扬唇笑了,怎么会,但是师妹,红酒不是这么喝的。
喝个酒还讲究这些了,褚漾靠在沙发上睨他,那怎么喝?
抿一口,放在舌尖下,等着它返上红酒独有的甜香来,然后再用舌尖裹住酒,慢慢地吞咽下去。
麻烦死了。